意大利債務居高不下，將成歐洲下一個火藥桶？

2018年12月19日，歐盟與意大利達成預算協定，意大利同意將2019年的財政赤字率從2.4%降至2.04%，避免了歐盟對意大利啟動懲戒程式。2018年12月23日與30日，意大利參議院、眾議院先後表決通過了政府2019財年預算案，至此一切塵埃落定。

意大利預算協定談判一波三折的背後，是居高不下的國內債務問題。意大利政府堅持認為預算對重振該國疲弱的經濟至關重要，即使付出債務負擔越來越重的代價，但歐盟態度強硬，不允許破壞歐元區的財政規則。2019年，下調預算後的意大利會迎來新一輪的債務危機嗎？

高福利催生天量債務

意大利人民享受著優渥的社會福利：公立教育免費、公立醫療免費、超長的帶薪假期，同時失業金和養老金水準也高於歐洲平均水準。

由於沒有可持續的財政政策作支撐，歷屆政府為討好選民，盲目為選民增加福利，導致赤字擴大、公共債務激增，償債能力遭到質疑。意大利2019年政府預算案長時間陷入僵局，很大程度上與新政府為履行競選承諾不肯讓步有關。在最初提交的執政計劃中，意大利本計劃繼續擴大政府預算，旨在振興意大利經濟同時增加社會福利，包括減稅、增加低收入者收入、降低退休年齡等。如果這些措施全部施行，成本將達到1088億歐元，佔2017年GDP的6.5%，顯然這是歐盟完全不能接受的。

歐洲央行統計數據顯示，最初的11個歐元區成員國中只有兩個國家自歐元誕生後，國內經濟反倒出現了萎縮，其中一個就是意大利（另一個是西班牙）。歐元區成立20年以來，意大利的經濟增速有18年都低於歐元區平均水準。

金融危機過去了十年，意大利經濟依然沒有回到2008年以前的水準，意大利的經濟體量雖然在歐元區中排名第三，GDP佔比也達到16%，但人均GDP卻明顯低於其他歐洲發達國家，未達到歐元區平均水準，甚至比希臘還要低。

令人擔憂的是，如今意大利經濟出現了降溫跡象，最新數據顯示，受內需乏力拖累，2018年第三季度意大利國內生產總值（GDP）環比下降0.1%，自2014年二季度以來首次負增長。同時，意大利失業率連續上升，2018年10月失業率升至10.6%，青年失業率則鋼彈32.5%。

意大利總理孔特2018年12月19日表示，政府將在削減一定開支的同時，繼續履行為低收入人群提供補貼、降低退休年齡等承諾。按照最新的預算方案，2019年意大利經濟增速預期將從1.5%下調至1%。

銀行業風險不容忽視

如果2019年意大利經濟增速不及預期，那麽債務危機的陰影將再次籠罩在歐洲的上空，意大利銀行業首當其衝面臨嚴重影響。評級機構穆迪2018年10月將意大利主權信用評級從Baa2下調至Baa3，僅比垃圾級別高出一檔，是可投資級別的最低級。下調評級的核心理由是意大利財務實力出現了“實質性”惡化。穆迪認為，意大利政府在未來幾年制定更高的預算赤字目標，但沒有安排結構性的經濟與財政改革，無法在中期內提振意大利疲軟的經濟增速。現在看來，這些問題依然沒有找到實質性解決方案。

根據意大利央行數據，意大利公共債務為2.3兆歐元，債務和GDP比例為132%，是歐元區債務率第二高的國家，僅好於希臘。持有大量意大利國債的本土商業銀行如今成為意大利經濟的暴風眼，在巨額債務壓力下，意大利金融體系壞账飆升，銀行體系風險不斷暴露。目前意大利銀行資產的壞账率超過17%，所持國債總規模達到總資產的10%（3870億歐元），接近歐元區平均水準的三倍。

德國央行此前多次向監管機構提議，頒布細則限制銀行資產負債表中本國國債持有比例，認為這將有利於構建更為穩固的歐洲銀行業聯盟。

為了避免意大利爆發債務危機，歐洲央行將不得不繼續向其“輸血”。荷蘭國際集團（ING）的利率分析師施羅德（Benjamin Schroeder）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歐洲央行最終會通過定向長期再融資操作(TLTRO)向意大利銀行業提供貸款，解決可能出現的再融資問題。歐洲央行此前已經宣布2019年底將結束量化寬鬆，同時表示將維持有利的流動性條件和貨幣寬鬆的充裕程度，新一輪TLTRO是擺在歐洲央行行長德拉吉面前較為現實的選擇。

歐盟不願再失意大利

在意大利政府預算問題上，歐盟表現出了極大克制，最終版方案提交期限被屢次推遲，曾威脅使出的終極武器——超額赤字程式（excess deficit procedure）罰款也沒有成為現實。至少從目前看，維護歐盟統一至關重要，特別是在如今英國即將脫離歐盟的敏感時期。鑒於目前意大利政府“疑歐”色彩濃厚，一旦問題變得不可收拾，不僅是歐洲經濟，全球都會被嚴重波及。

意大利也離不開歐盟，該國對外貿易近些年一直保持著順差，其最大貿易夥伴是同屬歐盟的德國和法國，脫離歐盟對於羸弱的意大利經濟而言無異於是滅頂之災。雖然國內民粹勢力快速膨脹，意大利民眾對於留在歐盟的傾向性一直沒有出現改變。

對於意大利而言，此時需要做的也許是拿出改革的魄力來，在長期高福利政策的呵護下，容易引發個人憂患意識不足等問題。未來意大利可以通過擴大出口、稅制改革等措施來刺激就業、發展經濟，逐步扭轉目前高赤字低經濟增速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