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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鴻與蔣碧微:人成各,今非昨

1916年,哈同花園發出征畫啟事,征集倉頡畫像,要求將倉頡的神韻畫出來,擬懸於倉聖明智大學內。

哈同花園曾在上海顯赫一時,它的主人是猶太富商哈同和他中法混血的夫人羅迦陵。夫妻倆熱心於創辦學校和扶持各類文化活動。

哈同夫婦認為尊崇孔子還不夠,還要大力宣揚漢文字的創始人倉頡。倉頡造字,乃中國文化之源。然而倉頡是否確有其人,倉頡長得什麽模樣,無人能夠想象。古書上描寫過倉頡,說他“雙瞳四目”。

當時徐悲鴻考上震旦大學後不久,他在報紙上看到哈同花園附設的倉聖明智大學征求倉頡畫像的廣告,他先到圖書館查閱資料,參看畫冊,畫了幾張草稿,花去幾天的時間,畫完了一幅3尺高的倉頡半身像。

畫面上是一個滿臉長著須毛,渾身上下披著樹葉的巨人,粗粗的眉毛上下,各有重疊的眼睛兩隻,頭大額寬,雙耳垂肩,臉上煥發著神采奕奕的紅光,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一個有智慧的上古人。

這幅畫送去以後,果然被倉聖明智大學的教授們通過,一致讚賞這幅畫畫得不但形似,而且神似。哈同花園的總管姬覺彌立即派車接來徐悲鴻,交談之後,更為器重。於是誠邀他擔任哈同花園的美術指導方面的工作。

徐悲鴻原名徐壽康,出生江蘇一個小城,家雖貧寒但從小天賦異稟,對畫畫有著極高的興致,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隻悲哀的鴻雁,心有大志卻被俗塵所累,於是便改名為“悲鴻”。

徐悲鴻在倉聖明智大學結識了一些社會名流,其中有維新派首腦人物康有為和國文教授蔣梅笙。蔣先生與他還是同鄉。

這之後,徐悲鴻常去蔣宅拜訪,蔣梅笙先生雖然德高望重,但對徐悲鴻這樣的年輕人卻和藹可親,而且他家收藏許多珍貴的書畫,可供徐悲鴻觀摩學習。

才華出眾、外貌英俊的徐悲鴻,在蔣父作詩時,他擊節稱讚;蔣母做飯時,他驚歎“天下第一”,惹得蔣父蔣母滿心歡喜,感慨道:“要是我們再有一個女兒就好了。”

蔣梅笙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出嫁,次女蔣棠珍在13歲父母給她定了親,未婚夫是蘇州的查家公子查紫含。

據說蔣棠珍出生時,東院的一株海棠花開得豔爛,祖父蔣萼覺得這是吉兆,一把將孩子抱在懷裡笑道:“將來這孩子的一生,也會像這院子裡的海棠一樣,不如就叫她棠珍吧。”

小棠珍的父親蔣梅笙在當地開了兩家女子學校,棠珍自小便跟著父親讀書,但她的性子熱辣,偏不愛讀那些,你儂我儂才子佳人的小說,隻撿《水滸》《三國》來讀。

蔣家並不重男輕女,不但培養兒子,對女兒也是悉心培育。受父母影響,姊妹兩人也都擅長音樂,蔣碧微能吹簫,會彈鋼琴。

蔣棠珍與未婚夫查紫含素未謀面,但聽聞查紫含考試作弊一事,對此人的印象大打折扣。加之,才貌出眾的徐悲鴻頻繁出入蔣家,棠珍早已芳心暗許。

極偶然的一次,她聽父母說,徐悲鴻17歲時,父母給他定了親,可他不滿這門親事,離家出走,結果被抓了回去,不得已而成婚。後來太太死在了鄉下,孩子不久後也夭折了。

蔣棠珍又欽佩又悲憫,此後父母再說起徐悲鴻的什麽,她總是裝作若無其事地偷聽。??她漸漸被徐悲鴻吸引愛上了他。

開始,徐悲鴻並未察覺。直至有一天,蔣碧薇聽到母親說,查家明年就要來迎娶了,她便失聲痛哭起來,徐悲鴻才好像了解她的心情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說:“不要難過。”便匆匆走了。

萬萬沒想到,突然一天,同鄉朱了洲來到家裡,偷偷地問她:“假如有人想帶你去國外,你去不去?”

蔣棠珍的眼前閃過徐悲鴻的身影,未等她心裡的惶亂與無助湧起,朱先生說出徐悲鴻的名字,她便脫口而出:“我去!”?從未與任何男子單獨會面過的蔣棠珍,居然未經猶豫地答應了。

她把一封信留在母親的針線筐裡,把十三歲就已確定的婚約拋在腦後,毅然決然地跟著這個男人私奔。

那一年,徐悲鴻二十二歲,蔣碧薇十八歲。

徐悲鴻早就定做了兩隻戒指,把兩人的名字分別刻上,他整天戴著刻有“碧微”的戒指,當別人問起,他就幸福地說:“這是我未來太太的名字。”當別人問其他太太是誰,他一直笑而不語,直到六十年後,物是人非,垂垂老矣的她談及於此依然動情。

為了顧全兩家的顏面,蔣家只得謊稱女兒到蘇州探親,突然得了急病,不治身亡。蔣碧微的母親又托人買了口棺材,裡面放上石頭,抬入一座寺廟。做到這個身份上,才將此事擺平,蔣家人為此心力交瘁。

從此人世間再無“棠珍”,只有“碧微”了。

遠走他鄉的十餘年裡,這對夫妻的小日子過得極其清苦,豪門千金開始操勞家務,做一些手工活貼補家用,危急時不得已拿母親留下的手鐲去當鋪換錢。他們靠著微薄的薪酬及朋友的救濟勉強度日,不過這段最困厄的歲月反而承載了最多甜蜜的回憶。

不久後,兩人將錢花光了,不得不黯然地坐船回國。好在蔣梅笙並非頑固不化,事已至此,也只好接納兩人。

同年,徐悲鴻在康有為幫助下去法國留學,一個人的官費供兩個人用,日子依舊是很清苦。但如今再沒什麽能把兩人分開,日後也用不著東躲西藏,兩人的感情是非常甜蜜的。

有一次,蔣碧微看中一件大衣,剪裁得體,款式漂亮,她早已告別了富裕優渥的生活,但還是對美好的東西戀戀不忘,看了好幾眼,實在喜歡,但因沒錢無奈走掉了。

徐悲鴻知道後,徹夜繪畫,終於拿得來的畫錢瞞著她買了那件大衣。當徐悲鴻捨不得買一塊男士懷表時,她省下幾個月的飯錢,替他買下了。

但很快,這份甜蜜被時間衝淡了。當時靠著徐悲鴻的官費,夫妻兩人在歐洲苦苦支撐了6年。6年間,徐悲鴻一心一意忙於作畫,感情上對蔣碧微多少有些疏忽,蔣碧微的心裡,不由得生出些孤寂來。

1927年回國後,徐悲鴻擔任“中央大學”藝術系教授,在畫壇聲名鵲起,國民黨元老吳稚暉牽頭,為他在南京修建華美的傅厚崗公館。

走的時候,徐悲鴻一文不名,蔣碧薇帶著私奔的罪名,回來的時候,徐悲鴻事業有成,聲名鵲起,一些畫作賣出了好價錢,此時的徐悲鴻,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很多的榮譽到來了。

蔣碧薇也是苦盡甘來,12月,兒子出世,一家人其樂融融。做了父親的徐悲鴻,用兒子做模特,畫了很多的畫,蔣碧薇忙著做賢妻良母,生活好像開始優待他們。

蔣碧微偶爾邀請朋友來家裡開舞會,但徐悲鴻卻無法理解妻子的苦悶,看到家裡亂七八糟,每次都是黑著臉關上門,獨自一人躲進屋裡畫畫。

美好終究有限,他們的愛情也是只能同患難而不能共安樂的,幸福的日子持續了不過短短兩年半,在蔣碧微年過而立之時,徐悲鴻竟然移情別戀,愛上了另外一個18歲的姑娘——他的學生孫韻君。

1930年,蔣碧薇回老家省親奔喪,先是弟弟患病死去,接著就是姑母去世,由於事情很多,蔣碧薇就在家鄉多住了幾個月。

1931年,蔣碧薇忽然接到了徐悲鴻的一封來信,信上說:“碧薇,你來南京吧,你再不來的話,我會愛上別人的。”

這句話好像是徐悲鴻心底的呐喊,從這封信裡,可以看出,徐悲鴻對蔣碧薇還是很看重的,可是,他管不了自己的心。

有些因為婚外情走到絕路的婚姻中,能夠發現在沒有婚外情之前,兩個人的婚姻也已經報警。婚外情只是一個誘因而已,並不是真正摧毀婚姻的元凶。

她是徐悲鴻班上的旁聽生孫多慈。孫多慈原本也不叫孫多慈的。她原名叫孫韻君,來自書香門第,父親是北洋軍閥孫傳芳的秘書。她是安徽出了名的才女,相貌清麗,冰雪聰明,比蔣碧微年輕十四歲,當年因為父親被捕才在考場發揮失常,不得不以旁聽生的身份在藝術系上課。

徐悲鴻戀慕上了她,對她分外關照,並情難自已地故技重施,贈了她一個新的名字——“多慈”。孫多慈贈與紅豆,他鑲金做成戒指,鐫上“慈悲”二字。

在蔣碧微看來,這簡直是對自己一種最大的諷刺。僅僅十年,他手上的戒指便從“碧微”換做“慈悲”,“慈”與“悲”,才是一對兒?。

可感情這東西,一旦潰敗、變質,那簡直就是不可逆的過程。

在學校裡,早有學生投訴徐悲鴻教授只花心思在一個學生身上,不管他們畫得怎麽樣。

更讓她震驚的是,他在學校裡的畫室裡,赫然放著他給孫韻君畫的肖像,還有他們肩並肩坐在一起賞月的情形:白紗飄飄,少女含羞;情意纏綿,畫筆細密。

她愛惜他的才華,偷偷藏起了那副畫,卻沒有毀了它;但作為妻子,卻不能不橫刀立馬捍衛婚姻。因此,不僅拔掉了孫多慈贈送妝點傅厚崗公館花園的楓樹苗,而且寫信給相關負責人,讓孫多慈官費留學的機會泡湯。??甚至直接寫信給孫韻君的父母,讓他們管教好自己的女兒。

他憤然將公館命名為“危巢”,將畫室命名為“無楓堂”,並刻了枚印章“無楓堂主人”。在客廳的牆上,是一副對聯:“獨持偏見,一意孤行”,橫批是“應毋庸議”?。

蔣碧微為了安撫丈夫失落的情緒,建議他出國散散心,順便實現他在國外辦畫展的心願。?畫展辦得相當成功,蔣碧薇作為徐悲鴻的夫人,社交禮儀做得恰到好處,她和徐悲鴻在一起,人們都說是一對璧人。

回到國內,徐悲鴻的名聲更大了,可對她卻更加冷漠,徐悲鴻一直對孫韻君戀戀不忘,有時消失大半個月也見不到人,最後乾脆一個人去了桂林,杳無音訊。

那時,孫韻君及其父母正好在那裡。她心灰意冷回到南京,那裡還有她2個年幼的孩子。

1938年,為了贏得孫韻君父母的歡心,徐悲鴻在貴陽“《中央日報》”刊登啟事:“悲鴻與蔣碧微女士因意志不合,斷絕同居關係已歷八年。破鏡已難重圓,此後悲鴻一切與蔣女士毫不相涉。茲恐社會未盡深知,特此聲明。”

啟事一出,連傅斯年這個旁觀者都說,“悲鴻先生之登報詞,使人驚心動魄,故弟亦感人生之慘酷耳。”

曾經滄海的蔣碧微更是悲從中來!她為他不計後果,孤注一擲,十八歲背棄了父母和家庭,和徐悲鴻一起私奔去了日本,沒有正式的婚禮或婚書,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曾經因經濟困窘把蔣碧微一個人留在異國他鄉長達九個月,而不惦念她的生存問題,曾經讓做過盲腸割除手術之後的她,懷著身孕獨自攜帶七八件行李,一個人由巴黎踏上漫漫返鄉路。

為了另外一個女子,居然否定了他的妻子身份,不是正式提出離婚,反倒要脫離“同居關係”!?這簡直是對她在這段感情中的全盤否定,她所體會到的屈辱與傷害徹底切斷了兩人修好的可能。

她擲地有聲地對徐悲鴻說:“我有兩個孩子,我絕不放棄家庭,同時我也不會再嫁。假如有一天你跟別人斷絕了,不論你什麽時候回來,我隨時都準備歡迎你。但是有一點我必須事先說明,萬一別人死了,或是嫁了人,等你落空之後再想回家,那我可絕對不能接受。這是我的原則,而且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徐悲鴻以為和蔣碧微撇清了關係就能和孫多慈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孫父一看這事,也覺得徐悲鴻太不靠譜,人品太差,沒有同意這婚事,帶著全家老小離開了桂林。

兩年後,孫多慈另嫁許紹棣,徐悲鴻竹籃打水一場空。

徐悲鴻回來找蔣碧微複合,倔強的蔣碧微卻遵守了當年撂下的話,絕不接受被情人拋棄的徐悲鴻。

這個能夠為愛私奔的女人,有著自己不可觸碰的底線,她可以為愛萬般柔情蜜意,忍受清苦,也會因愛練得一身傲骨,果敢決絕,當斷則斷,寧肯兩敗俱傷也決不委屈半分。

更把這段關係進一步惡化的是,心有不滿的徐悲鴻在看望蔣梅笙時,竟帶走了自己早年送給嶽父的一幅畫。

蔣梅笙此時高齡臥病在家,已經知道女兒和女婿的不和。但徐悲鴻畢竟是他曾經非常看好憐惜的孩子,今日因為感情的事拿走了畫,蔣梅笙心情沉痛,對女兒說:“看看!連畫也拿走了!”二十四小時後,蔣梅笙離世。

父親的突然病故給蔣碧微打擊很大,張道藩的呵護與徐悲鴻的冷漠也更堅定了蔣碧微決裂的心。父親離世後,徐蔣兩人再無複合的可能,從此陷入反覆的離婚拉鋸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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