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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巴黎聖母院大火說起:上海近代消防隊是如何建立起來的

前幾天,即4月15日,一場大火將巴黎聖母院燒著了,導致聖母院頂部塔樓被銷毀。在消防技術非常發達的現代,火災造成的後果已這麽嚴重,如果放在近代與古代,城市火災的威脅無疑更加可怕。

為了防火、滅火,現代政府都建立了專業的城市消防隊。世界上最早成立專業的城市公共消防隊的國家,是宋代中國。不過到明清之時,城市治理又發生退化,不再設有專業的公共消防隊。直到晚清,上海租界之內才出現了近代消防管理機構——火政處,並成立了數支消防隊,建設了火警暸望台。

火警暸望台是一座大鍾樓,“頂懸大鍾,高聳似塔架,分五層,以梯盤旋而上”。上面有消防員值日暸望,當發現租界內哪處房屋著火時,馬上敲響暸望台上的火警鍾,指示消防員趕緊出動救火。在晚清城市,這是新鮮的消防設施,1870年代初(同治年間)才始見於上海租界。當時有竹枝詞雲:“救火全憑瞭望台,警鍾一響敢遲回。頭戴銅帽車行快,路上行人盡避開。”

當發生火警時,鍾樓是這樣報警的:“遇火警先撞亂鍾數十下,稍停,再以鍾之聲數分地段;如美界,一聲一停;英界在大馬路北,二聲一停;大馬路南,三聲一停;法界四聲一停” 。火政處將整片租界劃成美租界、英租界北區、英租界南區、法租界四個消防區,並以鍾聲的頻次來表示失火的區域,美租界失火的報警鍾聲是“當,當,當……”,英租界北區失火的警報是“當當,當當,當當……”,英租界南區則是“當當當,當當當……”,法租界的失火警報是“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時有竹枝詞這麽描述:“亂鍾初敲莫慌張,幾下分清按地方。但願聽來非本界,盡堪高臥不提防。”

在高音喇叭、對講機等電子設備得到應用之前,敲鍾報火警,並以不同的敲鍾頻率表示不同的方位,指令救火隊員迅速出動,確實是“腦洞大開”,而且效果似乎也不錯,“幾下分清按地方”,“各處水龍聞聲赴救,頗稱迅速”。

上海華界也先後設立了“水社”、“水龍會”、“救火社”等民間救火團體,“城廂內有救火社三十九處之多”,然而,由於缺乏一個像租界火政處那樣的協調、管理機構,這些救火團體各自為政,群龍無首,“平時既不聯絡,臨警聚集一隅,爭地爭水喧嚷不己,視其燎原勿顧焉,隻苦我百姓矣”。這是民間自治小團體的短處:潰散,缺乏一個中樞,難以統一協調。

直至光緒三十三年(1907),才有紳商出面,將上海華界各個民間救火會聯合起來,成立了“上海內地城廂內外救火聯合會”,統一指揮華界的公共消防。救火聯合會的首任會長叫李平書,上海紳商,他決定借鑒租界經驗,在華界建造一座高高的火警鍾樓,這樣,便可及時發現整個上海縣城的火情,召集救火隊員前往救火。宣統二年(1910)火警鍾樓落成,“高十丈五尺八寸(約35米),分作六層,每層相距百級,設小平台三,大平台一,第四層懸警鍾,純用響銅製成,高三十九寸,下口六十寸,重量四千八百磅,鳴時響徹雲表,聲達數裡外” 。

火警鍾樓的報警機制也是效法租界,將上海華界劃分成五個消防區,以不同鍾聲次數代表不同消防區:“大東門內起至西門內止,鍾鳴一;大東門內起至西門內止,鍾鳴二;十六鋪起至董家渡止,鍾鳴三;董家渡起至南火車站止,鍾鳴四;放生局起至法租界止,鍾鳴五。”此外,“城廂內外凡遇火警,除鳴鍾報警外,於鍾樓上日間用旗、夜間用燈,仍按照報警各地段鳴鍾數目自一至五分別懸掛。”

修建這座火警鍾樓的資金,全部來自救火聯合會的募捐。會長李平書曾向上海縣衙申請經費,知縣田寶榮答覆說:“本縣田大令照會救火聯合會文雲,查建築火警鍾樓事關消防,系保衛閭閶起見,苟有款項自應撥濟。惟目下經濟困難,公款奇拙,再四籌劃實無可撥之款。先由敝縣先行墊捐洋一百元以資湊用。明知杯水車薪無濟於事,然現在財政支拙,當為貴會所共諒,所望闔邑摯誠紳商資助,以期集腋成裘。”田知縣的意思是,建火警鍾樓,事關市政,政府沒有理由不支持,但財政實在掏不出錢來,很抱歉,請貴會自己想辦法,我以個人名義先捐一百大洋。

不獨火警鍾樓是紳商籌資建造的,事實上,晚清上海華界的整個公共消防,基本上都是由紳商、商團組織、運作。在近代消防體系的建設過程中,上海道台衙門、上海知縣衙門幾乎無所作為,仿佛置身事外。而在宋朝,民間當然也出現了防火與救火組織,如“水鋪”、“冷鋪”、“潛火義社”之類,但最重要的城市公共消防體系,則是宋政府建立起來的,政府修建了望火樓,成立了專業的潛火隊,由財政購置、保養消防器具。宋政府與清政府的城市治理理念與治理能力,可謂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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