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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大腦究竟有沒有差異?性別化的世界孕育出性別化的大腦

來源丨Nature自然科研(ID:Nature-Research)

《性別化的大腦》的作者、認知神經學家Gina Rippon 在開篇就描述了一項被評價為“終於”破解了男女差異的大腦研究,而同類研究可謂千千萬萬。

在這項研究中,來自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研究人員對21名男性和27名女性進行了磁共振成像(MRI)分析。拿今天的標準來說,這個樣本量可以算很小,但是這篇簡短的論文(R. J. Haieret al.NeuroImage25, 320–327; 2005)還是成功收獲了巨大的公眾關注,從報報刊部落格到電視書籍,甚至是師范教育和企業領導力會議,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2010年的一個早晨,我一醒來便看到《早間秀》(Early Show,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一檔電視節目)對這項研究進行了非常糟糕的引申。醫療特派記者Jennifer Ashton在節目上說男性擁有的灰質是女性的6.5倍,而女性擁有的白質是男性的10倍,一旁的節目主持人Harry Smith不禁嘖嘖稱奇。

接下來免不了對男性的數學天賦和女性善於同時處理不同事務的神奇能力來一番調侃。尚且不說存在這些差異的前提是女性的頭部要再大50%左右,而且歐文分校團隊根本沒有對比腦容量,只是研究了智商與灰質或白質測量數據之間的關聯。

腦神經性別歧視

性別差異性研究歷來充斥著科學無知、錯誤解讀、發表偏倚、統計功效差、控制不恰當和其他更嚴重的問題。Rippon一直反對關於性別差異的不當神經科學研究, 她在這本費盡心血的新書中給了諸多例證,並用“打地鼠遊戲”比喻這場永無休止的循環。

先是一項研究聲稱要發現男女大腦的差異,標榜著“真相終於水落石出”四處宣傳,嘲笑所謂的政治正確;隨後,其他研究人員開始揭露有炒作嫌疑的引申或研究設計存在的致命缺陷;幸運的話,這些有瑕疵的結論很快就會從大眾視線中消失——直到下一個事後分析再次讓觀眾驚覺“原來是這樣!”,從此循環往複。

Rippon告訴讀者,這種在大腦差異上做文章的跟風“一直以來都非常強烈,並且能用的科學技術都用了一遍”。自從MRI研究卷入這場爭論以來,過去30年的研究熱度有增無減。

然而,正如《性別化的大腦》指出的那樣,這些性別相關大腦差異的研究結論全都站不住腳。19世紀以來,女性大腦“缺失5盎司”一直為人津津樂道,但現代神經科學家並沒有發現男女大腦之間存在決定性的、足以進行類別定義的差異1995年,《自然》發表的一項小型研究指出, 在女性大腦中,負責語言處理的區域分布並不比男性大腦更平均——這一結論後來被2008年的一項元分析推翻(B. A. Shaywitzet al.Nature373, 607–609 (1995),I. E. Sommeret al.Brain Res.1206, 76–88; 2008)。

腦容量隨體型增加而增加;而一些特質如灰白質比,或名為胼胝體的神經束橫截面面積,則隨腦容量呈輕微的非線性變化。但是,這些都是程度上的差異,而非類別上的差異。正如Rippon在書中所寫的,如果我們將頭部較小的男性與頭部較大的女性進行對比,這些差異就不存在了,與愛好差別或工資收入更無任何關係。

偏見的歷史

Rippon要傳達的核心信息是:“一個性別化的世界會孕育出性別化的大腦。這本書與Angela Saini在2017年出版的《遜色》(Inferior)以及Cordelia Fine在2010年出版的《性別的錯覺》(Delusions of Gender)共同表明,是“腦神經性別歧視”一直在背後推動人們想去探索男女之間大腦層面的差異

這段饒有趣味的歷史讀起來很有意思——如果真的已成歷史的話,而現實是,這些“地鼠”仍在不斷抬頭。Rippon在開頭引用了社會心理學家Gustave Le Bon在1895年說過的一句話:女性“代表了人類演化史上最低級的形式”。這是 Gustave Le Bon用便攜式頭部測量器得出的“宏大”結論。Rippon的講述到2017年戛然而止,最後出場的谷歌工程師JamesDamore曾在寫給同事的部落格中說,女性之所以鮮少出現在技術和領導崗位是因為“生物學上的原因”

Rippon表明,這場試圖證明女性不如男性的嘗試現已演變成證明男女“互補”的嘗試言外之意是,女性智力並非真的不如男性,而是與男性有別,而這種“差別”恰好與聖經教義和性別角色現狀相一致。因此,一般認為女性大腦的構造決定了她們富有同理心和直覺力,而男性大腦在理性和行動力方面則進化得更為完善。

正是利用這一點,賓夕法尼亞大學的研究人員於2014年開展了一項關於男女大腦的MRI研究,並產生了廣泛反響。他們在公眾的大腦裡深深烙下了男性和女性大腦截然不同的圖樣:女性大腦的連接主要分布在腦半球之間,而男性大腦的連接主要集中在腦半球內部。問題是,他們的腦圖忽略了這些青少年研究對象腦連接的大部分共性,沒有控制青春期相關的成熟因素,也沒有考慮會減少這類差異的大腦容量。

文化浸染

那麽,如果不是大腦構造上的問題,我們要如何解釋男女在行為和興趣愛好上的顯著差異呢?這裡我們回到了Rippon本人的研究內容:一個性別化的世界會如何影響人類的大腦。Rippon利用四個定義較為寬泛的部分支撐自己的論點。比如利用現代腦成像技術進行性別差異性研究的灰色歷史,社會認知神經科學的興起以及新生兒大腦中出人意料的微弱性別差異。Rippon表明,兒童的“大腦海綿”或會產生一些差異,但這些差異都是因為從產前性別鑒定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按照傳統文化“浸”入了一個粉色或藍色的世界

第4部分帶領我們進入了21世紀——雖然結局並不美好。這部分聚焦的是科學和技術領域的女性,講述了一個性別化的世界,包括科學的職業化以及男權社會對“精英”的刻板印象,如何阻礙她們進入或攀登象牙塔。Lin Bian、Sarah-Jane Leslie和Andrei Cimpian開展的一項研究指出,才華橫溢的女性被認為是“工作機器”,而男性卻被看作是“不羈的天才”(L. Bianet al.Am. Psychol.73, 1139–1153; 2018)。所有這些都表明了不同預期、自信心和風險承擔能力如何塑造了大腦,最終讓男孩和女孩走上不同的事業和成功道路。

思維定勢

最後的話題呼應了本書的副標題:“打破女性大腦迷信的最新神經科學”。如果想要挖掘大腦的差異,為什麽只針對女性呢?起初,我認為這是為了回擊Louann Brizendine在2006年出版的《女性大腦》(The Female Brain)一書,曾有文章對該書做出了強烈抨擊;又或是為了強調“女性大腦”如何變成了真實事物的奇怪變體,就像我們會特別指出“女性物理學家”或“女性外科醫生”那樣。

無論副標題怎麽寫,這本書完成了它的目標——揭穿性別化大腦的概念大腦的性別化差異並不比肝髒、腎髒或心髒的性別差異要多最後,Rippon 還談到了越來越多突破當前二元性別分類的人,以及這一研究對他們的影響。她總結道,目前看來,我們大多數人都難以掙脫“生物社會學的束縛” ,而這種束縛會讓一個基本沒有性別差異的大腦逐漸走上文化性別差異的岔路

原文以Neurosexism: the myth that men and women have different brains為標題

發布在2019年2月27日《自然》書籍與藝術版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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