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谷任紅
主播 | 肖 飛
導播丨金富強
往事是一座遙遠的山（下）
新兵時我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喜歡笑。
按說，這不算什麽弱點，問題是，我笑的時候不對，通常是可以笑的時候我沒有笑意，不該笑的時候卻欲罷不能。尤其是在隊列中，每每看到戰友一些有趣的動作，我便會竊笑甚至是大笑不止。為此，我沒少挨過班排長的批評。也因為此，我的隊列一直沒好到哪裡去。
但我也有自己的強項，那就是打槍。
在新兵乃至相當一段時間裡，我一直認為，槍才是軍人的象徵。一個戰士是否合格，是否是真正的軍人，最好的檢驗就是槍。訓練再過硬，槍打得不好，一切都等於零。
我第一次接觸槍是入伍後第19天。那天上午，我們27名新兵盼星星盼月亮，每人終於盼來了一支槍。屬於我的那支槍是：“1809”，一支七八成新的半自動步槍。
班長在看夠了我們對槍的各種癡戀表演得到盡情發揮後，把我們帶到了射擊訓練場。“記住。壓住靶心2/3處，三點成一線。”再次強調了射擊要領後，班長宣布射擊訓練開始。
我按要領瞄了一陣後，就把槍收回托在手中撫摸起來。我想，這槍是屬於我的，我現在有一支槍了。又想，槍真是偉大，它加上小米就打垮了蔣介石的飛機加大炮......
正在我如醉如癡的時候，班長過來了。他說：“谷任紅，你不好好訓練，在幹什麽？”我說我知道瞄準了，說著，我瞄了一槍讓他檢查，他檢查後瞪了我一眼，沒說什麽走了。
第一次實彈射擊，我5發子彈打了48環，位居新兵營第二。班長把我好好表揚了一番，並讓我自行練習。於是在以後的射擊訓練中，我大多時間便把這槍抱在懷裡。
10環、20環、30環......射擊考核，5發子彈我前4發打了40環，後一發卻跑了靶。
沒等我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班長一腳踢在了我的屁股上，隨即憤憤地說道：“看你還稀裡馬大哈，原本以為你能打個50環，請報導組的同志給你宣傳一下，現在連個優秀都沒打著。”
我當時不知道報導組是幹什麽的，但我想既然是宣傳，總是要有稿子的。
於是，我回到營房，便針對連隊個別同志不愛護手中武器的現象，寫了一篇旨在呼籲大家注意的——《槍與子彈的對話》，寄給了團報導組，希望他們能宣傳宣傳。
第二天，團報導組一位報導員來到連隊，問我願不願意到報導組去。當我知道報導組的工作性質後，連說“願意、願意。”
不久，營裡通知我打背包到團報導組報到。
團報導組設在俱樂部一樓，我被安排住在旁邊的一個大房間裡，房間裡有八張上下兩層高低床，房子和我在連隊住的排房沒什麽兩樣。我想，報導組這麽多人，該叫報導排才對。
晚上，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給家人寫了封信。我告訴家裡，我調到報導組了，你們知道報導組是幹什麽的嗎？是專門寫文章登報紙的，我們牆上貼的那些報紙，上面的文章就是報導組寫的。
第二天一早，我剛把信塞到信箱，發現同連的一個南昌籍的戰友也在，一問，才知道我們是來參加團裡新聞骨乾集訓的。我只是每個連隊來兩名戰士的幾十分之一。而集訓結束後，每個營只能留一個人在報導組。
我心一涼，心想這下完了。
一個星期的理論集訓，我是在渾渾噩噩中過去的。講課結束時，新聞乾事讓我們回連隊採訪，每人在一個禮拜之內交兩篇稿件，一篇消息、一篇通訊。而此時，我才忽然發現，我還不知道什麽是消息，什麽是通訊。
焦急中，我找到曾經到連隊找我的那位老報導員，問他什麽是新聞，什麽是通訊。他先是大吃一驚，隨後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你拿一張報紙來。”我忙找來一張報紙，他在一版幾篇稿子上面畫了個圈說：“你看，凡是有‘本報訊’的就是新聞。”隨即他又翻開二版，指著一篇稿子說：“你看，像這篇稿子名字掛在標題下面的，就是通訊。”
我如獲至寶，照著報紙依樣畫葫蘆，寫了一篇消息、一篇通訊，消息的名字叫《七連菜地實行承包責任製》，通訊的名字叫《浪子回頭金不換》。
集訓總結那天大霧迷茫，幾米之外一片白茫茫。
當我裹著滿身的霧氣，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走進會堂時，總結已經開始了。
結束時，新聞乾事讓一位報導員把大家寫的稿子發給我們。拿到自己寫的兩個稿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紅色的“優”。我立即看另外一篇《浪子回頭金不換》，上面是一個“良”。再拿眼角瞟一眼坐在邊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兩個“及格”，一個是一個“及格”一個“良”。
正想再看看其他人，新聞乾事來到了我的身邊，說：“小谷，稿子寫得不錯，這篇消息你再改改，投到報社去。”
看到大家投過來異樣的眼光，我的心猶如窗外濃霧剛剛散去的操場，注滿了陽光。
進報導組的當天，我就把《七連菜地實行承包責任製》的消息稿按要求作了修改，並把班長關心班裡一位孤兒戰士的事跡一氣呵成了一篇“通訊”，兩篇稿子裝進信封一起投進了郵局。
“報紙從印出來，到我們部隊是3天，稿子寄到報社也是3天，3天加3天等於6天，編輯收到稿子編上報紙是1天。這樣，我的稿子第七天就可以見報了。”返回的路上，我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盤算著。
於是，從第七天開始，我每天的大部分時間便是在等待報紙中度過的。
第七天，報紙來了，沒有。第八天，報紙來了，沒有。第九天，報紙來了，還是沒有。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
從此，從春寫到夏，又從秋寫到冬，我整整寫了99篇，竟無一篇變成鉛字。
“算啦，不是這塊料就別逞強啦。”
“‘光寫作家’又有什麽大作問世呀？”
聽著這些嘲諷，望著眼前一大堆底稿和退稿信，我第一次體會到了進報導組寫稿與在報紙上見報有多麽大的差別。
難道我真的不是這塊料嗎？難道我注定只能與失敗為伴嗎？
“不！我不信！同是人，別人能寫出來，我為什麽不能？我不但要寫，還一定要寫出名堂來！”
我又翻出不久前一家刊物的編輯寫給我的退稿信：“......你的文章文字功底不錯，主題清晰，立意也較新穎，就是缺乏挖掘分析，所以顯得淺了些......”
我強忍住就要滾出眼眶的淚水，再次拿起筆。
這是一個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日子，沉睡了一冬的大地已吐出了片片新綠。
和往常一樣，我又到收發室看報紙。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我的眼簾，我一驚，忙用手擦了擦眼睛，沒錯，是“谷任紅”！這時，一名戰友也看到了，高興地叫到“谷任紅，你的文章見報了”。
頓時，我隻覺得血衝腦頂，雙頰發燒、心狂跳不止。我不知道當時是怎麽從收發室回到房間的，也不知背後戰友們說了些什麽，隻覺得整個人就好像被一隻大手拋上了天空，飄呀飄......
此後三天，為了這篇連標點符號一起才97個字的小稿，我沒吃好一頓飯。白天，我上廁所躲廁所裡看，晚上，我打著手電躲在被窩裡看......
一個月後，當戰友們拿了我一個人囊括一張報紙一、二、三版三個頭條的報紙前來向我祝賀時，我知道，在我前面的，是又一座山峰......（終）
主播：肖飛
我喜歡健身，堅持自律，我認為人生就應該像每天準點播放的廣播一樣，貴在堅持不懈。我喜歡深入班排傾聽戰友心聲，我也願意用聲音傳播軍營裡的濃濃戰友情。我是那個整天在廣播裡“聒噪”的話嘮，也是那個在旅隊周播裡正襟危坐的主持人。我是肖飛，我在前線夜讀為您講述動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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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 信 號 | 人民前線（ID:njjqrmqxb）
監 製 | 戴 強
編 審 | 張丙才李慶金
責 編 | 王軍華陳前線
編 輯 | 吳榮鑫朱樺
刊 期 | 315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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