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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綱目》最初傳入日本的記錄及金陵本的所在

《本草綱目》是由明朝偉大的醫藥學家李時珍(1518-1593年)為修改古代醫書中的錯誤而編,他以畢生精力,親歷實踐,廣收博采,對本草學進行了全面的整理總結,歷時29年編成,30余年心血的結晶。共有52卷,載有藥物1892種,其中載有新藥374種,收集藥方11096個,書中還繪製了1160幅精美的插圖,約190萬字,分為16部、60類。這種分類法,已經過渡到按自然演化的系統來進行了。對植物的科學分類,要比瑞典的分類學家林奈早200年。每種藥物分列釋名(確定名稱)、集解(敘述產地)、正誤(更正過去文獻的錯誤)、修治(炮製方法)、氣味、主治、發明(前三項指分析藥物的功能)、附方(收集民間流傳的藥方)等項。

1. 緒言

《本草綱目》刊行後不久,即於江戶初期就傳入了日本,給江戶時期的本草研究以極大的影響。這一史實,可以通過江戶時期曾多次印刷此書而得以證明。《本草綱目》的江戶版本共有6種,並進行了總計14次印刷[1]。近世以後,亦有活字版被三次刊行,至今仍嘉惠於本草學者的研究工作。

有關《本草綱目》傳入日本的年代,及本書的最初版本金陵本的傳存問題,歷來似已有定論。本文正是為了訂正和補充這一定論,而將個人見解公之於諸賢,以求共識。

2. 傳入日本的最早記錄

《本草綱目》最初傳入日本的年代,一直被認為是江戶初期的慶長12年(1607),其根據是作為江戶政府的正史《德川實記》一書。《德川實記》的“台德院殿禦實記”的慶長12年4月條[2]曰∶“林羅山在長崎購得《本草綱目》,並進獻於德川家康。”即此之後,白井光太郎[3] 、南方熊楠[4] 、渡邊幸三[5] 、岡西為人[6] 、上野益三[7] 、木村陽二郎[8] 等近代日本的植物學史、博物學史、本草學史的專門研究者們也都以此為定說,而轉載於書。因此,此論便堂而煌之地自日本傳至中國[9] 。

林羅山(1583~1657)是曾侍奉過德川家康將軍的大儒,有關這一記載亦可見於羅山的三子春齋所編集的羅山年譜(《羅山先生集附錄》卷1[10])。一般所稱的“既見書目錄”中,列記著羅山22歲時,即慶長9年(1604)以前,親眼所見書之書名,共440余部之多,此記載轉錄於羅山自筆目錄,因此有較強的可信性。“既見書目錄”所載440余部書中,包括以下11種醫藥書籍。

《素問》《靈樞》《本草蒙筌》《本草綱目》《和劑(局)方》《醫經會元》《運氣論(奧)》《難經本義》《痘疹全書》《醫方考》《醫學正傳》

在此明確地記錄了有《本草綱目》一書,因此可以認定,林羅山在長崎購入《本草綱目》之時,並不是首次面識此書,至少是在前三年的1604以前曾在何處見過《本草綱目》,現已不得而知。由此可以推論,《本草綱目》傳入日本的年代亦應在1604年之前。所以將羅山購得《本草綱目》遂進獻德川家康的年代,認定為《本草綱目》最初傳入日本的年代,是不準確的。“既見書目錄”是日本儒學研究者所周知之史料,《本草綱目》傳入年代之舊說,為醫學史、傳統醫學界所公認,在此本人不顧學疏而諫一言。

3. 金陵本的所在

《本草綱目》的最初刊行是萬歷21年(1593),即所謂金陵本。此版本世間傳存頗鮮,關於其所在及部數至今見解紛紜,尚無確論。現存點數有從4 部到7部各說,究竟收藏於何處亦無人作具體認定。鑒於此,本人對金陵本的所在和登錄號進行了確實地調查,得出以下結果。

1)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本(別42函8號)[11]

全帙本。為井口直樹所獻本。此本因有慶長19年(1614)曲直瀨玄朔的加筆,故為後人所知。玄朔曾據《本草綱目》增補了其父曲直瀨道三的《能毒》一書, 於慶長13年(1608)著成了《藥性能毒》[12]。內閣文庫所藏這一金陵本,於1992年由大阪、Orient出版社影印出版。

2)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本(205-5)[13]

全帙本。為田澤仲舒的舊藏書,曾移存於多紀氏的躋壽館?、函崎文庫等處,後由?原芳楚獻於國立國會圖書館。

3)日本、東洋文庫本(11-3-A-c-23)[14]

雖是全帙本,但一部分是鈔補內容,為岩崎久彌舊藏書。岩崎久彌曾於George Ernest Morrison購入舊莫裡遜文庫,並將此書寄存於此文庫,其後莫裡遜文庫改稱為東洋文庫,此書亦成為獻本。

4)日本、東北大學附屬圖書館狩野文庫本[15]

全帙本。中國學者狩野亨吉的舊藏書。

5)美國、國立國會圖書館本(G141.76/L61.4)[16]

全帙本。日本的舊藏書。筆者於1997年親眼見過。卷1記有 “出雲國藤山氏藏書記”、“俳諧書二酉精舍第一主原乙彥(亥?)記”、“八卷氏”、“避險危齋藏書”,卷52記有“子孫保”等藏印記。卷8有“杏林園文庫”的朱字加筆。此外,卷12~16多處可見有考證醫學者森立之的墨字加筆,卷13末尾有朱字“辛巳(明治14,1881)八月廿六日,一讀過,七十九翁枳園”和“立之”丸印記,卷14末尾有朱字“一讀了,加朱筆,森立之”等識語。

6)中國、中醫研究院圖書館本(0953/子21-1578)[17]

全帙本,謂思補山房的舊藏書。

7)中國、上海圖書館本(善本480471-90)[17、18]

全帙本。1993年由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影印出版。根據其藏書印可知,此書曾為解放前的上海市科學技術圖書館藏書。更早的藏書印模糊不清,隻知為 “中國(科學院?)圖書館” 之藏書印。

8)日本、京都府立植物園大森記念文庫本(38番)[19]

闕卷19~21和卷47~49等6卷。為植物學者白井光太郎的舊藏書。以前曾屬紀州小原桃洞之藏書。

9)日本、武田科學振興財團杏雨書屋本(貴593)[20]

現僅存卷19~28共10卷。江戶本草學者小野蘭山和幕末考證醫學者伊澤蘭軒的舊藏書。

10)日本、宮城縣圖書館伊達文庫本(30196 伊)[21]

現僅存卷36~38共3卷。經曲直瀨養安院、奧田慶安、幕末的考證醫學者弘前藩醫澀江抽齋、伊達家等輾轉所藏,傳至於今。

除上述之外,在日本尚有關於伊藤篤太郎所藏本[22]和長澤規矩也舊藏本[23]的報告,其所在現已不詳,或許是與上述3)、4)有關連的版本。中國方面亦有丁濟民曾於1947年在古書店購得金陵本《本草綱目》的記錄[24],其所在是否與上述6)、7)有關係,難以斷定。

還有,出生於德國的荷蘭人,勤務於東印度公司的Georg Everhard(Everhart) Rumph(Rumphius) (1628~1702) 所有的舊藏本,曾經藏於德國的柏林國家圖書館[25],可是,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紛失[26]。

若據王重民氏所述,程嘉祥據有的金陵本的版木,並且於1640年進行了翻印[27],這種重印本,現以完帙本(G141.76/L61.2)、缺2卷的殘本各一通藏於米國國會圖書館[28]。此版僅僅是將出版者名的部分重新翻刻之外,可以說基本上是和金陵本同版。因此,加算程嘉祥印本的話,可以確 認金陵本現存於10處,其中完帙本8組,殘缺本4組,共計12組。

各圖書館還有不少僅以“萬歷刻本”記錄的《本草綱目》,今後,若以金陵本的版式(本文每半葉∶12行、每行24字,匡郭縱約20cm、橫約13.8cm)對這些所謂“萬歷刻本”進行比照調查的話,“萬歷刻本”中一部分或許應該認定為金陵本,這種魚目混珠的可能性值得認真考慮。

4. 結論

1)一直給予日本本草研究以極大影響的《本草綱目》,最初傳入日本的年代,歷史上的通說為1607年,實際不然,當早於通說,即於1604年以前已傳入日本。

2)關於《本草綱目》的初版,即金陵本的現存部數,歷來諸說紛紜,本人調查的結果為,世界現存12組。但是,如果繼續詳細調查分析,其現存部數尚有增加的可能性。 (作者:真柳誠,日本國立茨城大學)

本稿曾於第92回日本醫史學會總會(1991),以 “《本草綱目》的傳來和金陵本”為題發表,此次在內容上作了較大幅度增訂。

文獻和注

[1]岡西為人《本草概說》229-233頁, 大阪 、創元社(1977)。

[2]《德川實記》台德院殿禦實記卷5, 432頁,東京 、吉川弘文館(1976)。

[3]白井光太郎《白井光太郎著作集》第1卷369頁,東京、科學書院(1985)。

[4]南方熊楠“物產學 、本草會 、江戶與本草綱目及本草學”《本草》16號1-4頁, 東京、春陽堂(1933)。

[5]渡邊幸三《本草書的研究》136頁, 大阪 、武田科學振興財團(1987)。

[6]上揭文獻[1],229 頁。

[7]上野益三《日本博物學史》42頁, 東京 、平凡社(1973)。

[8]木村陽二郎《生物學史論集》131頁, 東京 、八阪書房(1987)。

[9]靳士英“《本草綱目》傳日及其影響”《中華醫史雜誌》11卷2期102-105頁,1981。

[10]據現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所藏1662年刻本(205函127號)。

[11]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內閣文庫漢籍分類目錄》228頁, 東京 、同文庫(1956)。

[12]據《藥性能毒》的識語。

[13]國立國會圖書館圖書部《國立國會圖書館漢籍目錄》365頁, 東京 、同圖書館(1987)。

[14]東洋文庫圖書部《東洋文庫漢籍分類目錄》子部53頁, 東京 、同文庫(1993)。

[15]東北大學附屬圖書館《東北大學所藏和漢書古典分類目錄》子部230頁, 仙台、同圖書館(1976)。

[16]WAN Chung-Ming(王重民)《A Descriptve Catalog of Reare Chinese Books in the Library of Congress(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546-550頁, Washington、Library of Congress(1957)。

[17]中國中醫研究院圖書館《館藏中醫線裝書目》78頁, 北京 、中醫古籍出版社(1986)。

[18]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編輯委員會《中國古籍善本書目》子部16卷15葉a, 上海古籍出版社994)。

[19]大典記念京都植物園《大森記念文庫圖書目錄》11頁, 京都 、同植物園(1937)。

[20]武田科學振興財團《杏雨書屋藏書目錄》805頁, 大阪 、武田科學振興財團(1982)。

[21]宮城縣圖書館《宮城縣圖書館漢籍分類目錄》97頁, 仙台 、同圖書館(1985)。

[22]上揭文獻[5], 128頁。

[23]長澤規矩也“收書遍歷”《長澤規矩也著作集 第6卷書志隨想》259頁,東京、汲古書院(1984)。據此,1930年長澤規矩也於蘇州古書店購入,歸國後,轉讓給所謂 “文求堂”古書店。

[24]丁濟民“跋明金陵刊本本草綱目”《醫史雜誌》2卷3、4期(1948)。

[25]上揭文獻[1], 233頁。

[26]Paul U. UNSCHULD《MEDICINE IN CHINA A History of Pharmaceutics》166頁, Los Angeles and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年 Press(1986)。

[27]上揭文獻[16], 551頁。

[28]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259頁,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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