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巨額財務造假，中介機構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近日，中國證券業協會披露一起自律監管措施決定，時任申萬宏源承銷保薦的一名項目人員，因拍攝照片“圖文不符”而導致注銷執業證書、三年不受理執業注冊申請的紀律處分。乍看之下並非重大違規，但細究內容，一張虛假照片卻在*ST百特重大財務造假案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去年7月5日，證監會網站發布信息稱，雅百特為了實現重組上市業績承諾，2015年至2016年9月通過虛構境外工程項目、虛構國內及出口建築材料貿易、偽造工程合約和銷售回款等方式虛增營業收入合計約5.8億元，虛增利潤約2.6億元。當日晚間，深交所宣布，已正式啟動對該公司的強製退市機制。
就此次財務造假案涉及的中介機構來看，金元證券作為*ST百特資產重組財務顧問，被采取“罰一沒三”的行政處罰，共計罰沒4000萬元。眾華會計師事務所被責令改正，罰沒金額174萬元。而從此次申萬宏源承銷保薦業務人員被注銷資格來看，反映了監管對於中介機構配合上市公司財務造假的“零容忍”。
伊斯蘭堡公車站變身“木爾坦項目”
在歷次上市公司財務造假、虛假陳述等大案要案中，中介機構往往責無旁貸。但因在項目中編造虛假信息而導致監管處罰，類似的情況並不多見。這一次中證協采取自律措施的對象，是時任申萬宏源承銷保薦的業務人員周樂，而涉及造假內容，卻是一張“圖文不符”的照片。
決定中顯示，申萬宏源證券承銷保薦是*ST百特2016年非公開發行股票的保薦機構，周樂為項目協辦人、承攬人。應證監會發行部的核查要求，2016年9月28日至30日，周樂會同金元證券、眾華會計事務所、君澤君律師事務所等相關人員前往巴基斯坦對*ST百特木爾坦項目進行現場走訪。
導致周樂被認定弄虛作假的正是來源於此次現場走訪。決定中顯示，周樂拍攝的“木爾坦項目照片”是本次走訪過程獲取的重要核查證據。根據中鐵一局巴基斯坦分公司提供的《木爾坦公交專線情況說明》，周樂拍攝的“木爾坦項目照片”並非木爾坦公交專線的圖片，而是伊斯蘭堡公交專線月台的圖片。
基於此，中證協認為，周樂以伊斯蘭堡公車站照片冒充木爾坦項目現場核查照片，導致申萬宏源出具的《關於江蘇雅百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木爾坦地鐵公交項目之專項核查報告》存在虛假陳述。周樂在非公開發行項目現場核查過程中弄虛作假，編造虛假信息，未做到誠實守信、勤勉盡責。
對此，中證協給出注銷執業證書(一般證券業務)、三年內不受理執業注冊申請的紀律處分。在告知後，周樂向中證協提出申辯意見，但從最終結果來看，其申辯未能得到中證協的采納。中證協最終維持了此前紀律決定，且該次紀律處分錄入中證協證券業從業人員誠信信息管理系統和中國證監會誠信檔案數據庫。
配合*ST百特重大財務造假
就自律措施本身而言，可能會有人質疑：一張照片導致資格注銷，是否是大題小做？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自律措施決定中所涉上市公司雅百特，現已為*ST百特，目前已在退市的邊緣。去年深交所7月5日晚間宣布，已正式啟動對該公司的強製退市機制，公司股票存在被暫停及終止上市的風險。該公司股票自2018年7月6日複牌起的30個交易日內，證券簡稱將變更為“*ST百特”。
根據*ST百特披露的關於公司股票存在重大違法強製退市風險提示性公告，*ST百特涉嫌構成違規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被中國證監會移送警察機關。目前公司處於停牌狀態，待人民法院對公司作出有罪裁判且生效後，依據深交所退市新規判斷，是否構成重大違法強製退市情形。
早在2016年3月，*ST百特公布非公開發行股票預案，擬募集資金總額不超過10億元，全部用於補充流動資金，申萬宏源承銷保薦擔任保薦機構。
彼時，*ST百特在預案中表示，公司面臨發展機遇期，主營業務持續快速發展。公司專注於公共建築金屬圍護系統的工程設計與管理，2016 年國內市場空間，包括體育設施會展中心、高鐵車站、機場航站樓等，將達到 100 億元以上，且未來五年保持高速增長。報告期內，公司主營業務收入均來源於金屬圍護系統和分布式光伏屋面系統集成衣務，呈現高速增長的態勢。
而根據*ST百特2015年年報信息顯示，公司當年實現營業收入達9.26億元，淨利潤2.66億元。在已簽訂的重大銷售合約截至本報告期末的履行情況部分，其全資子公司山東雅百特與巴基斯坦的首都工程建設有限公司簽訂《木爾坦地鐵公交工程建設工程施工合約》，合約總金額為3250萬美元。
據悉，在此次項目中，*ST百特通過偽造巴基斯坦旁遮普省首席部長夏巴茲等巴政要信函，找海外公司偽造工程合約、項目進度單等材料，境內外公司匯款製作資金流動的假象，導致公司財務嚴重造假。
此後，劇情直轉之下。2017年4月7日，證監會向*ST百特下發《調查通知書》，涉嫌信披違法的事宜開始被立案調查。12月15日，公司和相關人員收到中國證監會《行政處罰決定書》，對*ST百特責令改正、給予警告，並處以60萬元罰款；對公司相關人員給予警告，並分別處以3萬-30萬元不等數額的罰款。
根據證監會行政處罰決定書，山東雅百特通過簽訂《木爾坦地鐵公交工程建設施工合約》，虛構木爾坦地鐵公交工程項目，偽造木爾坦項目等相關資料，製造項目施工假象。2015年，*ST百特以虛構木爾坦項目方式虛增營業收入20，182.50萬元，相應虛增當期營業利潤14，967.52萬元，佔當期披露利潤總額的47.09%。
而在處罰決定書中，周樂提供的虛假照片也佔有一席之地。決定書指出，2016年*ST百特先後向監管機構提供了部分其承建的木爾坦公車站現場照片。根據有關證據，*ST百特提供的木爾坦公車站照片實際為伊斯蘭堡公車站照片。
造假造成惡劣影響
*ST百特財務造假影響有多惡劣？其造假甚至致使外交部出面發聲。
2017年9月4日，在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新聞發言人回應*ST百特業績造假事件稱，中國證監會聯合巴方有關部門對涉事公司進行調查，未將該公司所出具的有關巴政要的信函作為證據采信，也尚未發現證據證明該公司同巴境內相關公司和個人有任何經濟關係及資金往來。
2018年7月，證監會公開表示，*ST百特信息披露違法違規案件是一起性質惡劣的上市公司跨境財務造假案件。據悉，*ST百特財務造假的主要內容是2015年所謂的在巴基斯坦木爾坦市開展的城市快速公交專線項目，但事實上*ST百特並未真實參與該項目，而是找海外公司偽造工程合約，並通過境內公司匯款偽造資金流動的假象。
此外，獨立財務顧問機構金元證券、審計機構眾華會計師事務所涉嫌出具含有虛假內容的證明文件。證監會稱，已完成對相關中介機構及其從業人員涉嫌違法違規行為的調查，將被依法嚴肅處理。
就金元證券處罰情況來看，作為*ST百特資產重組財務顧問，其被采取“罰一沒三”的行政處罰，共計罰沒4000萬元，兩名直接負責的項目負責人分別罰款10萬元。
眾華會計師事務所被責令改正，罰沒金額174萬元，兩名會計師被給予警告，分別罰款8萬元。而從此次申萬宏源承銷保薦業務人員被注銷資格來看，正反映了監管對於配合上市公司財務造假的“零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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