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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活明清時期禦用貢茶,他放棄了本該有的安逸生活

明成化年間,明憲宗初嘗雲南曼松茶便情有獨鍾,令其作為普洱茶的至高名片成為皇室禦用貢茶,一直延續至清朝。清末年間,茶稅賦重,戰亂頻繁,當地茶農多砍樹棄村,背景離鄉。近代以來,1942年攸樂農民起義,戰火從倚邦古街燒至曼松茶山,燒了三天三夜,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曼松茶山,再遭厄運,逐漸淪為無人問津的荒山棄野。昔日入山做茶者數十萬人,卻不得不因為茶山衰毀而背井離鄉。舊時皇室席上茶,從此落入深山無人識。

直到2007年,曼松茶山經歷了命運的轉機。至今十餘年間,幾經坎坷的曼松貢茶又漸漸回歸各方茶友的視野與杯中。這與一個人的努力密不可分,他就是曼松古茶的當代傳承人,李偉。

李偉的經商故事極富傳奇,其中也蘊含著機緣、苦澀、堅韌,以及人與茶之間命數交織的惺惺相惜。90年代,他聯合創立了好記星和背背佳品牌,卻選擇在30歲出頭時,退出了好記星市場的鼎盛時期。

那時他經常獨自開車在北京高架上轉圈,心想:好記星是什麽?背背佳是什麽? 一個概念火幾年之後,不過終究歸零。而他真正想創立的事業是一個不會歸零,在時間中有傳續、沉澱和累加的事情。思索良久,一個念頭蹦了出來:回雲南做農業。那會兒他還沒想到要做茶,只是憑著人與土地的依戀,認定農業是可以做一輩子的事情。

回到雲南之後,他開著車在雲南各個普洱茶山頭和製茶廠考察普洱茶行業的情況。起初,他十分受挫,不因難,而因亂:他感到當時茶產業的發展是故事、概念大於實質,二者無法達到平衡。焦慮中,他以信念給自己定力。他告訴自己,成就一份可以不歸零的事業要學習耐心和緩慢的智慧。在高速發展的互聯網時代,快很簡單,慢卻不易。

偶遇廢棄茶山,願續輝煌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在一張報紙的豆腐塊位置,看到一個西雙版納政府山頭的招商廣告,山頭的名字是:王子山、背陰山。這兩個名字,他感到似曾相識。後來經過翻閱史料及谘詢當地居民,他知曉這兩座山原是明清兩朝的皇室禦用貢茶曼松的山頭。

於是他開著車從猛侖到象明鄉去尋茶山。當時還沒有修建公路,沿途都是原始森林的狀態,路面也是坑窪不平,100公里左右路程,他驅車5個多小時才趕到象明鄉政府所在地。到達後,他得知當地政府已經與一位福建商人確定了在王子山和背陰山開發種植橡膠的意向。而橡膠對土地的破壞是不可逆的,種植橡膠意味著這片土地再也無法恢復種植茶樹。

他毫不猶豫地和政府人員協商是否可以終止種植橡膠的協定,恢復這片土地的原初使命:種植曼松茶樹。初心純粹如此,李偉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今後要為這個堅持付出多少代價和艱辛。幸運的是,在溝通過程中李偉得知,當地人也早希望能有人來恢復這片昔日的皇家貢茶園以續舊時輝煌。只是想要恢復這片荒廢了30多年、原始森林般的古茶園,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和物力,當時那塊土地路線失修,水電不通,甚至居住都十分困難。

而李偉心懷大願,堅定地接下了這件沒有可預期快速回報的事。2007年,政府正式將王子山、背陰山20000余畝曼松貢茶園的林權轉給李偉。當時看著面前這個山頭的心情,他喜憂參半。憂的不是開山種茶,而是如何以己之力不負這座昔日皇家的貢茶園,如何恢復一杯曼松貢茶的初真純味。

重建茶園多歧路,祭天求雨

第一年,主要是開山修路,荒廢了30多年的原始森林,已經無人出入,荒草荊棘沒過人腰。從山腳到山尖的主乾,從山尖到各個適宜種茶區域的分支,共計40多公里,需要人工手持鐮刀、斧頭、鐵鍬,分荊棘,鑿路架,運土鋪平。

隨後的幾個月,他在西雙版納的各個古茶園考察種植模式,那時他的車上一直放著兩樣的東西:一卷尺,一本書。每到一處古茶園,都要觀察古茶樹的布局,種植的選點,用卷尺測量株距和行距。李偉當時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古人沒有化肥和農藥,他們是如何進行茶樹的培育和管理的。於是他晚上就在山上借著車的內燈,翻閱《生物進化》這本書,以期從這本書裡找到答案。

曼松茶山生態

經過李偉親身多方調研和翻閱資料,加之當地政府邀請來中科院植物園的專業人員提供技術支持,最終一起確定曼松茶種植的株距、行距並採用茶果有性繁殖的方式選擇陽光充足的崖坡地方種植。

同時嚴禁外來物種進山,嚴禁山上物種遭到破壞,得以保證茶樹的自然進化繁育。在開山過程中,李偉團隊陸續發現了327顆幸存的曼松古茶樹,並及時進行掛牌保護。許多當地的少數民族和中緬邊境的邊民也來幫忙挖種植坑。

曼松茶樹苗是深根植物,需要先生根後發芽,曼松的土質保水性卻很差。所以水之於曼松來說,如空氣之於人,須臾不可或缺。種植茶園,也是向老天和土地討生活,是天地人和的結晶。

而2009年10月至2010年4月,雲南西雙版納遭幾十年不遇的乾旱,六個月時間滴雨未下,這又恰逢曼松種植後判斷存活的關鍵時期。旱期內40%左右的茶苗旱死,能拿出的資金都投在了這座山上,茶山又置身原始深林處,無法進行人工澆灌。2009年成活率90%的曼松茶樹苗,到了2010年年初已經損失了40%左右,這意味著這樣下去就要重頭來過,兩年的努力將付之一炬。

心急如焚的李偉在曼松山龍潭處建了個土龍王,對天求雨,天卻不應。看著一株株曼松茶樹苗耷拉下腦袋,奄奄一息,枯葉隨風飄落,李偉倍感煎熬,仿佛把自己的心放在燒紅的鐵板上一般,片刻不能平靜。怨念深重時,他甚至有一次拿著樹條抽打那個土龍王,指著龍王的鼻子,問他為何見死不救。

他說, 那6個月的時間內,車上隻循環播放著一首歌,薩頂頂的《萬物生》,一是求天降雨賜予萬物生長所需的甘霖,二是使內心平靜下來。

采茶前的祭茶儀式

幾個月後,久旱逢甘霖。其一,天終降大雨。其二,得到常州百興集團和中科建的資金支持,這兩方都對回報沒有要求,僅為事情意義本身,而協助把旱死的茶苗重新補種上去,一顆顆曼松茶樹才重現生機。

苦盡方回甘,以茶傳道

經過幾番起落和之後幾年的養育和培護,曼松茶園愈發穩定興盛。2012年李偉團隊完成了則道普洱茶博館的建設,目前也是國內普洱茶藏品價值最高的博物館。2013年,“曼松”品牌商標注冊成功,2014年央視的紀錄頻道對則道曼松進行了專題報導。

李偉在茶廠制定了嚴格的工藝流程以恢復其最初的味道。他在西雙版納建立了12個普洱茶標準化鮮葉初製廠,在昆明建造了則道貢茶廠精製生產線和中國最大的普洱茶仿生窖藏,則道天窖。

在此儲存的曼松貢茶,浸潤著時間的味道。此外,曼松製茶從采摘到篩選遵循七選八棄的工藝,而後由手工揉壓,石磨壓製成型——每一道工序,都蘊含著匠人對生命之葉和茶藝的尊重。

如今,民間大眾也有機會共享舊時只有皇室專用的曼松貢茶。所謂“普洱十分好,九分在曼松”。《滇海虞衡志》中有記錄:“普茶名重於天下,味最釅,京師尤重之,推六大茶山倚邦曼松為首。”這與曼松茶山的特殊土質密不可分。

陸羽《茶經》開篇己言:“茶,上者生爛石。”曼松茶山土質呈紅色,遇水成泥,乾則成石,富含多種礦物質。故而出產於此地的曼松貢茶具有獨特的蘭香蜜甜,茶柔氣足,入口極其細膩柔滑,淡雅、清甜隨之而來,回甘迅速。

對茶人李偉而言,於個人、於家國,茶之意義非凡。茶,扎根於日常,又可承載雅趣。種茶喝茶的日子,不僅幫助李偉培養了健康的生活習慣和個人雅趣,也對他個人修心極富滋養,他從茶道中習得棄快求慢之可貴。他說,他崇敬“茶中五和”:一人喝茶多幾分平和,二人喝茶多幾分和氣,與家人喝茶多幾分和睦,茶讓國家多幾分和諧,茶讓世界多幾分和平。

成功令曼松古茶復活,體現著李偉對自然生命的熱愛、對歷史的敬重。他說,雲南人多信仰萬物有靈,相信曼松貢茶和人一樣也有運勢起落。於是他用對萬物尊重的方法、與萬物同在的精神恢復種植曼松貢茶,讓曼松貢茶帶著過往的低吟,在新的歷史舞台上再現活力。他也因這份貢獻而令個人生命融入一個闊大的生態體系、以及生生不息的時間河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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