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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求畫林散之

昨天是一代翻譯大家、藝術評論家、教育家傅雷誕辰110周年,相關紀念活動正在上海舉行。

傅雷是黃賓虹的忘年之交,林散之則為黃門高足。筆者從《林散之年譜》中發現線索,通過黃賓虹的世交汪己文、汪孝文父子,講述兩位文化學者之間的關係及其書畫往來故事,從而揭開傅雷向林散之求畫的前因後果。

文友邵川寄來《林散之年譜》,希望我寫書評議之。這本書邵川寫了數年,用了感情,用了功夫,一定好看。林散之與邵川的祖父邵子退是拿雲好友,邵川青少年時代得林散之親炙,這等交情非同小可,對邵川的寫作會有裨益。

我寫過短文《作詩當學邵子退》,對邵子退的《鄰嫗》推崇備至。這首詩林散之讀了,感慨地說:“他有一首必傳之佳作,是我所僅見的一首記錄大躍進之後農村真實生活的古體詩。直接繼承了杜工部《三吏》、《三別》精神。而我噤若寒蟬,慚愧之極啊。”

熟悉邵川,對林散之不陌生,讀《林散之年譜》頗多會意之處。很快寫了書評,刊於《中華讀書報》。

寫完書評,不等於說完成了對《林散之年譜》的閱讀。此後,經常翻閱“年譜”,尤其是邵川征引的一些史料,讓我有了新的發現。比如,傅雷與林散之的關係,他求畫林散之的前因後果。

傅雷與汪己文、汪孝文父子的交往,黃賓虹是紐帶。汪己文與黃賓虹同鄉,也是世交。他研究黃賓虹,編著了《黃賓虹年譜初稿》、《賓虹書簡》。汪孝文受父影響,問學黃賓虹,曾尊師命,為黃賓虹整理所藏書畫文物目錄。汪氏父子見證了傅雷求畫林散之的過程。

《林散之年譜》記載:“(1965年)10月,汪己文轉來傅雷求畫之意,先生精心創作了八開冊頁山水畫贈傅雷。”

其實,傅雷求畫林散之的想法,是向汪孝文表達的,他知道汪孝文資歷淺,不好向林散之張開,讓他請父親汪己文轉述。

1965年10月27日,傅雷致汪孝文手劄,其中說道:“······林老大作筆蒼墨潤,深得宋元神韻,在賓翁高足中實為僅見。雖所示作品只是林老一種面目,不能妄加月旦。惟格調允稱逸品,曷勝欽佩。倘蒙轉懇賜一八開(八幅)便圖,包括各種不同風格,不同色彩,俾獲一覘全豹,尤為感幸(倘覺過於唐突暫時不提可也)。尊翁前乞代道念,並盼向林老轉達仰慕之意······”

傅雷謹小慎微,求畫林散之,也有一點顧慮。

也許傅雷沒有想到,林散之欣然應允。他遵照傅雷的要求,畫了八幅不同風格的山水畫。這八幅山水畫,林散之用心畫著,每一幅有每一幅的構思,每一筆有每一筆的講究,為此,林散之曾說:“予為怒庵畫冊頁八開,由初春而深冬,水墨、著色者相間,濃淡有序,動筆之前便有大體上構思,下筆時細節有變動,但大綱未變。總體構思疏忽,每幅可看,放在一起便不協調。八開中有‘重頭戲’,《嘉陵江》取斜勢,小中見大;一頁得郭熙遺意,雲頭皴似牛毛,筆筆相顧;一頁近子久,多次積墨,較為沉厚。······”

之所以對傅雷有求必應,恐怕有黃賓虹的面子。林散之是黃賓虹的高足,黃賓虹又是傅雷的忘年摯友,並且還是擁躉甚廣的翻譯家、藝術評論家、美術鑒賞家,以畫相贈,在情理之中。

的確如此,收到林散之的畫作,傅雷異常興奮,即致函以謝,並談到自己對林散之畫作的認知——

散之先生藝席:

目前汪己文先生轉來法繪,拜謝之餘極佩先生筆法墨韻,不獨深得賓翁神髓,亦且上追宋元明末諸賢,風格超邁,求諸當世實不多覯。吾國優秀藝術傳統承繼有人,大可為民族前途慶幸。惟大作近景用筆倘能為緊湊簡化,則既與遠景對比更為顯著,全幅天氣亦可更為渾成。溥心畬先生平生專學北宗,刻劃過甚姑勿論,用筆往往太碎,致有松率之弊。不知先生亦有同感否?

題詩高逸,言之有物,佩甚佩甚。惜原紙篇幅有限,否則以長題改作跋,尾後幅,遠山天地更為寬敞。往年常與賓翁論畫,直言無諱,故敢不辭狂悖,輒發謬論,開罪先生,千祈鑒宥為幸。

耑此叩謝。順候

道綏

傅雷拜啟

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正如傅雷所言,自己“直言不諱,故敢不辭狂悖,輒發謬論”,對林散之畫作予以評點。接到傅雷手劄,不知林散之作何感想,讚同,還是反對?高興,還是悲傷?與自己的老師黃賓虹經常論畫的傅雷,是內行,還是外行?這些,林散之的詩文書信沒有記錄。

收到林散之贈畫,寫了一通手劄的傅雷,9個月後與夫人憤而棄世。1966年,已經不是可以談詩論畫的年代了,傅雷離開世界以後,林散之到揚州暫住。他嗅到了血雨腥風,內心苦痛,曾與人言:“內子去世,我想走印光、弘一兩位法師的路,住進寺院,以度余年。”(文/張瑞田)

本文轉自澎湃新聞 http://www.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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