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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那麽神?“螢幕改變命運”刷爆朋友圈

陳鴻燕、李騰飛、李行健、張曉琳/@中國之聲

澎湃新聞記者 李蕊

這兩天,一篇《這塊螢幕可能改變命運》的報導戳中了教育不均衡的痛點,刷爆朋友圈。

248所貧困地區的中學通過直播跟隨成都七中同步上課。開設直播班的成都七中東方聞道網校稱,16年來,有7萬2000名學生通過這種方式完成高中課程,其中88人考上清華北大,大多數成功考取本科。

12月14日,四川。“成都七中東方聞道網校”引發輿論關注,成都市教育局向澎湃新聞發來情況介紹:每天近8萬學生遠端與七中同上課,促進地方教育。教育局暫未回應收費等問題

澎湃新聞記者:李蕊 編輯:陳鑫露 影片來源:相關人士 責任編輯:是冬冬

就在事件持續發酵的同時,還出現了不少質疑的聲音:

比如,88個考上清華北大是兩百多所學校16年來的總數,不能說是效果明顯;又如,遠端學校資源向直播班傾斜,加劇了學校內的教育資源不平等;再如,國家多所高校扶貧定向招生的政策被忽視、本地學校老師的角色被弱化等

那麽,網絡直播課程是否真的有“改變命運”的“魔力”?是否只有少數成績拔尖的學生才能享受到網絡授課?讓我們跟隨央廣記者一起到事件中的主角之一——雲南祿勸第一中學看一看。

實地探訪祿勸一中

班主任:

有了這個東西你才會去艱苦奮鬥

一篇《這塊螢幕可能改變命運》的爆款文章,讓這座名不見經傳的祿勸一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祿勸一中始建於1928年,學校歷史很久遠,但教學品質在雲南省並不突出。

祿勸彝族苗族自治縣是國家級貧困縣,得益於這兩年脫貧攻堅進程的加快,祿勸一中的軟硬體條件都得到了較大提升。

傍晚時分走進學校,有的同學在新建的籃球場揮汗如雨,有的同學在草坪中朗讀背誦,遠處是仍在施工的教學樓。

大部分學生都寄宿在校。晚自習時間從7點開始,高中部要一直上到11點,留1個小時自由時間就熄燈休息。學校副校長吳飛介紹,由於白天的網絡課程節奏快、內容多,自習一般都留給同學們消化鞏固。

在與成都七中的同步網絡直播課程中,授課內容和進度都以成都七中為準,祿勸一中的同學們跟著同步上課、同步作業、同步練習。高三學生羅仁斌以前是在鄉鎮讀的中學,高中來到祿勸一中,他回憶自己剛接觸網課時,發現自己的知識儲備和學習態度和城市裡的孩子相差了一大截。

羅仁斌說:“剛開始接觸這個網絡教學,那邊的教學特點就是密度大,知識量覆蓋廣。比如聽某一個地方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就過了,所以這方面有一些不適應,說實話還是感覺差距大。”

農村孩子們在慢慢適應和習慣。羅仁斌說,隔了一層螢幕並沒有距離感,這種教學模式就像是6門學科有了12名指導老師。

羅仁斌對直播課程的評價比較高,“他們那邊問什麽我們就回答什麽。一開始覺得有點兒奇怪,慢慢發現你答的跟那邊也差不多,你會發現已經融入那個課堂了。那邊老師的確很有教育水準,針對學生不懂的方面做著重講解。

網絡班教學過程中,這邊的老師們也不能“袖手旁觀”。除了課前準備、課間講授,學生沒有跟上和理解的課後還需要一起查缺補漏。網絡班班主任楊文權今年教出了兩個清華北大上榜生,他觀察,新的教學模式除了成績上的幫助,更多的其實是給了學生一個參照和動力。

楊文權對中國之聲記者表示:“不是那邊的老師給了你多少東西,而是有了這個東西你才會去艱苦奮鬥。那邊我的理解是很好的一面鏡子,對這些孩子起到一個很好的引領作用。跟他們說說之後,逐漸相信,堅持下來,到高一下學期基本能夠聽懂,他就(會覺得)‘通過我的努力終於得到一點回報’,都是一點一滴養出來的。”

祿勸一中副校長:

網課的積極作用“不存在炒作”,學費財政出

從2006年11月開始引入一個班試點,逐漸發展到現在祿勸一中、祿勸民族實驗中學兩校30個網絡班1500多名孩子上課,越來越多的孩子們參與到了網絡課堂中。他們中很多人並不是成績名列前茅的“優等生”“傑出人士生”。

不過,一些網友也表達了“過分誇張炒作網絡課程作用”的質疑,一個課堂直播起不到“逆天改命”的作用。對此,祿勸一中副校長吳飛介紹,近些年基層教育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進步,貧困學子得到了更多接觸優質教育資源的機會,網絡班的教學模式的確帶來了很大的積極作用。

吳飛說:“從一開始,一個大縣40多萬人只有20多個上一本,現在到150多個。(大學)上線率從過去47%點幾,到95%以上,我覺得在教學品質上提升是很大的,這個不存在炒作。”

由於距離昆明只有大概2小時車程,過去許多“優質”生源都選擇到城裡讀書。隨著教學品質的改變,一些已經被昆明市區學校錄取的學生選擇回流到縣裡就讀高中。

不過,對於網絡教學模式能否大規模推廣惠及更多寒門學子,吳飛坦言,不論是從成本上、還是從網絡班基本的入學門檻考慮,目前都無法做到普遍使用。這是一套好的工具,卻不是能來之即用的工具。

吳飛向中國之聲記者分析道:“一個班的費用,理科的資源費是7萬一年,文科的是6萬一年,全部普及的話投入有點兒大。都是政府投入的現在,作為一個貧困縣來說真的不容易。他(成都七中)那邊基本一本以下的學生是很少的,標高就是這樣,我覺得還是很困難,一個是經濟支撐的問題,二就是這邊的學生跟那邊的學生學習差異很難彌合的問題。”

想要讓網絡直播授課的模式走進各大基層校園,吳飛建議不同學校要根據實際情況將教學內容作出針對性修改,適合自己學生的才是最有效的。

他表示,“我們的老師可以每一年分批地進入這種教學模式裡鍛煉,那麽他的教學水準就高了,你要把人家的資源本土化。比如數學一節課他那邊6道題,如果我要來推廣,我得把難的兩到三個做拓展題,讓學有余力的同學去做,而其他三個基礎的可以研究推廣下去。我覺得作為貧困縣來說,真的要提升這條路才對,人家有引領,咱們再把這東西吸收消化後再做。”

“螢幕”能否改變命運?

專家:

解決貧困地區師資問題是基礎

校寶在線董事長兼CEO張以弛告訴中國之聲,以“雙師課堂”為代表的遠程教育值得肯定,但也有其局限性,如從課程設定上,一些強調體驗感、動手類的課程是遠程教學無法覆蓋的,另一方面,教育不僅是知識的擴散和傳播,同時也是健全人格和價值觀培養,需要情感層面的日常溝通,這也是無法通過遠程教育這一單一形式來實現的。

園釘創始人兼CEO王旭認為,就目前的發展程度看,“雙師課堂”的互聯網教育模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針對不同圈層的學生,名校老師備課、教學進度等都遇到了不小的挑戰,同步上課是否會對名校學生的教學效果產生影響的問題,也被打上了問號。

王旭說:“首先這個模式可以去嘗試,並不是說不行,但是我認為作用和效果沒有那麽誇張。名校老師為了上這個課,為了照顧這些偏遠地區的學生,很多上課的內容會進行一個調整,這對他備課的過程是一個比較大的考驗,特別是在直播過程中間,他還要照顧臨場的講解過程,(孩子們)是不是聽得懂,這個節奏其實並不是一個特別好的節奏。”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認為,“一塊螢幕”報導中提到的該縣“16年,88人考清北,大部分考取本科”,這究竟是在線教育的功勞,還是國家實施扶貧定向招生計劃的功勞?究竟是“在線教育”的成功,還是狠抓“應試教育”的成功?這些問題尚存疑問。要分析在線教育的成效,應該看2012年實施國家扶貧定向招生計劃之前上網課的貧困地區學校與沒有上網課的學生考上名校的情況,否則難以得出理性的判斷。同時,該縣教育主管部門的投入和學校老師的配合支撐至關重要,不能片面誇大“直播班”或“雙師模式”等在線教育模式的作用。

熊丙奇提出,“(報導中提到)這些(線下)老師非常累,他上直播課的時間,是自己上普通課班(工作量)的三倍。很多老師要連續二十天加班上晚自習,而且學校的晚自習上到23點。我們可以看到,這首先是需要老師的付出,其次我們還可以看到,老師是加班加點付出,這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他對記者表示,讓貧困地區學生享有公平而有品質的教育,首先必須解決貧困地區的教師隊伍建設問題,只有基於師資隊伍建設引入在線教育,才能讓在線教育真正發揮作用。

“對鄉村學校來講,當前最重要的是兩方面,一方面必須加大對鄉村教育的投入,尤其是對師資的投入,這其實是鄉村教育最大的短板,離開了師資,所有的技術所有的設備都有可能成為擺設,另外一方面要深入推進教育的改革,尤其是鄉村教育內容的改革,今年全國教育大會明確提到,我們要扭轉不科學的教育評價體系,要破除唯分數論唯升學論,如果我們一直以升學率和分數作為評價鄉村教育最重要的指標,那麽鄉村教育很難走出現在的困境。”

本期編輯 周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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