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積雪還未消融，周定鴻隔著計程車窗，看著越來越遠的畫室，踏上了回家參加美術統考的路。
12月4日上午，善各莊地鐵站旁，周定鴻對著遠處的樓廈拍照紀念。這天是他離京回家準備美術統考的日子。來北京這半年，周定鴻沒有進過一次市區，“我對天安門故宮的建築感興趣，但始終沒有時間去。”
周定鴻是今年6月從湖南來的北京。正熱的時候，周定鴻一個人背著畫袋，找到了西北五環外的一家藝術類培訓中心進行封閉集訓，其間再也沒有回過家。
一切只為了能讓自己從茫茫的美術藝考生中“拔”出來。
11月22日，孫老師正在進行教學示範，學生們圍在一起，仔細觀摩。
有這樣想法的人很多，單是周定鴻所在的這家培訓中心，每年為了美術統考前來集訓的人大概就有1500人。
11月25日，色彩課上，藝考生們臨摹各省高分卷。
11月22日，練畫的過程中，藝考生的手上經常蘸上顏料。
美術統考又稱聯考，是在每年11月中旬至次年1月間，面向全省美術藝考生的專業考試。考試科目主要分素描、速寫和色彩三大類，各省側重有所不同。美術統考是校考的前提，考生只有達到本省規定的分數線才能參加美術類專業校考。
在北京培訓的學生，主要目標是報考北京的專業學校，例如中央美術學院、清華大學美術學院、中國傳媒大學等。
兩耳不聞窗外事
因為培訓中心位置偏遠，外賣的配送費有時比餐食費還高。培訓中心對面加油站便利店裡的食物，對臨時想改善夥食的藝考生們來說都彌足珍貴。
初到這裡的人，可能只有從呼嘯而過的京牌渣土車和教練車中，才能看到一絲北京的痕跡。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藝考生們，在這個近乎與世隔絕的集訓營裡，一筆一劃，朝著理想的院校前進。
11月26日，晚飯時間，還有許多美術藝考生在畫室內加班加點畫畫。
11月21日，畫室內，來自山西的藝考生范睿正在專心畫畫。
11月25日，畫室內，北京藝考生李家吉正在畫畫。
11月21日，畫室內，徐老師正在幫來自黑龍江的藝考生徐秉建改畫。長時間集中精力畫畫，徐秉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11月21日，晚自習加課，來自遼寧的藝考生楊思雨太困了，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
11月21日，老師正在點評學生們的速寫作業。
11月26日，來自河北的藝考生程鑫澤正在用刀子削畫筆。
11月21日，一把20多厘米的畫筆，幾天就會用成一堆小筆頭。
11月26日，徐秉建正在取快遞。因為培訓中心地處較偏，網購成為絕大多數學生的選擇。
11月26日，休息時間，李家吉正在宿舍外逗貓。
一切從零開始
11月後，畫室的老師就陸續開始針對各省統考的試題，讓學生進行專項訓練。
看著手機中的去年湖南省統考高分卷照片，周定鴻拿著的畫筆在顏料盒中沾了幾種顏色，放調色板上試了好幾遍，最終沒能下筆，“湖南每年色彩考題都有罐子，我就是畫不好！”
周定鴻接觸畫畫已經5年了，但是高二下半學期為了準備學業水準考試，他暫時放下了畫筆。這一放讓他覺得“丟掉了很多，現在幾乎是從零學起”。
11月25日，周一，畫室老師給學生們放了統考前最後一上午假。中午，周定鴻來到教室取畫本，看到方茈文獨自在教室加課，作為同省“競爭對手”，他也坐下來開始畫畫。
在同學們的眼裡，周定鴻是個不修邊幅的人，他們有時候開玩笑地叫他“雞窩頭”。每當有人這麽開玩笑時，周定鴻都會默默戴上棉服帽子，繼續埋著頭畫自己的畫。
11月26日，因為無心打理，周定鴻幾乎每天都頂著一個“雞窩頭”。
食堂的菜過了飯點就不齊了，沉迷練畫的周定鴻經常忘記去吃午飯。所以他經常點一個便宜的外賣，邊吃邊等下午上課。
11月25日，中午，外賣到了，周定鴻走出畫室去取外賣。中午與晚上離開畫室的時間，是最讓他放鬆的。
11月25日，中午，周定鴻在空無一人的畫室解決午餐。
顏料盒三天一換
11月25日上午，學校老師為了調節畫室學生的心態，給他們放了統考前的最後一次假。很多人借這難得的機會，跑出了學校。但方茈文依然選擇待在畫室裡練習。
11月22日，方茈文在畫室練速寫。
方茈文來自湖南常德，是在高中老師的“安利”下選擇美術藝考的。越臨近考試，她越意識到美術藝考競爭的殘酷。以至於每周一上午的短暫休整時間都讓她覺得奢侈。
11月25日，方茈文在畫室練素描。為了讓碳粉潤進畫裡，她不時用手去擦線條。“用紙擦感覺太幹了，還是手擦完看起來舒服。”
方茈文腳下的42色顏料盒中的顏料，幾乎“三天一小補，五天一大補”。
11月22日，方茈文練色彩時，會習慣性踩到顏料盒上。
藝術夢
“這邊畫室人少，除了個別高手外，其余的水準都比較一般。”在北京三個多月的學習，方茈文在專業上逐漸找到了自信。而她所說的個別高手，指的就是住在培訓中心招待所的成都女孩兒袁依晨。
11月21日，畫室外，袁依晨坐在椅子上仔細研究老師的范畫。
藝考生的住宿價格從每月一千多的寢室到五千多的“豪宅”不等，來自四川的藝考生袁依晨為了在外學習舒服一些，選擇了月租四千多塊的房間，再加上學費、餐費與零花耗材費，每當核算起自己的學習成本，她都會發出感歎：“這麽貴，若考不上清華、央美真得要剁手啊！”
11月26日，袁依晨在收拾行李，準備提前回家複習文化課準備學業水準考試和12月7日的四川省美術類統考。她自嘲健忘，所以桌子上貼著提示收拾行李的便利貼。
雖然聽上去很緊迫，但在日常上課練習中，袁依晨表示：“我不求數量，只求畫每張畫上都有一點小突破。”
不過這種方法，似乎遇到了瓶頸期。“可能我現在處於專業突飛猛進前的沉寂……”教室裡，袁依晨審視著自己的速寫作業，打趣地說道，“感覺我現在畫得還沒剛來的時候好。”
11月21日，老師評畫期間，袁依晨表情凝重，她認為近期自己的水準不升反降。
11月22日，一家藝術留學機構來到培訓中心辦講座，講座期間，袁依晨隨手找了個側面頭像照片練起了速寫。當聽到藝術留學的費用時，她不自主地說：“我太窮了，不會去的。”但隨後不知什麽時候，她速寫本上多了一行字：“考大學、工作、賺錢、進修列賓學院。”
“為什麽想進修俄羅斯的列賓美院呢？”
“我說為了我的偶像你信不信？”
11月22日，袁依晨在自己的畫本上寫下了“進修列賓美院”。
11月26日，袁依晨從計程車上搬下行李，回家準備文化課和統考。
圖文 新京報記者李凱祥
編輯 陳婉婷 校對 李項玲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