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手記|B肝葯降價94%背後

導讀

降價幅度如此大，得標企業怎麼做？患者能期待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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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成立的國家醫保局作為中國藥品市場最大的買單方，它被給予諸多厚望，改變原有藥品集中採購模式、解決「隻招不採」「行政乾預定價」等問題便是其中之一。?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是藥品價格當中的水分太多，還是國家醫保局的新政太猛？一片葯極端降價的背後的故事，醫藥界關心，對患者而言也很重要，B肝葯恩替卡韋就是一個值得關注的案例。而熟悉該企業的人士對財新記者講述的規劃和顧慮，也具有代表性。

12月7日，國家醫保局主導的「4+7」城市藥品帶量採購試點品種正式公布得標情況，總計31個品種中，6品種流標，剩餘25個品種平均降幅為52%，其中正大天晴恩替卡韋分散片0.5mg/片最終報價0.62元，降幅鋼彈94%，在所有品種中降幅排名第二。

中國是B肝大國，對於患者個人和醫保而言，B肝葯負擔沉重。《財新周刊》此前報導援引中國醫藥工業資訊中心的藥物綜合資料庫（PDB）樣本醫院數據顯示，恩替卡韋的銷售額逐年增長，2016年全國總額達到17.1億元。恩替卡韋是一種用於治療B肝的口服抗病毒藥，世界衛生組織和中國2015年版《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均推薦為慢性B肝治療的首選藥物之一，亦已進入中國醫保報銷目錄。（參見「封面報導|誰在消滅低價葯？」「記者手記|有這樣一些患者」）

正大天晴恩替卡韋降價之所以受到如此關注的背後原因有二：該品種在恩替卡韋市場中佔有率排名第一，本被認為有更大的議價空間，正大天晴卻給出了90%以上的巨幅降價。而此前，葯企之間普遍存在著一種情緒，即面對企業投入巨額財力物力才得以通過的一致性評價品種，國家方面會在價格上給予比以前招標採購時相對寬鬆的議價空間。然而，這一得標結果徹底擊碎葯企對於通過一致性評價品種的價格想像。

「帶量採購、實現仿製替代原研已經提高到深改組這個層面了。這是國家戰略，一定會往下推行，就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正大天晴必須要得標。」一位了解內情的人士向財新記者表示。「而且正大天晴在國內B肝治療領域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如果在這次競標中他們不得標，他們就丟掉了在這個領域的話語權，不管是專家資源還是市場份額，所有的都要丟掉了。還有以後（同產品線上）的產品怎麼辦？不過降幅當然是經過測算的。不賺錢，但是也不能虧，所以說經過他們嚴密測算，這應該是最大限度。」

11月14日，《國家組織藥品集中採購試點方案》由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五次會議審議通過。《人民日報》撰文指出，這次組織的集中採購主要是以完善帶量採購方法換取更優惠的價格，對於消除醫院「二次議價」空間、規範評標專家行為、促進評標過程規範化等具有重大作用。

而就在最終得標結果公布的當天，國家組織藥品集中採購和使用試點工作部署會在京召開，國務院副總理、國務院醫改長官小組組長孫春蘭出席並講話。她強調，要深入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於藥品集中採購的重要指示，認真落實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穩妥推進試點工作，探索完善藥品集中採購機制和以市場為主導的葯價形成機制，降低群眾藥費負擔，規範藥品流通秩序，提高群眾用藥安全。

這一方面突顯中央層面對於帶量採購勢在必行的重視和決心，另一方面，此前部委之間缺乏協調性和統一性廣為業界詬病，此次作為「提高政治站位、層層壓實責任」被認為是從深改組層面，由中央直接向此次帶量採購涉及的多個部委集體喊話。

對於一致性評價通過品種，國家醫保局在帶量採購的價格上照「殺」不誤。結果出爐後，恐慌情緒立即瀰漫開來，醫藥股在三天之內整體市值蒸發超過2000億元，至今仍未見回暖。

押注價格聯動，保銷量

業界對於帶量採購的最大擔憂就在於降價之後換不回相應的採購量。而肝炎類藥品是正大天晴的命脈，其肝病用藥系列由抗肝炎病毒用藥和保肝兩大類構成。該公司16個年銷售額超過億元的產品中，肝病產品佔了7個。恩替卡韋是正大天晴兩個年銷售額超過10億元的產品之一，另一個就是保肝降酶類產品異甘草酸鎂注射液。米內網數據顯示，這兩個產品在各自領域內的市場佔有率均為第一名。在2016年，正大天晴恩替卡韋市場佔有率為23%，超過百時美施貴寶的同類原研藥品。

母公司中國生物製藥2017年年報顯示，正大天晴在2017年銷售額為148.19億元，其中肝病用藥佔比為44.2%，大約65.5億元，而僅恩替卡韋就貢獻了約31.69億元。正大天晴的恩替卡韋在2010年2月獲得上市，也是該品種在國內的首個仿製葯。

對於如何保證「上量」，上述人士指出，這與國家後續採取的配套措施有相當大的關係，但就恩替卡韋而言前景相對樂觀......

"不會虧著賣」

但降價帶來的銷售額下降不可避免，而此次帶量採購試點中的報量能否彌補相應差額？......

「醫保局攥著錢袋子」

此次帶量採購被認為是國家層面決心改革以往藥品集中採購模式的一個探索，如果試點成功，以前以省級招標採購為核心的藥品集中採購模式將被徹底取代。「我覺得以後招標這個事情就沒有了。」上述了解內情的人士表示。企業打算怎麼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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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正大天晴的B肝藥物恩替卡韋分散片（商品名為潤眾）降價幅度達到90%，每片0.62元，是此次集中採購中降幅最大的藥品。受此影響，正大天晴母公司中國生物製藥（01177.HK）股價下跌15.97%，這款藥物今年上半年的銷售額為17.36億元。

從正大天晴的例子可以看出，企業面臨進退兩難的境地。若得標，利潤空間會大幅減少，若未能得標，則會失去國內11個城市的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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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今年29歲，在餐館當廚師。田雨今年33歲，是一名工程師。吳海今年26歲，是一名裝修工人。他們的共同點是患有B肝，根據醫囑，需要長期服用抗病毒藥物恩替卡韋來清除或控制病毒，以避免病情惡化轉為肝硬化，進而發展為肝癌。

恩替卡韋是一種用於治療B肝的口服抗病毒藥，世界衛生組織和中國2015年版《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均推薦為慢性B肝治療的首選藥物之一，亦已進入中國醫保報銷目錄。但在不少省份如河南、貴州、海南等，仍只有住院才能報銷。而大部分慢性病患者，都是長期在門診治療，需要定期掛號複診和開藥。甚至在一些門診可報銷的地區，繁瑣的手續也將不少患者擋在政策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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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波|責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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