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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照片的是與非

冷軍 《肖像之相——小薑》

2019年11月16日,中國嘉德2019秋拍“20世紀及當代藝術日場·夜場”中,冷軍的《肖像之相——小薑》以7015萬元成交。“他的作品究竟是畫還是照片”的話題爭議不斷。如果打橫而言,無論是什麽,市場價值已經立起了一個flag,任何討論都繞不開市場對這件作品的認可。作品有沒有價值,跟借助照片為工具,甚至畫得像照片,沒有必然聯繫。藝術從來都是百花齊放,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畫照片”惹來的爭議和連續不斷的口誅筆伐,讓筆者想起了“玩手機”。人們對於手機又愛又恨的複雜情愫,持續了幾乎20年甚至更久。即便是到了5G時代,“玩手機”仍然會作為熱詞,絲毫也不妨礙一邊自己拿著手機一邊罵別人“玩手機”。古人說,詩可以“興觀群怨”,其實手機、照片,何嘗不是如此呢?無論是讚或罵,都能為各持觀點的人們找到互相投緣的借口,成為人們社會交往的一個話題。只要它還繼續存在著,它就繼續成為茶余飯後的談資。  畫照片怎麽了?  畫照片並不是現在才有,它比“玩手機”的歷史還要長。運用照片作為收集素材和保存記憶的手段,並不是什麽秘密。當初在美術學院,安格爾對德加說:“你要想出人頭地就要畫素描,要憑記憶和寫生畫畫,要多畫線條。”德加終生銘記,甚至在臨終也請人一定要把“他終身熱愛素描”寫到墓碑上。雖然如此,這並不妨礙借助照片成為創作繪畫的工具。  1500多年前,謝赫提出“六法”,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模寫。在客觀物象的意義上,照片與繪畫其實也有很多相通之處。無論氣韻怎麽生動、骨法怎麽用筆,總不可以“畫虎不成反類犬”吧?就像魯迅說的:“兩點是眼,不知是長是圓。一畫是鳥,不知是鷹是燕”,借助照片,把客觀物象進行更為細致的研究,提高繪畫的表現深度,而不是停留在肉眼的視覺感受。照片作為記錄客觀物象的載體,在某種程度上有益於繪畫創作,這是顯然的。  對照片的憎恨,也許是因為照片為繪畫提供的捷徑,目前只是一部分人在享用。罵照片的人,顯然不是以畫照片的受益者為主。當然,如果有一些畫照片的畫家,出於某些原因一邊畫著照片,一邊大聲呵罵,拿起筷子吃飯,放下筷子走人。那至少也是言不由衷。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吃到葡萄也可以說葡萄酸。但回到照片本身,在圖像的意義上,照片的快捷、準確、可複製、可根據需要放大縮小、可在電腦二次製作等特點,一旦成為繪畫的工具,確實比建立在現場速寫基礎上的繪畫創作更加多快好省。如果不是有這個優點,為什麽畫照片的人越來越多?畫家借助照片,可以足不出戶地畫盡名山大川,可以畫很多以肉眼觀察有難度的內容,可以更為輕鬆地解決在沒有照片的時候遇到的難題。如果照片沒有這些好處,按照適者生存的普遍規律,無須口誅筆伐,它就自然而然地被淘汰了。  11月18日,中國嘉德2019秋拍“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近現代”專場中,潘天壽的作品《初晴》以2.0585億元成交。這件畫成於1959年的作品,高1.4米,寬3.64米,曾經布置在杭州華僑飯店大堂,為了保護作品不受損失,1979年之後由潘天壽的學生對著照片臨摹了一幅尺寸一樣的作品,換掛在大堂。原作則入庫保存40年,至今完好無損。在我們眾口一詞地罵照片的時候,試想一下,在潘天壽作品的臨摹保護這件事情上,照片不也發揮了重要的工具作用了嗎?  我們究竟是反對照片?還是反對照片帶來的便捷,被別人所用、而沒有被我們自己所用?如果屬於後者,並沒有誰阻攔我們也像別人一樣去畫照片。就工具論而言,任何的“工具歧視”都是不公正的。作為工具的照片,如果可以讓繪畫變得更為輕鬆,何樂而不為。可以選擇用,可以選擇不用,且不必罵,更不必一邊用一邊罵。平常心待之,各為取捨。正所謂,用舍由時,行藏在我。  畫照片又能怎麽了?  繪畫有內在的規律,筆法、墨法、構圖、造型、色調、意境等要素,需要的是心明眼亮,且手頭功夫。在照片產生之前,主要依靠寫生和臨摹加以訓練。就像《石濤畫語錄》所雲:“夫畫,天下變通之大法也”、“借筆墨以寫天地萬物而陶泳乎我也”,無論臨摹古畫,或是對景寫真,總要有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等內容之後,傳移模寫才會更有意義。如果一味只是枯筆死墨、色燥形瑣,那也不能算是好作品。對實景寫生也好,對照片作畫也好,讀者要求的是畫出來的作品具有藝術內涵。至於畫家採用什麽方式去畫,真的是殊途同歸。如果畫照片有助於提升繪畫作品的氣韻生動之類,為什麽不用呢?  筆者認為這裡至少需要堅持三個原則:  第一,以畫為本。借助照片與否,只是方式。對繪畫作品的評判,最終要回到筆墨色彩造型等要素的本身。畫家自己有寫生功底,無須借助照片就可以隨心創作,當然最佳。既有寫生功底,又借助照片,更為簡易地多出作品、出好作品,並不違背繪畫的初心。繪畫不就是為了產生更多的好作品嗎?  第二,以畫家為本。會畫、能畫、敢畫,當然很好。畫出自己的個性風格特點,自古以來都是檢驗一個畫家能否進入更高層次的標誌。古有畫工,只須有粉本就可以畫。而畫家的追求,則是張家樣、曹家樣、自家樣。就像《石濤畫語錄》又說“古之須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腸。我自發我之肺腑,揭我之須眉”、“我於古何師而不化之有”。能否畫出自己的面目,才是更高的要求。  第三,以市場為本。並不是放任畫家隨波逐流,也不是鼓動畫家唯利是圖,市場就算再“俗”,也還是檢驗繪畫作品的方式之一。比如11月16日,中國嘉德2019秋拍“20世紀及當代藝術日場·夜場”中,冷軍的《肖像之相——小薑》以7015萬元成交。“他的作品究竟是畫還是照片”的話題爭議不斷。如果打橫而言,無論是什麽,市場價值已經立起了一個flag,任何討論都繞不開市場對這件作品的認可。作品有沒有價值,跟借助照片為工具,甚至畫得像照片,沒有必然聯繫。藝術從來都是百花齊放,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當然,作品的時代性、原創性,在任何時候都是最重要的。無論是精細素描或是超寫實主義,無論是工筆或是寫意,無論是以照片為工具或是乾脆畫得像照片,就像劉熙載所說:“學者始由不工求工,繼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極也。”引而申之,超級寫實者,寫實之極也。只要有神妙奇巧之品,逸神妙能之格,理到、氣到、趣到,得之造化,悟於神會,寫時代,寫生活,出於原創,那麽都可以創作出經典佳作。(文/王嘉 廣東美術館研究員、教授、博士 稿件來源:美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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