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光：2021年美元反轉及其影響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沈建光

　　年初以來，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顯著上漲，美元指數觸底反彈，引發全球金融市場動蕩。作為全球資產定價之錨的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由年初0.9%低位幾乎翻倍至1.7%，引發全球股市調整；大宗商品與房價紛紛上漲，通脹與資本流入壓力迫使土耳其、巴西、俄羅斯等新興經濟體采取加息應對。而美元指數從不到90，攀升至92左右， 2021美元是否會繼續上行，從而形成反轉之勢？這或將給新興市場國家的金融市場與貨幣政策帶來何種挑戰？

　　2021年美元反轉的三大原因

　　回看2020，美元指數全年跌幅為6.7%，與同期歐元強勁密切相關。去年歐洲抗疫成效整體好於美國，加之年中歐盟就7500億美元復甦基金達成一致，財政協同上的突破提振了市場對歐洲經濟復甦的樂觀情緒，2020年歐元兌美元升值達8.9%。但是，進入2021年以來，美國拜登上台後抗疫措施極速見效、大規模刺激政策帶動美國經濟數據向好，通脹預期攀升推高美國國債收益率顯著上行，這三大原因促使美元指數出現反彈，而且也可能支持2021美元持續走強。

　　第一，拜登疫苗推廣速度領先

　　與川普應對疫情的消極態度截然不同，美國總統拜登上台以來從隔離、口罩、醫療等方面迅速頒布了系列疾控措施，加之疫苗的大規模應用，美國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新增病例自1月份以來整體呈下降趨勢，近兩周美國每日新增病例在5-6萬之間，遠好於1月初每日20萬例以上的情況。另一方面，美國疫苗接種量領先全球，當前美國已完成1億劑新冠疫苗的接種，佔全球疫苗接種量的四分之一。相對而言，歐洲疫苗接種速度較慢，而非洲地區則剛剛開始。預計今年下半年，美國有望率先進入群體免疫。防控與疫苗並駕齊驅，疫情已加速步入回暖期，支持經濟復甦和美元的反轉。

　　第二，大規模刺激推動美國經濟強勁，經濟預期不斷上調

　　近日拜登正式簽署1.9兆美元財政紓困計劃，把疫情後美國財政刺激總額推升至5.7億美元。拜登刺激遠超美國產出缺口，極大地提振了需求端，支持美國零售大幅反彈。同時，伴隨著疫情得到控制，美國勞動力市場也明顯回暖，2月非農就業人口新增37.9萬，遠超市場預期。過去一年，歐洲疫情防控得力、經濟刺激計劃順利推出是支持歐元大幅上漲的因素，但今年美國經濟數據與疫情防控領先，美聯儲與經合組織（OECD）將美國今年增長預期上調至6.5%，遠強於歐洲和日本。

　　此外，1.9兆刺激之後，拜登政府多達3兆美元基建支出方案呼之欲出，涵蓋傳統基建、綠色能源、教育、社會保障等領域，一旦新一輪基建落地，也將對美國投資與經濟造成提振。美國主流投行預測美國今年經濟增長率遠高於6.5%的官方預測，甚至有機構說美國今年增速可以和中國旗鼓相當。

　　第三，通脹預期攀升，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上升，對美元構成支撐

　　金融危機以來，發達國家央行采取超級寬鬆的貨幣政策，包括零利率、負利率和量化寬鬆，但始終未能提升核心通脹上行，國債收益率長期走低。但本輪美國經濟復甦，建立在大規模刺激對需求端的支持上，核心通脹指數上行，通脹壓力顯著增大。如1月美國PCE物價指數同比增長1.5%，已接近疫情前的水準。以原油為代表的大宗商品價格加速上漲，美國資本市場、房地產價格亦在走高。此外，伴隨疫情好轉，接觸性服務業逐步恢復，結構性改善將推升更大範圍的物價上漲。今年作為全球資產定價之錨的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迅速從低於1%上行至1.75%，而且勢頭還是看升，對美元走強形成支撐。

　　美元走強與通脹上行對新興市場的負面衝擊

　　美國國債收益率上揚、通脹預期攀升使得今年各國貨幣政策鬆緊節奏呈現分化態勢。新興經濟體壓力加大，不得不率先加息，如本月土耳其央行加息200個基點至19%，巴西央行加息75個基點至2.75%，俄羅斯央行加息25個基點至4.5%。當前新興市場飽受疫情困擾，由於其在疫苗分配上的劣勢，人均疫苗覆蓋率、接種率低，疫情防控存在反覆風險。被迫加息將使得其經濟復甦負面衝擊加大，金融市場動蕩加劇，讓本就脆弱的經濟復甦更為乏力。

　　於中國而言，情況有明顯不同。由於中國國內率先控制疫情使得中國經濟修複全球領先，強勁的出口極大地補充了全球供應鏈的中斷，同時，也促進了中國經常項下的順差上升。考慮到中國持續開放的吸引外資政策，中國面臨的直接投資和證券投資項也有順差，資本淨流出壓力要小於其他新興市場國家。同時，中國的貨幣政策還維持常規，利率水準比發達國家高不少。因此，今年人民幣匯率大概率仍將呈現小幅升值的態勢。但是，同樣值得關注的是輸入性通脹壓力，以及貨幣政策內外平衡兩難問題。即在中美兩國經濟復甦與政策不同步的背景下，國內貨幣政策不僅要做好防風險和穩增長之間的考量，還要更多的注重內外部平衡，鼓勵資金雙向流動，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綜上所述，2021年，伴隨著美國疫情轉捩點已現，大規模刺激計劃促使經濟強勁增長，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加速上行，美元指數或已觸底反轉，年內大概率呈現盤整上行的態勢。而這也會給新興市場國家帶來壓力，在土耳其、巴西、俄羅斯相繼加息之後，預期越來越多經濟體如印度、馬來西亞、泰國等也有望跟隨。不難想象，後疫情時代，全球經濟將不得不面臨著不平衡的復甦，分化的政策，以及越加波動的金融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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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介紹：經濟學博士，現任京東數科副總裁、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