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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天做了7次核酸檢測 武漢一名肝癌患者終於有了住院床位

睡夢中,張濤覺得冷,醒來摸到手機一看,凌晨5點多。空調被莫名關掉,他翻監控錄像,發現父親夜裡在空調前站了三個多小時,左看看右看看。

那是2月24日,患有中低分化肝細胞癌、淋巴管惡性腫瘤、肝性腦病、癌細胞擴散肺部感染等十餘種病症的父親被“勸”出院的第40天,父親病情一天天惡化,“變得癡呆”。

張濤要帶父親去住院,母親反對。她擔心去醫院會交叉感染,“我和你爸出事沒關係,你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就完了。”

為這事,母子倆爭吵了兩天。

這兩天,父親整宿不睡,神智不清,無法溝通,翻箱倒櫃擺弄家裡東西。

2月26日,張濤說服母親,載著父親在武漢市內一家挨著一家醫院跑,但要住院必須證明自己不是新冠肺炎病人。

“判定一個人是新冠肺炎病人很簡單,判定非新冠肺炎太難了。”醫院普通科室停擺,只能在急診科點滴,但父親肝癌細胞擴散至肺部,病例上“懷疑病毒性肺炎可能”幾個字,沒一家醫院願意收治。

張濤帶著父親先後做了七次核酸和三次抗體檢測,都是陰性,他多方求助,等著,熬著......第67天,張濤終於在3月22日為父親爭得一張住院床位。

看著躺在病床上安靜點滴的父親,張濤說不出抱怨話,“只要人活著,其他啥都行。”

“出院”

“你爸病情差不多穩定了,今天回家吧。”1月16日,張濤正在病房裡照顧患有中低分化肝細胞癌、淋巴管惡性腫瘤、肝性腦病、亞急性肝衰竭、糖尿病、冠心病等十多種病症的父親,醫生來通知張濤收拾出院。

病區內其他病人也被以不同理由勸回家了。

當時距離武漢“封城”尚有七天,武漢各大醫院發熱門診日接診量已是平日的幾倍,已開始增派其他科室醫護人員支援發熱門診和隔離病區,收治新冠肺炎病人。

讓出院前幾天,張濤就發現,去醫生辦公室但見不到主治醫生。平時基本坐滿的辦公室裡只剩一位醫生值班,詢問才得知,其他醫生都被派往醫院的發熱門診和隔離病房。

去年12月底,張濤看到網傳帶有“SARS”字樣的截圖後,便有些警惕,他發個朋友圈提醒朋友“近期不要去華南海鮮市場,不要吃野味,等待官方通報”。

隨後,武漢官方發布通報稱“未發現明顯的人傳人,可防可控”。張濤回想父親此前在武漢市金銀潭醫院治病時,醫生曾兩次嚴肅地提醒要戴上口罩,他網購了三十多個N95口罩,在醫院時,和父母都戴著口罩。

16日那天,張濤收拾好父親的病例材料和衣物,載著父母回家。

出院記錄上寫著,父親患有肝惡性腫瘤、肝衰竭等15種病症,病情十分嚴重。但沒辦法,他們還是得出院。

張濤嘗試給武漢市其他幾家醫院打電話說想住院,得到的回復都是“最近住不了院”。

父親今年才54歲,從2004年開始,身體一直不好。

張濤想起他初中時,一家人住在湖北省孝感市雲夢縣,父親在一家公司做銷售。

父親晚上總喝得醉醺醺回家,做銷售有應酬,想要回款,“喝一杯給一萬,不喝就慢慢等著。”

2004年,父親被查出患有肝硬化、肝腹水,那會兒母親帶父親在武漢醫院治病,一天花一萬多,家裡所有積蓄花光,還欠下幾十萬外債。

沒多久,醫生跟母親說“沒必要再治了,回家吧”。母親不願意放棄,堅持要留在醫院治,還悄悄用盡偏方,硬生生的把父親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後來父親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樣。

在那之後,父母借錢在縣城裡開了一家小旅館。

母親睡眠不好,父親心疼她,自己守夜班。就這樣,小旅館開了八年,父親守八年夜班。

靠著小旅館,還了欠債後,張濤父母還存下些錢。2012年,他們在武漢市江漢區買了套房。兩年後,把小旅館盤出去,一家人來武漢生活。母親又摸索著開了一家月嫂中介公司,生意也還不錯。日子一天天好起來。

好景不長。2014年,肝癌又找上門來。2014年至2019年的五六年裡,張濤父親不斷查出各類肝病,先後做過幾次手術,都還算成功,病情得到控制。

但從去年9月份起,癌細胞不斷擴散,導致惡性腫瘤、肝衰竭、肝性腦病,擴散至肺部,導致肺部也感染了。

張濤辭掉工作,全心陪護。自疫情以來,母親也沒有再工作,兩人日夜交替,守在父親身邊。父親曾輾轉武漢三家醫院,最終又回到最初住院的那家醫院。

但病情還是沒被控制住。去年11月一天,醫生通知張濤,“沒有必要治療了,家裡的車子房子該過戶抓緊過戶,準備下後事”,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他心裡。

那是個大晴天,病區外陽光照得刺眼。張濤走出病區,來到停車場,躲進車裡,哭了許久。

心情慢慢平複,張濤想通了,“不哭了,留著力氣好好吃飯,吃好睡好才能照顧好他。”

他也把父親名下的車房過到自己名下,買好喪葬用品,放在車備份箱裡;又回了趟老家,買下一塊墓地。

惡化

父親被“勸”出院後,張濤陪伴父親熬過67天。

1月17日起,張濤只能在家盡力維持父親的生命,他開始謀劃接下來的打算。

這些年,張濤一家人和醫院打了不少交道。他也因此把父親病情相關的藥物和對應的症狀,記得七七八八了。

他每天給父親喂藥喂飯、擦洗清理,還記下父親當天的症狀及服用藥物劑量。

1月20日,鍾南山接受央視採訪時肯定了新冠肺炎會“人傳人”;21日,國家衛健委發布公告,確認“已經出現了人傳人和醫務人員感染,存在一定範圍的社區傳播”。

在家的這段日子裡,張濤盡己所能也沒能讓父親身體好轉。

他所做的“病情記錄”中寫著,回家的第四天,父親出現腹瀉症狀;第七天,父親開始臥床不起,乏力,食欲不振,排便困難,面部、眼球發黃,是黃疸症狀,下肢開始水腫。

又過了幾天,父親開始嘔吐,腹部腫大。

1月23日上午10點,武漢“封城”了。

“封城”那幾天,父親還能吃下點面條。身體越來越差之後,張濤每次做飯都為父親煮點粥,端到床邊,讓父親用吸管吸下,飯量少得很,有時一天喝不了一碗粥。

2月,張濤父親身體不斷出現新症狀,病情日益嚴重。一天,張濤發現父親下肢已經沒有知覺,上肢用力掐才有少許感覺。

奇怪的是,2月23日,父親早上服藥嘔吐後,下午開始能自由下床行走,還鬧著給全家做了次飯,做了他拿手的番茄炒雞蛋。

做飯時,父親體力、精神和意識都挺好,一邊顛杓,一邊衝著張濤的鏡頭樂呵呵地說“平常動都不能動,今天(身體)很舒服”。

張濤和母親覺得“好的反常”。

讓張濤下定決定帶父親去醫院是在2月24日。

那天凌晨零點左右,張濤給父親喂了些水,結果全吐出來,給他按摩穴位才慢慢好轉一些,能少量喝水。安撫好父親,張濤就回自己臥室睡下了。

睡夢中,張濤覺得冷,醒來摸到手機一看,才5點多。原來是空調被莫名關掉了,他翻監控錄像發現,父親夜裡在空調前站了三個多小時,左看看右看看。

那晚父親整宿沒睡覺。張濤問父親,父親手拿著空調遙控器說“空氣中已經沒有氧氣了,馬上要爆炸了,要關空調”。

聽父親說這話,張濤明白了,肯定是肝性腦病又犯了。

以前父親肝病嚴重時,就會犯肝性腦病,神智不清、喜怒無常、多話、健忘,無法溝通。

這兩天,父親整宿整宿不睡。有一天夜裡,他非要把廚房裡已經擺放好的調料弄亂,重新擺放,然後把櫃子裡的衣服被子都拿出來,按照自己的心意整理一遍。

張濤說什麽都不管用,只能由著父親的性子來。等父親清醒時,張濤跟他說這些奇怪事,他完全不記得。

看著父親病情一天天惡化,張濤意識到,無論如何都要帶父親去住院。

武漢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日益升級,眼下非新冠肺炎病人都不敢去醫院,母親怕交叉感染,“我和你爸出事沒關係,你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就完了。”

為此,母子倆爭吵了兩天,“吵得很凶”。

2月26日,張濤終於說服母親,帶父親去醫院。

路上如何防護是個大問題。張濤自製一個“防飛沫保護面屏”,把家裡貼在玻璃上擋紫外線的遮光薄板,貼在外套的帽子上,出門戴著帽子,遇到有人的地方,就把“面罩”拉下來。他戴上防毒面罩,有時會戴兩層口罩,還戴上防護手套。

沒戴“面罩”的時候,張濤就頭套一個塑膠袋,遇人就把塑膠袋拉下來,不讓皮膚暴露在外。父母偶爾也會這樣防護,張濤覺得這樣“最起碼能阻擋飛沫”。

當天張濤帶父親去醫院,做了“CT-胸部及心髒平掃”,顯示“右肺上葉斑片影,考慮少許感染性病變可能;雙肺下葉腫脹不全、支擴;雙側少量胸腔積液等”。隨後,父親在急診科輸了些護肝護胃的藥。

打了針,父親的病情並沒有好轉。那天晚上,父親又犯糊塗,同一個問題,問了張濤一兩個小時,張濤就這樣面對著他,回答了一兩個小時。

留觀室

張濤不忍讓父親來回折騰,想讓父親住進留觀室。但病人想留在醫院治療,必須要證明自己是非新冠肺炎病人。

為此,張濤帶著父親開始一段“自證清白”的辛酸之路。

為了打消急診科醫生的顧慮,張濤和父母三人在2月28日上午都做了核酸檢測,下午的結果顯示,三人核酸都是陰性。

2月底,一連三天,父親都沒有排便,肚子脹起來。

看著核酸陰性結果,張濤滿心歡喜,心想這下父親能住進留觀室了,但當他帶著父親來到急診科才得知,留觀室已經沒有多餘的床位。

就這樣,他只得每天把自己和父親“武裝”好,往返於醫院和家之間,讓父親在急診科點滴。

有一次,急診科醫生把張濤叫進辦公室,大致意思是說父親的情況不太好,已經沒有必要再治,不然人財兩空。

張濤已經聽過太多類似的話。他沉默了幾秒說:“接著打針,繼續治吧。”

3月1日,父親肚子脹得越來越大,病情實在嚴重,緊急中,張濤叫了輛120救護車載父親來到醫院急診科。

“算是運氣好。”張濤父親順利住進留觀室。留觀室不同於住院。醫院規定,病人需要先在留觀室住七天,做一套全面檢查,全部都沒問題後才能住上正式病房。

張濤每天都要掛號、排隊、看診、開藥、照看父親點滴。晚上,母親睡在留觀室的折疊床上,他回車裡睡。

“能否有一張留觀室床位,完全靠運氣。”張濤陪護父親期間,每天都見到有非新冠肺炎患者家屬哭著求床位的,也有大吵大鬧甚至動手要一張床位的。

有一位比張濤小幾歲的男子,他父親生病想住院,但他沒向醫生爭取來床位,情急之下動手推了醫生一下,沒過多久,這個男子被拷走了。

從那之後,急診科就多了幾位安保巡邏。

留觀室不大,有11張病床,每張床都躺了病人,床邊有家屬陪護,病人和家屬的衣物隨意放在床角或地上,有老人總不愛戴口罩。這裡的醫護人員每天都穿著全套防護服。

張濤父親是11號床,隔壁的10號床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也患有多種肝病,病情和張濤父親差不多,肺部已經有感染,他一家人也奔波在“求住院”的路上。

張濤還見過,7號床那位五六十歲病人上午去檢查,下午就被保安連人帶床拖走。後來,他聽說這個病人被檢查出得了新冠肺炎。

也因此,他總叮囑父母,在醫院就要戴好口罩,而且要戴雙層。

病毒肺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在留觀室住的第四天,父親的CT報告上多了一句話“考慮病毒肺炎的可能”。

記得去年11月下旬,父親因要做人工肝手術,當時的主治醫生曾告訴過張濤,他父親肺部有感染病變,是癌細胞擴散至肺部所致。

正因“肺部感染”,父親治療住院路無比艱難。

3月4日凌晨4點多,張濤在留觀室躺椅上正睡著,一位醫生氣衝衝來到他面前,剛要張口說什麽,又止住了,把他拉到外面說“你父親已經病毒肺了,怎麽不跟我說?”張濤有點懵,他還沒看到檢查報告,更不知道“病毒肺”是什麽情況。

那晚,醫生讓他明天聯繫社區工作人員,帶他父親去新冠肺炎定點醫院。

第二天中午,四個保安把張濤父親連人帶床推出留觀室,要拖進隔離的發熱門診,和發熱病人住在一起。

“我們都已經做了核酸檢測,是陰性。”母親手拽著病床,死活不撒手,向醫生解釋。

為了“自證清白”,張濤在3月5日傍晚又帶著父親在醫院檢驗科做了核酸檢測。6日上午的檢測報告仍然顯示陰性。

拿著最新的檢測結果,張濤用輪椅推著父親又來到急診科,他想給父親點滴。

今天是另一位值班醫生。他告知張濤,醫院規定,只能周一可以申請住院,入院必須持有三天內的核酸檢測結果,醫院不認可超過三天的結果。

2月6日是星期五,為了9日(星期一)有一張三天內的核酸結果,張濤6日當天讓醫生開了給父親做核酸檢測的單據。

父親正準備做檢測時,被急診科另一位醫生認出來,說“你們是疑似新冠,怎麽又來了,應該去定點發熱門診。”他沒收了所有單據,還告知張濤要去定點醫院做兩次核酸和一次抗體排查後,才能繼續在此點滴。

“既然被認定是‘疑似患者’,要不去定點醫院。”張濤想。

“核酸都是陰性,不感冒也不發燒的,我們收不了。” 張濤聯繫定點醫院,得到如此回復,他和母親一時不知所措,就這樣,父親在家拖到3月10日,肝性腦病更加嚴重,越來越糊塗。

進入三月,武漢新冠肺炎疫情已慢慢降溫。3月10日,武漢16家方艙醫院全部休艙;11日,武漢新增確診病例變成個位數,僅有8人;18日,這一數字變成0。

然而,父親作為非新冠肺炎患者,想住院還是很艱難。

10日和11日,張濤載著父親連著兩天去了做了兩次核酸檢測,但被告知無法查抗體。他們又去了另一家三甲醫院,也沒法查。

看著父親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張濤想著“再去同濟醫院試一下”,結果,醫生不僅不給父親打針,連掛號都掛不了。

多次往返急診科,他大概摸清了醫生的輪班制度,“他們三天一換班”。

到了3月12日,他猜準當天的值班醫生,認為這位醫生會給父親打針,拿著此前父親的核酸陰性結果證明,帶父親去了急診科。果然,父親真的打上針了。

那幾天,能不能打上針,全憑運氣。

入院

“排除一個人是新冠病人太難了。”

為了排除父親是新冠肺炎患者,每到一家醫院,張濤都主動要求做核酸檢測,“這樣打針順利些,多積累幾次檢測結果,也能印證父親沒感染新冠肺炎”。

往返於急診科數日後,張濤向他們所在區的區政府求助,政府工作人員給張濤父親做了住院安排。

以為終於可以住上院了,一家人都挺高興。

3月14日,在醫院開好了住院證,眼看就要住上院,但醫生看了此前的病例上“考慮病毒肺炎的可能”,又要求重新做核酸檢測,“已經檢測過多次也不行”。

折騰了八個小時,張濤父親做了核酸和抗體檢測,兩三天后結果均為陰性。

醫生表示,可以住院,但醫院很多藥物都沒有了,家屬要白天去另一家醫院拿藥來用。

張濤滿口答應。事到如今,他想不了其他的,“能住上院,已經很不容易了”。

到了3月17日,腫瘤科醫生又告知張濤,“(你父親)只能暫住‘緩衝區’,和其他‘正在康復中的新冠肺炎病人、疑似病人’住在一起先觀察,都沒問題後再轉到其他科室”。

那時,張濤父親已經做了至少五次核酸和兩次抗體檢測,結果都是陰性。

他想了想,擔心父親被交叉感染,不敢讓父親住進“緩衝區”,就沒繼續辦住院。

他又跑了武漢市其他醫院,有醫院的消化內科和急診科已經開放,但其他科室都屬於停擺狀態。

“哎,還是去同濟醫院吧。”他帶著父親又來到同濟醫院急診科,“小心翼翼”的做檢查,謹慎地醫生交談,生怕被再次“盯上”。

這些年和醫生打交道,張濤已經掌握了不少和醫生交流的“小技巧”。“不能拿其他醫生的診療建議給你面前的這位醫生;和醫生說話,要對病情有足夠多的了解,最好還能掌握些專業名詞,要不然兩三分鐘就被醫生打發走。”父親去年在醫院治療,張濤為了和醫護人員“搞好關係”,還常常幫他們分飯,力所能及地幫些忙。

3月21日,張濤又帶著一遝遝檢查報告、病例及出院證明等材料,來到之前讓父親急診科點滴的那家醫院檢查。

父親的CT檢查結果讓張濤欣喜,“雙肺上葉淡薄斑片影,較前(2020-03-13)稍吸收”,病例沒有“懷疑病毒肺炎的可能”或“感染性病變”這些字樣。

事情變得順利。

當天,張濤拿著這份檢查結果,再拿上此前父親做過的所有核酸陰性和抗體陰性結果,去找醫生。醫生結合以上所有材料,還組織一場專家會診研判病情。最終,醫生為張濤父親手寫下結論:病史同前,(3月22日13:00)患者已完成新冠肺炎篩查,已通過專家會診,建議收住院。

為了這句話,張濤陪護父親在家熬了41天,又在各家醫院奔波26天。

辦理完住院手續,張濤看著父親躺在病床上安靜地點滴,這67天帶著父親為了一張床位而奔波的經歷歷歷在目。“只要人還在,啥都行;只要人活著,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張濤以前算過這一兩年給父親治病的費用,“大概花掉一套房子,100多萬吧。”眼下,家裡存款基本花光,每天仍然要面臨高額的醫療費,他有些發愁。

讓他更愁的是父親多次輕生的念頭。父親怕自己成為家裡的負擔,去年在金銀潭醫院醫治時,要從樓上跳下去,被母親攔住;疫情期間居家的日子,父親又偷偷打開家門要溜出去想“在另一處住所等死”。張濤只能把家門鎖上,自己拿著鑰匙。

面對疾病,張濤總覺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勁兒對抗,但父親的輕生,讓他倍感悲傷無力。

這次能讓父親住進醫院治療,張濤原本心裡踏實許多。4月3日凌晨1點左右,父親再次輕生,釀成大禍,經過搶救“人保住了”。張濤知道,父親剩下的時間已經“沒幾天了”。

(文中人物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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