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點，老方駕駛新能源車，抵達順義區牛欄山鎮一個配備公共充電樁的停車場。此時，10個充電樁，只剩1個空位。
隨著氣溫不斷走低，在冬日裡，新能源車的續航裡程也大受影響。記者調查發現，那些沒有國家電網私樁的新能源車主，腦子裡始終盤算著——哪有兒空閑的樁？電費便宜不便宜？充電要不要停車費？
“充個電，跟偷地雷一樣刺激。”
上周四凌晨，北京城氣象突變，雨淅淅瀝瀝，還夾著點雪。在誰都不願意出被窩的鍾點，老方硬著頭皮爬了起來。“我這輛車，平時充滿電能跑300多公里，到冬天，續航裡程降三分之一，只能跑200多公里。基本上兩天就要充一次電。”
牛欄山幼兒園旁邊，有一塊很大的停車場。凌晨時分，這裡光線很暗，但是能看清，停車場西側有10個充電樁。它們是附近很多新能源車主“爭奪”的充電目標。
“就剩一個空的了，趕緊充上吧。”凌晨4點，老方摸著黑駛入停車場，10個充電樁前，9個停著車。他熟練地把車停在唯一空閑的充電樁前，充電槍接好，充電樁上的綠燈變成了紅燈，開始充電。
紅燈，表示充電樁正在充電；綠燈，則表示空閑狀態。老方瞪大眼睛，湊近仔細看了看，10個充電樁，有7個亮著空閑的綠燈。
“這地方停車不要錢，這些車都擱一宿了。”老方解釋，有一些新能源車主，頭一天晚上就把車停在這兒充電。電充著車一鎖，人回家睡覺了。10個樁，經常就被這麽佔著七八個。從夜裡11點到早晨7點，是電價波谷期，每度電比波峰時便宜6毛錢左右。所以，很多車主，喜歡在這期間充電。
“但是這些車佔著位不走，別人也沒法充啊。”
到早晨6點，老方的車終於充滿了。一輛等了很久的計程車，接替了寶貴的空位。有很多計程車司機，每天從順義出發進城拉活。他們要保證，車輛在出發前滿電。
這時候，雨夾雪漸漸停了。早起的新能源車主，開著車，一輛一輛進場。可供他們等待的空位，始終只有兩三個。“我看著手機APP，這裡空閑的樁不少啊。來了才發現，都被佔著呢啊。”一個的姐很無奈，車的電量所剩無幾，她只能耐心等待。
有心急的車主不願意等，他們另辟蹊徑，把車開進了停車場隔壁的健身廣場，停在緊鄰充電樁的空地上。然後，貓著腰穿過樹木，找到已經滿電車輛上的充電槍，拔下來，再插到自己車上。
“跟您說實話，到這兒充電，就跟摸黑‘偷地雷’一樣刺激。”住在附近的小薑，每次充電，都要預留充足的時間，“平時7點鍾出門上班，要充電，我就5點來。找樁和排隊一個小時，充電一個小時。”
開上綠化帶這一招，小薑不用。“以前啊，健身廣場沒建起來，是黃土地，那真就開上去，把空閑的槍甩過來充電。現在好好的綠化，我不忍心。”
他說，附近還有另外兩個充電站，但是樁的損壞率高，還不如在這兒排隊，“新能源車主，會規劃路線是必備素質——下一個充電樁還有多遠，如果跑過去沒有樁，能不能撐到另一個樁。我最驚險的一次，找到樁時，續航只剩兩公里了。”
牛欄山的這個充電站，在早晨7點半以後，慢慢出現了空位。那些停了一夜的車輛，逐漸被出門上班的車主開走。
“每小時8塊錢停車費，很肉疼。”
市中心的情況，跟郊區又有一些不同。
下午3點，南橫東街路側有兩個充電樁，兩輛車正在充電。老張的車在排隊等著，他下車看了看，前面這兩輛車裡沒人，已經充到了百分之六十多，估算著，差不到半小時充滿。
“我等等看吧，反正要等媳婦下班。能充就充上一會兒。”跟每個需要公共充電樁的新能源車主一樣，他養成了隨時充電的好習慣。抓住一切機會，給車補電。
距此不遠，翔達大廈停車場的充電站也有更多車——尤其是計程車在排隊。這裡的電價較便宜，而且對前來充電的車輛免收停車費。現場維持秩序的保安補充說：“充完電就得趕緊走，不能佔位。”
對價格和時間都非常敏感的計程車司機，喜歡這樣的充電站。“一度電也就便宜一毛多錢吧，不過能便宜點總是好的。”的哥大強說，他每天要充兩次電，一有空就打開手機APP找空樁。翔達大廈有6個樁，但是壞了2個，實際上只有4個能用。所以，幾乎隨時都是滿載狀態。
住在附近的新能源車主小孔，對這幾處充電樁了如指掌。他也想用便宜的樁充電，但是，“不是總有那麽好的運氣，大多數時間，先考慮有沒有樁，再考慮價格”。
一旦車輛的續航所剩無幾，小孔只能向現實低頭。“天橋藝術中心地下停車場三層、四層，有很多充電樁，什麽時候去都有空位。”原因很簡單，在那裡充電，還要另收每小時8元的停車費。“新能源車主對停車費和電費一樣敏感，8塊錢，很肉疼。”
確如小孔所說，在下午4點，天橋藝術中心地下，有大概一半的充電樁是空閑的。一個的哥剛剛接上充電槍，“我知道這裡收停車費，但是沒轍，車快沒電了。”
“我家電價，已經到7毛錢一度了。”
幾乎所有迫切需要公共充電樁的新能源車主，都是因為家住老舊小區，不具備安裝私樁的條件。大劉的問題有些特殊，他有私樁，卻要為越來越高的電費發愁。
大劉住在長辛店一個老舊小區。“其實，連小區都算不上。你懂吧，就是那種老樓，就單獨一棟。”
買了新能源車之後，最方便的莫過於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私樁。“安裝一個國家電網的私樁，需要固定車位的證明，還要物業蓋章。可我們這兒沒有固定車位。”裝不上國網私樁，大劉也依賴公共充電樁充了一段時間電。但那種朝不保夕的感覺，大劉無法忍受。眼看著新能源車商贈送的免費安裝私樁期限就要到期，他只能選擇把私樁接到自己家的電表上。
“區別很大，國網的私樁，不管用多少電，都是四毛多一度電。接到家裡的電表，就要講階梯電價了。”臨近年底，因為用電量大，大劉家現在已經到第三階梯。“七毛多一度電。關鍵我不僅要給車充電，家裡的用電也按照七毛多算，這區別就太大了。”
大劉說自己還算幸運的，因為他住低層，從家裡電表接線比較方便，同小區住高層的新能源車主，這種私樁都安不了。他希望：“對待我們這種老舊小區，有沒有什麽通融的辦法。既不用到外面去找樁，又能在家門口，用上國網的私樁？”
支招
充電難題需多方攜手
“每年一到這時候，充電問題開始慢慢凸顯。再過一個月，氣象更冷，是新能源車主最難熬的時間。”新能源汽車專家田輝說，目前的充電難題原因很多，需要多方攜手應對。
現在市面上絕大多數新能源車都會在冬季遇到續航裡程大幅縮短的問題，這需要電池和汽車廠商繼續努力。
空閑車輛佔位的問題，充電樁企業想過很多辦法，比如設置佔位費。“有些新能源品牌擁有自己的充電站，它們收佔位費收得非常狠，有些是佔一分鐘收五塊錢。效果也相對好一點。”但是，對多數社會化公共充電樁，解決佔位問題，需要新能源車主，提高用車素質。
對於車主安裝國網私樁，田輝認為：“在政策層面，北京市已經給予相當多的支持。但實操層面，車位產權、接電位置、小區配套用電容量都有困難。接下來如何更好地共享現有充電樁，需要更多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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