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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柏芝與香港最後一代偶像

作者 | 壹哥

出品 | 壹條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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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周星馳拍了電影《喜劇之王》。

小人物尹天仇,在香港海邊的一個村子裡,做文化站管理員。他住一間單人小宿舍,牆上貼著各色老電影和當紅演員的海報,床頭書名叫《演員的自我修養》。

尹天仇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演員,每天都在各個劇組跑龍套。他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出人頭地,格外賣力,演個死屍都在揣摩背後的心理活動,結果卻連劇組的便當都沒得吃。

失意的尹天仇,在文化站帶著一群蝦兵蟹將排戲,演給村子裡幾近失憶的老人們看。他無意中,在街上找到了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她叫柳飄飄,一個普通的妓女。

少女柳飄飄,喜歡尹天仇傻乎乎的執著。夜晚,兩人坐在沙灘看海。

柳飄飄感歎:好黑啊,什麽都看不到。

尹天仇頓了一下,臉上一副若無其事:也不是啊,天亮了,就會很美了啊。

一夜激情過後,尹天仇有些慌張,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不再孤單的早上。於是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掏了出來,幾塊錢、一支表,還有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

柳飄飄醒來,看到眼前這寒酸的“嫖資”,有種被侮辱了的氣憤。站起身走了。於是有了那段“故作鎮定”的對話——

尹:去哪裡啊?

柳:回家。

尹:然後呢?

柳:上班嘍。

尹:不上班行不行?

柳:不上班,你養我啊?

短暫的沉默,在柳飄飄要坐進計程車裡前,尹天仇說:我養你啊!

柳飄飄丟下一句“你先照顧好自己吧,傻瓜”,計程車飛也似地開走了。

車上,柳飄飄抱著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哭得像個傷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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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演柳飄飄的張柏芝,參演時剛滿18歲,一臉嬰兒肥。

這是她人生第一部電影。單計程車裡一場哭戲,便足以讓她名留影史。

可惜,《喜劇之王》後世的威名再盛,命逢趕上20世紀的尾聲,金融風暴呼嘯,港片頹態已顯,票房最終僅報收不足3000萬港幣。

出品人周星馳賠本收場。此後,他改換路線,作品多為融入特效的大製作。

但依然,世紀之交的香港回歸不久,在北京的力挺之下,元氣稍緩。與此同時,幾個青春無敵的男生女生,蹦跳著出現。

當時沒人知道,這些名字會是最後一代,稍有波瀾便會掀翻港島的明星偶像。

張柏芝首當其衝,一張剛柔並濟的天賜神顏,徐克賜名,“小林青霞”。

非科班出身,面對時人關於表演的提問,她卻毫不遮掩那份自信,“對啊,我覺得那個(天分)是上天給我的,你讓我哭,我三秒鐘就可以哭出來。”

《喜劇之王》片場,剛剛成年的張柏芝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卻也能對搭戲星爺拍拍肩,說一句:鎮定些,不用怕。

同年另一部《星願》,讓她提名金像獎影后,並無懸念拿到最佳新演員。

私底下,頂著銀幕上的玉女頭銜,她同樣毫不遮掩自己的叛逆一面。抽煙、喝酒、紋身、講粗口,玩機車。一場慈善表演,騎車飛躍五輛汽車失敗,摔到後半生差點癱瘓。

2000年,19歲的余文樂與18歲的蔡卓妍主演港劇《青春@y2k》出道,劇中阿sa的昵稱,頗受歡迎,次年與鍾欣潼組成“Twins”組合出道的蔡卓妍,乾脆拿來用為藝名。

同年,《特警新人類2》,轉型中的港片依舊不改癲狂,所有人卻記住了20歲的陳冠希,那時的他不需要演技,隻消歪嘴一笑,即可迷倒萬千少女。

還是那一年,同樣20歲的謝霆鋒早已出道三年,演員歌手兩個身份間自由切換,唱片張張大賣,更早早提名金馬影帝。火遍華人世界的謝霆鋒,還受邀參加春晚,扎著馬尾辮的他與扮演新娘的董潔攜手,唱著《今生共相伴》。

這些稚氣未脫的少男少女,彼時尚不知,自己將代表著香港偶像的最後一絲絢爛。

更料不到,彼此的名字會在數年後,如此錯綜複雜地纏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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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27日前,香港娛樂圈平靜如常。

一個月前公映的彭浩翔電影《破事兒》仍在戲院內零零散散地上演,主演一欄,有陳冠希、鍾欣潼、余文樂。

謝霆鋒與張柏芝的婚姻剛剛一年有半,大兒子Lucas尚不到八個月。兩人被視為圈內金童玉女之絕配,張柏芝貴為金像獎影后,在老公面前卻也樂得做個幸福的少婦。

夠靚,夠酷,演戲夠聰慧,一人夠養全家,張柏芝就是最閃耀的港女之光。

上有謝賢、狄波拉護航,這對夫妻的未來,不可限量。

在這一天前,陳冠希是公認的“未來天王”,劉德華的接班者;“Twins”組合在華語樂壇炙手可熱,“玉女”光環面前,“組合難紅”的魔咒不值一提。

時間來到1月27日晚8點30分左右,一個匿名網友在論壇“香港討論區”,上傳了一張陳冠希和阿嬌的不雅床照。

此後的21天裡,照片數量從1張變成3張、6張、200張、400張……在警方控制源頭之前,最後的數字是1300張,涉及包括阿嬌、張柏芝在內的數位當紅香港女星。

《蘋果日報》亦連續21天,頭版頭條跟進報導,香港演藝人協會發表聲明,稱這一事件是“香港人的悲哀”。

無論怎樣,這一天之後,此前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夜之間,香港演藝圈辛辛苦苦培育起來的80一代偶像,幾乎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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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參涉其中的人,幾乎都未過30歲。

人生還長,每個人都在試圖活過這場災難。

而無論從哪個角度,張柏芝都本應該是順利“逃脫”的那一個。

入行頭十年,她就像是學校裡同時佔掉“最美”與“最酷”兩個頭銜的風雲女生,媒體對她的態度,也像是校園裡瘋狂追求的男孩子,即便是負面報導,也透著滿滿愛意。

身在高處時,全世界仿佛對你都會寬容到沒有底線。

事發第二天,她按原計劃出現在廣告拍攝現場,神色如常。4月,夫妻倆帶著兒子Lucas從泰國返港,大批媒體包圍之下,謝霆鋒全程將張柏芝與兒子護於臂膀之下。

此後一年,張柏芝安心照顧兒子,沒有對外發出任何聲音。

2009年2月28日,她接受了TVB的採訪,從指責陳冠希“貓哭耗子假慈悲”,到一再感謝丈夫和家人的全力支持。

而在這樣的母愛袒露面前,阿嬌流著眼淚的“很傻很天真”,高下立分。

“知道全香港都會看到這些照片時,我好驚,好驚。我立即進入寶寶的房間,他當時只有七八個月大,我抱起他時真是驚到腳軟,險些失蹄。但我同自己講,我是大人,要有勇氣站起身,為了孩子我要站起來。”

再一年過去,次子Quintus出生。同時,張柏芝宣布復出接戲。

下一秒,片約蜂擁而至。

看起來,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與此同時,香港電影與演藝圈這艘大船,卻漸漸抵不過青黃不接的時運顛簸。

偶像隕落,新人難尋,越來越多老香港電影人,選擇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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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間曾有傳言——

英皇簽人,一個必要條件就是,不能來自於幸福完整的家庭。

這樣藝人心靈較脆弱,普遍家庭環境也不會太好,容易操控。少年成名後,最起碼能做十年搖錢樹。

回頭看,事件中的受害者,全中。

張柏芝從不掩飾自己對錢的態度:會進演藝圈,就是為賺錢。

2010年,張柏芝一口氣接拍七部新片。其中的幾部,片酬超千萬。

但復出後的第一個重磅新聞,卻是次年,她和陳冠希飛機上偶遇。

據機上空姐透露,張柏芝主動換位到陳身邊,兩人有說有笑,還拿出手機自拍。很快,陳冠希接受採訪時,大方承認了這一事實。

這次“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偶遇,讓張柏芝長達兩年、縝密妥帖的“求生計劃”,一夕化為無用的泡影,

很快,也成為了壓跨她與謝霆鋒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生性就一身江湖氣質,愛錢愛自由,享受成為焦點,亦不喜歡被所謂的“人設”綁住手腳。

蕭若元評她:頭有反骨。

背後意為:人生缺乏控制,活得太過隨心所欲。

此後兩年,復出接拍的作品接連上映,口碑低到令人咂舌,七部無一生還。

種種負評,連帶著往日不敬業、耍大牌的陳年舊事,一並劈頭蓋臉地砸來。

此時,張柏芝困在離婚與控訴前夫的自我漩渦之中,無暇顧及其他。

那邊的陳冠希和鍾欣潼,恢復之路走得遠沒有這麽跌宕。

陳冠希的潮牌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偶爾見諸媒體的負面新聞,也不過機場與路人爭執,或微博大罵林志玲這樣的過眼花邊。

鍾欣潼則走得更為小心翼翼,她在古裝劇中演了一個又一個配角,為陳偉霆、楊冪這些後輩配戲,談過一段無疾而終的新戀情,發行了個人首張國語專輯,並將藝名“鍾欣桐”改為“鍾欣潼”。

她漸漸習慣了成為被大眾忽略的那一個,可看起來,這依然無法讓她找回安全感。

2015年底,VICE發布了陳冠希的3集紀錄片《觸手可及》。在紀錄片中,陳冠希不後悔過去的一切決定,但他說——

“我真的很想演戲。演戲是我的激情所在,他們拿走了我的激情。他們贏了,這是他們唯一打敗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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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這幾年,張柏芝徹底告別了大銀幕,前前後後上了數十檔綜藝。

她不再哭訴和抱怨,人們對她的記憶點也開始轉變。

一邊,Lucas拿著幼稚園發的甜甜圈,說著“我想回家帶給媽媽”;一邊,張柏芝在謝娜面前數度落淚,反思自己這些年來的任性與失敗。

2018年5月,37歲的鍾欣潼大婚。

38歲的陳冠希,則在前一年做了父親。

同樣38歲的謝霆鋒將更多注意力放進了“廚房”,37歲的余文樂亦做了人夫,並差點拿到人生第一尊影帝。

而2018年的張柏芝,除了一部新劇播出,鮮少露面。

7月,香港viuTV製作了一檔本土選秀節目,旨在選出代表香港的男偶像,名叫《全民造星》

節目沒有避諱,更是直接挑明了一個事實——

在今日的情況下,香港要出一個明星,好難好難。

於是回頭看,十年過去,香港的確再沒有出過一位,能夠比肩80一代的新偶像。

尾聲

2018年11月末,周星馳新作《新喜劇之王》宣布殺青,並定檔2019年大年初一。

同一時間,張柏芝被《蘋果日報》曝出秘密生下第三胎,孩子生父,目前尚無定論。

20年過去,

有人說:如果《新喜劇之王》,還是張柏芝主演該多好。

也有人說:那個對她喊出“我養你啊”的人,是不是該出現了。

更多人,卻也將第三胎,視為她徹底走出人生陰霾的新開始。

陰霾是否真的過去了,沒有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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