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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玩:線上不是救命稻草

給大人的玩具,才最吸金。

文 | 李曉蕾 編輯 | 張宇婷

藍紫色和白色的霓虹燈管交相輝映,讓三裡屯一家地下一層的泡泡瑪特線下店格外顯眼。這家店面,泡泡瑪特等了兩、三年才拿下。

這家負一層最熱鬧的店鋪之一,節假日需要排隊結账,熱銷款上架就被挑光,店員應和顧客的同時,手上不停補貨“盲盒”。

買盲盒的時候,大家並不知道裡面是哪個款式,未知反而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吸引力。

抽不到想要的盲盒,小男孩在店裡張著嘴哭,露出空缺的門牙;也有穿著校服的學生,拉著店員,嘰裡咕嚕地形容自己想要的盲盒娃娃款式。錢只夠買一個,選哪個成了難題。

老手們逐個拿起盲盒,不斷地搖晃,掂量重量後又放下,試圖找到自己想要的款式,行話叫“搖盒”。一些手感好的資深玩家,晃幾下還真能準確地拿下目標。

這種“抽盲盒”的潮流在2018年、2019年時間裡盛行起來,讓泡泡瑪特在行業裡跑出獨角獸。

今年六一兒童節當天,掀起盲盒熱的泡泡瑪特向港交所遞交上市申請招股書。這也讓盲盒的“暴利”生意模式浮出水面。

毛利率高達64.8%。幾乎是一個可以捏在手裡的“賺錢機器”。

2018年,三裡屯最潮的還是娃娃機。200平米的娃娃機店——“LLJ夾機佔”(以下簡稱夾機佔),成為情侶和逛街者盛極一時的打卡地。抱著幾個夾到的娃娃,站在整壁的毛絨娃娃玩具牆前的拍照,是當時的網紅同款。

今年的2、3月份,新冠疫情下的這些店鋪不再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湧入,大門緊閉。

盲盒、娃娃機、扭蛋機等線下文創潮玩企業,除了提供標品銷售,更重要的是提供了一種場景化的服務,從而使得IP具有象徵。

在高度仰賴的線下的體驗感喪失後,線上能成為這些潮玩品牌的救命稻草嗎?

不再work的線下

泡泡瑪特擁有的114家線下零售店,825家機器人商店,受疫情影響曾暫停關閉88家零售店、279間機器人商店,時間介於1周到1個月之間。十二棟文化7個城市的16家“LLJ夾機佔”店也在這期間悉數停業。

疫情爆發後,對於所有布局線下的娛樂公司來說,疫情成為需要面對的意料之外的難題。線下徹底停擺,不僅顆粒無收,虧損還與日俱增。

“線下受阻,致使公司遭受的直接經濟損失過億”,十二棟文化CEO王彪接受Tech星球(微信ID:tech618)採訪時表示。

“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我們账上的錢只夠撐幾個月”,當時,王彪意識到危機後,首先停掉了自己的工資,公司高層則主動調整半薪,從2月份到現在,他都是一個0薪資的老闆。

自己賺不到錢不是最重要的,王彪得救公司。

和大多數涉及線下實體店的企業一樣,王彪做了一個決定,嘗試更多往線上走。原本預計年中上線的微信線上商城,在2月低就緊急上線,甚至還在社群裡拍賣起了IP周邊。

但遺憾的是,這些自救的思路並沒法扭轉戰局。以往十二棟文化的收入中,線下佔到60%,在那段時間,線下收入微乎其微。

“線上只是一個解題思路,我們乾不了A,就去幹個B”,王彪認為,潮玩市場並不具備,諸如教育行業等天然適應線上的基因,線下對他們來說就是基石,“無論娃娃機還是盲盒,都是體驗式消費,所以沒有線下隻做線上,就是空中樓閣。”

經過疫情之後,王彪更加覺得,對他們來說,線上是一個短期妥協的辦法,長期來看,它不解決根本問題,不會對整個的原創IP和前端有特別積極的作用。

“有些東西你需要摸得到,抱得住。獲得一個一針針縫出來,再填充棉花的實體小熊的愉悅感,是遠遠高於一張虛擬圖的。”王彪舉了一個例子說。

沒有線下,就是空中樓閣

不僅僅是夾機佔,在線下零售業、娛樂業叫苦不迭的當下,泡泡瑪特也仍重心放在線下,這十年來一直如此。

在一位潮玩相關從業者看來,線下可以提高品牌認知度,閱聽人廣。線上可以做預售,根據購買數量生產,比線下風險低。

“線下店是一個非常難的事情”,泡泡瑪特CEO王寧此前在與華興資本創始合夥人包凡對話時曾說道,泡泡瑪特開第一家店時,鄰居們最差的也是一些連鎖的服裝品牌。從組建滿意團隊,招聘店員,作為一個新品牌,如何讓購物中心認同你的價值,都是非常艱難的過程。

而在今天,泡泡瑪特已經足夠有名氣,讓所有商場都樂意為其亮起入駐的綠燈。

按照銷售渠道來看,泡泡瑪特的產品主要在零售店、線上渠道、機器人商店、批發、展會等觸達消費者,根據泡泡瑪特招股書,2017年-2019年,線上渠道佔比分別為9.4%、20%及32%,線下渠道始終佔據更大比例,某種程度上,線上的不斷擴大,這得益於線下對顧客的普及和教育。

疫情逐漸緩解,夾機佔也邁出相同動作。

5月29日,十二棟文化與萬代南夢宮(上海)遊樂有限公司、株式會社萬代南夢宮遊藝(以下簡稱“萬代南夢宮遊藝”)三方戰略合作,打造 ”LLJ夾機佔X NAMCO”聯名品牌店。

他們將地址選定在北京西紅門薈聚中心,一個靠近地鐵站、靠近大學城的核心商區。

這個合作來得並不容易,從2017年開始接觸,到2019年年底開始執行,十二棟文化國際部負責人李超,花了兩年的時間和萬代南夢宮交朋友,再到談生意,兩年間雙方互相採訪多次。

作為日本市場首屈一指的娛樂事業經營公司,萬代南夢宮集團在亞洲、歐洲、美洲布局超1600家店鋪及點位。對這家有30年的潮玩運營、銷售經驗的公司來說,疫情同樣也使他們蒙受巨大損失。

萬代南夢宮(上海)遊樂公司谷津雅章告訴Tech星球(微信ID:tech618),公司層面也在考慮在線上做一些嘗試,但他們仍將根基置於線下的實體Game center,“因為這是一個體驗經濟”。

事實上,早在2015年,萬代集團就與國內本土公司成立了合資企業,在中國市場推行線下Game center,但因當時並未適應中國本土的拓展速度,加上外資公司在政策上的不確定性,不到一年,這家公司就不得不迅速退出了國內市場。

谷津雅章幾乎意想不到,5年的時間裡,中國市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現金支付在中國的快速普及,雲的應用,譬如說娃娃機的數據化,掃碼後,客戶在什麽地方,玩了什麽,玩了多久都快速的呈現出來。而在日本,這些都更多交給了真人。

在這五年的時間裡,甚至在中國本土長出了一家新生的獨角獸做潮玩的企業。2019年從新三板退市時,泡泡瑪特市值20億元。

對重新進入中國市場這件事,萬代南夢宮內部花了一年半才真正敲定下來。增量空間大,存量小,對萬代南夢宮來說,中國市場有很大的前景,他們並不願意放棄這塊大蛋糕。

谷津雅章與萬代南夢宮在國內落實的第一件事,就是與十二棟文化,在北京開設了線下聯合品牌店。也是夾機佔首次引入日本當下更風靡的“二爪機”,傳統的三爪機更多用來抓毛絨玩具,而二爪機包括盲盒、模型等,各種形狀,各種材質的都可以抓,品類得到擴充。

他們共同的目標都是,這種合作模式下,能有更多的線下聯名實體店。

龍頭上市,潮玩退溫

去年這個時候,盲盒愛好者朱荻還在線下參加潮玩展。2017年,朱荻逛商場時第一次看到泡泡瑪特,買了一個Molly後迅速入坑。到今天,她一共入手了將近600個盲盒娃娃,按照一個盲盒59元的均價算,這些娃娃價值至少3.5萬元。

“家裡擺不下了“,2019年4月,意識到國內幾乎沒有非盈利性的盲盒資訊聚合媒體,朱荻兼職做了一個潮玩自媒體,寫一些關於設計師款及大眾市場盲盒的文章。

2020開年之後,“盲盒二手市場都不香了”,朱荻注意到,市場價格正在跌落。以往拆到不喜歡的盲盒,可以在二手交易品上專賣,而今年盲盒拆掉,基本到手就貶值,直接砸手裡。拿隱藏款來說,去年最高單個能賣到上千的隱藏款,今年的價格已經跌降至六七百。

在潮玩二手交易小程序上,可以看到,IP及IP衍生的喜愛程序,會直接反應在價格上。諸如一些並未受到大眾追捧的盲盒款式,59元價格購入,拆盒那一秒,二手市場價值就會跌降至12、13元。但在最高時,泡泡瑪特曾有過40倍的溢價。

一位盲盒玩家告訴Tech星球(微信ID:tech618),普遍情況下,“玩娃”的玩家,會到線下通過“搖盒”的方式購買盲盒。通常情況下,不同款式的盲盒重量不盡相同,且外形上也會有所區分,在新款盲盒發售後,很快會有相關重量信息在網上發布,老手們則可以根據這些信息迅速找到有升值價值的盲盒。

“黃牛介入,開始變的經濟化之後,盲盒就沒那麽快樂了”,買了五十多個盲盒的蘇蘇在“換娃”(根據喜好自由更換盲盒)、“賣娃”(出售已拆封盲盒)的過程中,結識了不少玩家。他們中,多數會到線下搖盒掃蕩目標款,或在線上抽盒機上,一次性購買12個端盒,泡泡瑪特允諾,一整盒12個不會重複,且容易出隱藏款。

實際上,這是2019年“雙11“,泡泡瑪特推出的新功能,原本是為了讓大家能夠及時訂閱新品,但被抓住發貨漏洞後,成為了利用盲盒賺錢的新方法。

朱荻分析說,量產越來越大,只要還在生產,增值空間就會變得很小。現在普遍市場價都只是去年的70%左右。而盲盒二手市場的價格就恰恰能反應大眾對泡泡瑪特的熱情程度。

在盲盒面臨市場降溫,疫情影響的狀況下,泡泡瑪特即便上市,市場表現也未必樂觀。儘管從泡泡瑪特招股書中來看,其核心數據在近三年呈現了爆發式的增長。到2019年,泡泡瑪特年營收已經高達16.83億,相較2017年翻了10倍。

泡泡瑪特招股書

泡泡瑪特淨利潤更是逐年增高,2017-2019年,分別為160萬元、9950萬元和4.51億元。2018年和2019年的淨利潤同比增幅高達6119%和353%。

但作為一家靠IP吃飯的公司,泡泡瑪特的核心護城河,除了鋪設線上線下的銷售渠道,更為關鍵的是,如何經營IP。

IP才是潮玩最大的變數

在當下,IP成了一個常常被提及的詞,孵化IP,做IP衍生品是否很難?是一件多難的事?

“ya~(是的)”,問題的話音還未落,谷津雅章迅速給出了答案,意思是難,太難了。孵化IP及衍生產品面臨諸多的困難,谷津雅章提到,包括萬代南夢宮在內,每年有很多新的IP出來,在這裡邊能夠火的1%,千分之一,甚至更少。一些IP火了之後,簽約費也會順應要求上漲,這是一個需要“賭”的事情,難在市場的未知和選擇。

十二棟文化早些年踩中微信表情包的紅利期,打造了以“長草顏團子“、”Gon的旱獺“、”製冷少女”為代表的IP。單就長草顏團子來說,截止2019年,其社交媒體超過1500萬。

正因為有了IP的積累,十二棟文化的夾機佔才能快速變現,在其線下店,60%售賣的是自己的IP產品,40%為海外聯名及授權產品。

對泡泡瑪特來說,如何保證IP的生命力和市場的可持續性變現是最核心的問題。

通常,IP可以大致分為三類:自有IP,獨家IP和非獨家IP。在泡泡瑪特招股書中可以看到,泡泡瑪特自有IP銷售佔總營收的比重為37.2%。其中,最大的IP是Molly,2017-2019年佔總營收比重分別為26.3%、42.6%、27.4%。其余包括Dimoo、BOBO&COCO、Yuki等在內,佔比不過5.9%、1.5%、1.4%。

真正的收入擔當,是這個有著湖綠色眼睛和金黃色卷發的傲嬌小公主IP,2019年,Molly為泡泡瑪特掙來了4.6億元。

在招股書中,泡泡瑪特也表示,“公司並無法確保Molly的受歡迎程度,能一直保持在其現有水準,如果Molly受損害或未能保持其目前對消費者的吸引力,則將面臨沒有替代品的困境。”足以可見泡泡瑪特對Molly的依賴程度,以及Molly之外,泡泡瑪特並不具備其他有競爭力IP的事實。

泡泡瑪特上市前後,經常被媒體與迪士尼進行對比。被稱作“IP之王”的迪士尼之所以能在70多年的時間裡,始終立於不敗之地,最核心的因素就是它擁有龐大的長青IP。在其發展過程中,新的影視化內容產生的IP亦不斷湧現。在迪士尼樂園裡,諸如《瘋狂動物城》、《冰雪奇緣》、漫威等IP被不斷孵化出來,但這並不影響唐老鴨、米老鼠、迪士尼公主們在這個IP帝國中的地位。這也許是泡泡瑪特等公司夢寐以求的。

毫無疑問的是,IP是有生命周期長短的,尤其是,盲盒、娃娃機、扭蛋機等並不具備所謂技術壁壘,真正考驗泡泡瑪特、十二棟文化的,還是其對IP的孵化及運營,用產品本身留住用戶。

“國內市場IP消耗的速度往往大於培養的速度,我們不像迪士尼這種公司一年能補充20個新IP,大家都覺得IP培養要花錢,只想快速變現又都不想培養,這對國內IP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王彪認為,中國的原創IP要想做好,必須對產業鏈有嚴格的把控,從IP的設計到周邊產品的落地與渠道,都得納入思考範圍。

這也是十二棟文化之所以毅然決然做線下的核心原因,通過線下渠道,讓消費端更輕鬆地觸及用戶,加上此前線上的積累,讓更多Ip能在產品鏈的跑道上跑起來。

對王彪來說,他最期待的,就是線下消費的快速復甦,武漢那家900平米的店鋪重新開店,”我們會給他舉辦一個盛大的開業儀式,我們要重回武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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