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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博市場》:卡尼談英國央行應對脫歐和下一次危機

圖為《彭博市場》雜誌封面圖為《彭博市場》雜誌封面

  導讀:英國央行首任外籍行長卡尼接受《彭博市場》雜誌採訪,稱英國央行對脫歐公投結果準備充分,並進行了一系列組織和文化上的改革,以應對下一次危機。

  2013年卡尼(Mark Carney)受命擔任英國央行首位外籍行長時似乎銳意改革,但時年53歲的卡尼後來不得不應對英國脫歐這一大麻煩。上月卡尼接受本刊採訪稱,自己一半的時間用於英國脫歐後該國金融體制和經濟的運行準備工作。卡尼生於加拿大西北偏遠地區,在哈佛大學和牛津大學畢業後進入高盛集團工作,因金融危機期間反應迅速而備受稱讚。2011年卡尼接替德拉吉擔任金融穩定委員會主席,成為全球金融體系改革的中堅人物。在擔任英國央行行長期間,卡尼遊刃有余地應對英國脫歐,談判監管新準則,使有324年歷史的英國央行適應擴大的監管責任。作為英國央行第120任行長,卡尼說出現一定程度的混亂是正常的。

  佛蘭德斯(Stephanie Flanders):作為英國央行首任外國行長,你擁有光鮮的履歷。你上任伊始的期望是如何實現的?

  卡尼:英國央行的組織品質、知識和實際政策挑戰問題的重要性認識方面超過了預期。

  我當時希望,這一平台將有助於提高國際金融改革的目標和效果,因為英國央行擁有專業經驗,英國金融體制舉足輕重,而且英國還誕生了很多想法。這些想法不僅可用於解決造成金融危機的諸多問題,而且有可能成為建立更有韌性制度的辦法。對此我可以做出一些貢獻,因為我曾經擔任金融穩定委員會主席顯然是一項優勢。各方面的工作都實現或者超過了我的預期。

  其次是確保英國經濟復甦的問題,在2012年11月我接受任命時,英國經濟尚未真正開始復甦,或者至少從統計數據來看是如此。但是到2013年7月我就任時,英國經濟的確已經開始復甦,問題是如何確定復甦勢頭。

  第三個問題是,我當時希望把精力放在改革英國央行組織的管理工作上。英國央行的員工人數增長了一倍,責任(不僅有巨集觀審慎,而且有微觀審慎監管責任)增加了兩倍。我預計管理工作將是我的主要工作。前幾年的工作是比較輕鬆的,即設法讓英國央行在合並兩家機構後像一家機構一樣運行,對所有政策責任同等對待、同等安排資源,讓人員能夠在各種政策領域之間流動。如今又多了一項實現真正多樣性和包容性決策流程的任務,以收到多樣性之利和進一步加強溝通。

  佛蘭德斯:你上任時英國央行有老派守舊的名聲,前兩任還有點獨斷專行。你認為自己從根本上改變了這種組織文化嗎?

  卡尼:首先,英國央行300多年來形成的這種文化具有巨大優勢,知識分子長官、致力於公共服務是其核心。所以應該發揮優勢,但要充分利用這些不同領域的優勢,改變文化也是必須的。

  在過去,所有央行都等級森嚴。央行的歷史越長,等級製就越突出,但這不是當代的組織管理方式。每一家組織都有特定的人負責——無論這個人是CEO、部長或其他什麽人,都有人最終負責,但決策過程等級情況通常應減少,並更加包容和更多樣化。

  我們盡量集思廣益。通過Bank Underground研究部落格及讓更多人發表意見,我們有很多東西能夠分享。我想我們已經跨過了這道坎,即並非出自英國央行的每一個動作都馬上被解讀為“這是貨幣政策委員會或金融政策穩定委員會的新政策”,而是被認為英國央行產生了一個經過研究的有意思想法,然後接受大家的分析或被大家采納。對政策制定、吸引和留住人才來說,這是一種健康得多的環境。

  佛蘭德斯:外人覺得,尤其是在貨幣政策委員會,女員工的代表性一直達不到要求。你認為是不是因為對巨集觀經濟感興趣的女性經濟學家不夠多造成的?

  卡尼:我認為這是可以解決的。這方面的確存在問題,修A類經濟學課程和在大學學經濟學的學生女性隻佔25%。英國的教授和講師數量女性隻佔1/7。有多種辦法應對這種情況,其中不僅包括吸引學生學習經濟學。我個人從金融危機中吸取的教訓是,思想多元化、視角多樣化十分重要。我們現在進新人一半是經濟學家,另一半則是金融、人文、科學等專業畢業,所以現在可以從更大人才庫中引進女同事。

  問題始終在於是否有合適的中高級管理職位出現和女員工是否勝任。目前我們是一批一批地提拔中高級管理人員,所以不用就單個職位決定的合理性進行系列決策,但應考慮由此形成的作為整體的中高級管理團隊是否合理。所以我們已經考慮擺脫這種情況。高級管理人員所佔比例已經從五年前的20%升至目前的30%,問題是在此基礎上該比例還能提高多少?

  而且顯然貨幣政策委員會成員不由我們任命,而是由英國財政大臣任命。

  佛蘭德斯:你上任時英國脫歐公投還不見端倪,但公投結束後英國脫歐問題就佔據了你的主要時間。你擔心對英國脫歐的處理方式被人詬病?

  卡尼:如果你在央行工作中開始在意會給別人造成什麽印象你會崩潰的,所以老實說我不在意。

  具體到英國脫歐,這項工作眼下佔了我一半的精力。我們曾經花了大量時間做應急方案,但英國脫歐的確擠佔了其它工作。不過也應當如此,因為這件事特別重要。如果出現不可預料的動蕩結果,我們至少有責任管理好下行風險。我們必須消除大量風險,盡可能確保金融體系運行。我們正在做這項工作。

  佛蘭德斯:人們覺得經濟學家對英國脫歐的很多不利預期結果證明是錯誤的。這種感覺在我們如今發現英國經濟的確遭受損失後仍然存在,你認為早先人們的這種感覺是否實際上造成英國人低估脫歐的經濟打擊。

  卡尼:我不想為英國公眾辯護。我認為我們的責任是研究可能發生的情況,然後采取系列措施緩和這些風險,這樣做消除了一些下行風險。英國央行為脫歐公投的結果做好了充分準備。我們與全球主要央行一起落實了我們需要做的每一件工作。我們利用監管權力讓有關銀行做好迎接他們從未料到的脫歐公投準備,當時這些銀行還對此感到不滿。我們預先安排了2500億英鎊資金,所以我們才能穩住陣腳,在公投後的第二天就做好準備。

  佛蘭德斯:平心而論,從準備時間方面來說,你做的準備工作比財政部要多得多。

  卡尼:也許你說得對,事後我們可以對比財政部的時間表發現這點。不過當時我們的確認為英鎊匯率將下跌,也許這是25年來我看到的巨集觀方面最容易的預測——預測公投結果確定脫歐匯率將會發生的變動。在當時的形勢下,每一項預測、預計和表態都會被放大。不過我認為英國央行對脫歐公投準備充分,而且正因為英國央行準備充分,金融體系也臨危不亂,從而脫歐公投到完成脫歐這一過渡階段也好於預期。而且在脫歐談判期間,我們迅速向政府提供所需的支持。

  佛蘭德斯:對於英國今後與歐洲大陸的關係,年底前你和其他決策者是否形成一個清晰的認識?

  卡尼:這是談判雙方的目標。

  佛蘭德斯:談判雙方有人擔心,認為未來金融改革英國缺席將根本上使得歐洲金融體系與以往相比更加內向化。你有這種擔心嗎?

  卡尼:歐洲重大金融改革很多起源於英國央行。比如“大而不能倒”法律,實際上其核心理念來源於英國央行。英國央行的引領能力就在這些地方。我認為英國也經歷了很多資本體制改革。所以我認為,仍將是全球主要國際金融中心的英國與歐洲決策者的直接溝通減少將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

  歐洲一些圈子試圖隔離金融活動的傾向高漲,有可能導致歐洲出現一個雖說規模很大但實際上屬於地方性的金融中心,與全球性金融中心——我認為倫敦將來仍是全球性金融中心——截然不同。對歐洲及對英國來說,進入全球性的、有韌性的、公平的金融業有著切實利益,而倫敦金融業正是這種情況。

  佛蘭德斯:對於銀行資本等方面的工作是否已經做得足夠多,監管者和經濟學家意見很不一致。經濟學家認為,銀行杠杆資金應大大減少,而你和其他監管者會說你們根本上改變了銀行的安全性。我們是否應該擔心,經濟學家對如何成為一家安全的銀行的意見與你們迥異。

  卡尼:金融改革由實際從業者、政策制定者而非經濟學家引領,很多政策制定者不僅具有經濟學背景,而且還具有金融背景和政策背景。學術界在金融改革中已經落後,目前正在迎頭趕上。

  其次,從銀行資本規模來看,我們向銀行注入了1.5兆美元資本,流動性規模增長了10倍。我們進行了壓力測試。最近一次的壓力測試情景是:英國GDP下降4.7個百分點;商業地產、住宅地產行業雙雙下滑大約35%;匯率下跌逾25%;失業率升至9.5%;利率升至3.5%。金融體系資本為此做好準備——不僅要成功經受這種壓力情境,還要能夠向實體經濟提供資金支持。經過這些壓力測試,不得不說資本還嚴重不足。

  我們有可能在九個月內進行英國無序脫歐壓力測試。我們正在經歷無序脫歐的壓力,我確實認為英國金融體系的資本狀況已經迥然不同。我們最終追求的不是資本100%覆蓋的金融體系,而是在壓力之下還能實現回報的金融體系,因為實現回報能力也是金融體系韌性的一部分。再加上一些激勵結構,銀行背負“內部自我救助”債務,即在危機時可以轉換為權益的債務,這樣銀行便能由債權人進行內部救助,而不是由政府進行外部救助。這意味著債權人必須引起注意,債權人的壓力是實實在在的壓力。雖然金融危機之前信用價差變動,但債權人認為不必擔心,政府會介入施救。在當時他們的想法是對的,但今後將不再正確。

  佛蘭德斯:有人懷疑這些救助條件是否真的會觸發。你同樣有理由不想觸發這些條件。

  卡尼:這是一個切實的挑戰。要讓組織結構具備隔離至關重要經濟職能的能力,確保關鍵的系統性市場能夠繼續運營,就像我們眼下對衍生品市場所做的工作一樣。所以如果某銀行倒閉,但由於零售業務已經切割,能夠使其脫離集中清算的衍生品市場,傳染風險急劇降低。我們正在實現這一過程,2019年是一個大節點。英國央行必須明確到時候各金融機構的狀況,是否擁有足夠的內部救助債?是否滿足2019年的規定?是否已經隔離業務?解決方案可信度如何?屆時我們需摸清狀況,研究需要做什麽工作?

  佛蘭德斯:我們明白有朝一日會再次發生經濟衰退。你覺得由金融業造成經濟衰退的可能性是否從根本上降低?

  卡尼:如果我們了解進行的各種改革,以及樂觀的銀行資本水準,我們會發現金融業造成經濟衰退或極端情況下造成金融危機的可能性降低。我們再提高資本水準三五個百分點,經濟衰退的可能性會降低多少,與我們是在增長路線方面要做的工作相比是否值得?這不是我們做出這些決定的唯一辦法,但卻是我們研究的問題之一。我以為我們已經大大降低了金融危機的可能性和嚴重性,但我們沒有消除這些風險。

  金融改革和金融政策具有前瞻性。我們有一些十分具體的問題需要解決。這些問題有一部分是歷史上發生的常見失誤,只因人們自高自大而重新出現,所以這些問題需要解決。還有一些問題是獨特的。不過我們在思想上希望改變的部分,是確保金融體系盡可能適應未知的不確定性。有可能發生什麽樣的衝擊?資本是否充足?如果某銀行破產,我能否有序善後?

  應當如何重組金融機構,以便金融體系更容易經受金融市場基礎設施重大部分或重大金融機構的損失?顯然首先金融機構、其它有關方面和我們應當致力於讓這種情況極不可能發生,並做好這種情況發生後讓金融體系繼續運行的準備。(檸楠/編譯)

責任編輯:張玉潔 SF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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