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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圈|《無名之輩》的結局,原本是團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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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貴圈(id:entguiquan)

文/陳非沫 編輯/三替

《無名之輩》路演到合肥的時候,導演饒曉志哭了。

映後交流時,他掃到觀眾席裡的一個小夥子狀態低沉,以為他不喜歡這部電影。結果小夥子舉手站起來,“你們走進來的時候,他們都在鼓掌,可是我在哭,我是學播音主持的,覺得好多年以來我就是一個傻逼……”然後泣不成聲。

饒曉志拿起話筒,想安慰下這個小夥子,結果一開口,自己也哭了。

《無名之輩》在《毒液》、《神奇動物2》等好萊塢大片的夾擊下,逆襲成為單日冠軍,如今票房已直逼5億。饒曉志也一躍成為了最受關注的新導演。

批評的聲音也隨之到來。“我其實都不怎麽看那些好評,我都去看那些差評。我想看他們怎麽說的。”饒曉志把姿態放得很低,“當然一個電影被觀眾看完了以後,他們有什麽樣的想法我都是接受的。”

從業15年,饒曉志自認為已經能心平氣和面對差評了,但依然感受到“眼鏡”式的悲憤,“有人覺得你打上的饒曉志導演作品就覺得你狂,我第一次看到這個見解我是羞愧的,我就跟眼鏡一樣。”

不甘

有著十多年的話劇舞台經驗,在饒曉志的計劃裡,拍電影是遲早的事。接連兩部電影,都是由製片方發出邀約,他比很多青年導演走得順暢。

然而處女作《你好,瘋子!》的票房卻只有1500多萬,成為2017年元旦檔鏖戰中的炮灰。

沒有一個導演會不在意票房。即便是號稱“習慣做好最壞和最好的心理建設”的饒曉志。在聊到和陳建斌的交情時,他自嘲:“我們都是處女作導演,他拍了《一個杓子》,我拍了《你好,瘋子!》,票房都不怎地。”

所以在最開始,饒曉志就堅定不移:“《無名之輩》要做成一部商業片。”

很難說是不是《你好,瘋子!》的折戟讓他加倍地想證明自己。但他承認,創作中很大一部分動力來自不甘心:“我覺得我開第二部電影的時候我也是憋著一股勁的,像馬先勇要證明自己。我在寫馬先勇,其實也在寫自己。”

電影裡的馬先勇曾經是個協警,一心想要轉正做警察,一次酒駕讓他老婆喪命,妹妹癱瘓,更斷送了他的職業夢想。他不甘心,即便只是工地保安,他依舊想盡辦法,抓住一切機會想要爭取考協警的資格。

有一天工地上挖出了一把來路不明的槍,馬先勇把這把槍當成救命稻草,渴望通過獻槍得到一張可以考協警的“投名狀”。

《無名之輩》就是饒曉志要抓住的那把槍,那個機會。

驕傲

《無名之輩》裡,章宇飾演的“眼鏡”號稱“悍匪”,膽小又無能。打小被鄉裡人看不起,所以他一心想要乾大事,發大財,要拉著發小“大頭”一起搶劫。

這倆人搶的不是銀行,是銀行旁邊的手機店,還放了槍,但又分不清模型機和真機,隻搶了幾麻袋不值錢的模型機。

整個搶劫的過程被監控錄了下來,又被製作成鬼畜影片在網上和電視劇播出。

剛剛還在躊躇滿志要做大做強的“眼鏡”,看到這些影片後瞬間崩潰了,“你們為什麽要羞辱我,我乾死你們!”

這也成為片中最擊中觀眾淚點的一幕,“眼鏡”從一個搞笑的醜角變成了讓觀眾動容的角色。無論境遇如何,他都依然保持著他的驕傲,尊嚴大過天。

面對電影的負面評價,饒曉志乾脆地承認:“我聽到差評就像眼鏡看到鬼畜影片一樣,雖然沒有到那麽悲憤的狀態,但是內心感受是一樣的。”

前段時間自媒體“反派影評”對《無名之輩》提出質疑。饒曉志把這種批評歸結為創作者和影評人之間可能無法協調的認知。

饒曉志反覆強調,自己拍的是荒誕喜劇,“我們一開頭就把摩托車飛樹上了,就是這麽一點點鋪墊這個(荒誕喜劇)的氛圍,你非要拿這玩意(現實主義)要求,我們確實沒做到。他們是在攻擊一個題材感的問題,他們有誤解。”

但接下來饒曉志就無法如此平和了。一個影評人說,原本《無名之輩》可以打及格分,但是結尾“饒曉志導演作品”一出來,他決定給不及格。因為他覺得這樣顯得導演很狂妄。

主動提起這個評論,饒曉志格外不忿,他反覆想要為自己解釋:“其實我根本就不狂,我怎麽可能是一個狂人?”

十年前,饒曉志曾經有過年輕氣盛的時候,那時候他自覺“特別牛逼,你們應該賞識我”,他會在話劇映後交流的舞台上直接懟觀眾。一旦覺得觀眾的評論已經脫離了合理討論的範疇,他就會直接回懟。

但緊接著他找補了一句:“十年前我也隻懟贈票觀眾,買票觀眾我不懟。”語氣裡充滿驕傲。

但做電影導演和做話劇導演畢竟不同,饒曉志現在需要面臨更多觀眾的聲音。他用雙手掌心向外推,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現在我已經修煉到有自我防衛能力了,彈開,反射!”

妥協

在電影裡,馬先勇自恃有破案的才華,但是在窮困潦倒之際,被人當眾羞辱還要賠笑臉,死皮賴臉地討要一些醫藥費,這樣他才有錢繳納女兒的學雜費。甚至買水果都要賒账,然後拎著水果低聲下氣的去討好女兒的老師。

饒曉志為了《無名之輩》同樣願意做一些妥協,來爭取最後的勝利。

陳建斌和饒曉志是中戲的師兄弟,關係一直不錯,在剛有《無名之輩》的想法時,陳建斌的反應是:“你怎麽又拍群戲啊?”

在寫劇本的時候,饒曉志和編劇雷志龍都覺得,馬先勇這個角色簡直就是照著陳建斌寫出來的。於是他又去找了陳建斌,一次又一次地去說服他。

《無名之輩》一開始就打算走商業片路線,起碼需要一兩個能“撐得起來”的明星,這個電影在投資人眼裡才會“有賣相”。在饒曉志的老搭檔裡,章宇還沒有因為《我不是藥神》爆紅,顯然不是合適的挑大梁對象。章宇也理解商業片對演員的要求,當饒曉志找到他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要演那個接受馬先勇盤問的銀行保安,戲份只有90秒。

好在陳建斌最後還是來了,饒曉志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讓章宇來演影片的另一個靈魂人物:“眼鏡”。

拉鋸

《無名之輩》上映前,饒曉志預期票房是兩億。

上映第一天,電影票房和排片都不盡如人意。貓眼給出的電影總票房預測甚至只有幾千萬。第二天開始,《無名之輩》開始逆襲,一路衝上票房日冠軍,破兩億的時候,所有人都沒回過神來。

饒曉志都覺得這個過程很神奇:“你已經開始往下墜了,然後有人又把你往上拉了。”

所有人都在讚歎《無名之輩》的票房表現,想和饒曉志討要一些打造“票房黑馬”的經驗。饒曉志最在意的卻是:“映前搭進去的臉面,映後一點點撿回來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驕傲和追求一直在拉鋸。

在電影上映前,他就開始在微博上面頻繁地轉發各種好評,感謝馮小剛,感謝李晨,轉發張天愛對電影的誇獎說:“好嗨森”。

為了爭取多一點排片,每天饒曉志都要去見院線發行的人,“半開玩笑地叫院線爸爸們。”不斷地反覆表達:“期望大家給我們點空間,給我們一些未來,說不定我們能給你一個未來。”

在饒曉志的設想裡,《無名之輩》原本有個更“喪”的結局:眼鏡真的打開了馬嘉旗家的煤氣,來看望馬嘉旗的老王捧著生日蛋糕,一下子炸飛了整棟樓;馬先勇終於追到了“眼鏡”,“眼鏡”一槍打死了馬先勇,成為了真正的“悍匪”,隨後被警察擊斃……

章宇同樣很喜歡這個團滅的結局。一邊是“眼鏡”極力想要維護的尊嚴與驕傲,一邊是馬先勇孜孜以求的證明自己的機會,這種衝突無法解決,只能同歸於盡。

但最終,饒曉志用“這是一部商業片”為理由說服了自己,也說服了章宇。他要留給觀眾一個感情的出口,引發共情。

戲內的“眼鏡”和馬先勇之間的張力消解了,戲外饒曉志自己的拉鋸還在繼續。

路演時有觀眾讓饒曉志給小人物們指一條明路,希望他能夠指導他們成功。他很困惑:“我也還是個小人物,只不過弄了一個作品,更加代表我的小人物狀態而已。我做這個電影就是把這些感受告訴大家,大家感受到了,我們相互祝福吧。”饒曉志擺擺手,起身結束了這場對話。

運營編輯/許虎 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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