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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巷中的丁香姑娘後來怎麽樣了

在我年輕時候,物質尚且匱乏,不能像現在的年輕人,cosplay成喜歡的二次元人物,我們那時流行的是精神cosplay,最愛cosplay的對象是林黛玉和戴望舒筆下的丁香姑娘。

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一到雨天,就會默默戲精上身,一把雨傘,是順手的道具,丁香姑娘的意象,呼應了青春期的莫名憂愁,還有點新古典意緒,一句句蕩漾在心頭。不同處只是,在男生心中,會住著這麽一個丁香姑娘,在女生心中,丁香姑娘就是自己。

穆麗娟願意嫁給戴望舒,是否也是因為,這是她cosplay丁香姑娘最好的方式?儘管,一開始,戴望舒愛的,是施蟄存的妹妹施絳年。

施絳年比戴望舒小五歲,戴望舒見到她就愛上了她,襄王有意神女無情,施絳年對戴望舒並不怎麽感冒。這種剃頭挑子一頭熱的事,放在別人身上估計就算了,戴望舒卻不同,他居然,自殺了,當然,未遂。

有點歷練的女人,會明白這種行為的可怕,他連自己都不愛,怎麽會好好愛你?但是對於年輕姑娘來說,如此隆重的愛情,是一種華麗的裝點,能讓自己平淡的人生蓬蓽生輝。施絳年決定接受他。

這一決定的結果要到分手時才能看得出,當施絳年試了又試,還是決定去愛別人時,戴望舒憤怒地扇了他一耳光。

然後他開始走失戀的流程,鬱悶啊,消沉啊,看上去好不了了,他的朋友穆時英看不下去了,對他說,施絳年有什麽了不起,我妹妹比她漂亮多了,你要不要認識一下?

要說這位穆先生實在不靠譜,把妹妹介紹給一個正在為上一段愛情尋死覓活的男人,跟介紹給一個不治之症患者有啥差別?更詭異的是,穆麗娟居然很配合甚至是悅納這種安排。

穆麗娟比戴望舒小十二歲——戴望舒的第二任妻子則比他小二十歲,不奇怪,丁香姑娘嘛,永遠十八歲。

也許,每個丁香姑娘都以為,自己的美,能夠救贖這個世界。戴望舒不知道是因為處於空虛期,還是對於“更漂亮”的穆麗娟一見鍾情,他迅速提出訂婚,而她,也溫柔地答應了他。

也算是郎才女貌兩情相悅了,從此後,當是賭書潑茶紅袖添香的風雅。然而,情調,拗不過真實的個性。戴望舒是極有才華的詩人,除了這首《雨巷》,他的那首《我的戀人》,也是絕豔:“我的戀人是一個羞澀的人,她是羞澀的,有著桃色的臉,桃色的嘴唇,和一顆天青色的心。”

與徐志摩的良莠不齊不同,戴望舒的詩句大多有極高水準,創造力強的人,是他文字帝國的君主,問題是,當他們從文字裡出來,進入現實,還會有一種習慣性的獨斷專行。

婚後的戴望舒,是小家庭裡的獨裁者,家中所有開支都是他說了算,穆麗娟連一點零花錢都沒有。未必是戴望舒吝嗇,他去世多年後,他和穆麗娟所生的長女還說:“他對妻子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1938年到香港時,大批內地的文化人來香港只能住在學士台簡陋的房子裡,他卻千方百計地找到了山上的洋樓,讓我母親有個好住處。”雖然這裡的母親指的是戴望舒的第二任太太,但也可看出,戴望舒是絕對不會苦著自己的女人的。

也許,這和他的丁香姑娘情結有關,那結著愁怨的姑娘,當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是一個飄逸的背影,你很難想象她想要買包包。

他為她安排好一切,給她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生活,這不就足夠了嗎?這樣的一廂情願,卻讓丁香姑娘的愁怨,和金錢開始有關係了。

另一方面,戴望舒和穆麗娟結婚之後,也並不是心花就一朵朵地開足了。他依然懷念施絳年,還把對她的感情寫進歌裡,張愛玲說,男人娶了白玫瑰,紅玫瑰就成了心頭朱砂痣,娶了紅玫瑰,白玫瑰就成了床前明月光,在戴望舒這裡尤甚,他愛的倒未必是施絳年,也許是那樣一種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無法再挽回的縹緲讓他著迷。

真正讓兩人矛盾集中爆發,是穆時英在上海去世時,當時戴望舒和穆麗娟在香港。戴望舒沒有告訴穆麗娟這個消息,這似乎有些奇怪,當年他戴望舒失戀時,人家穆時英多麽熱心啊。

背後的緣由是,兩人的道路不同了。穆時英去世前,主持汪偽背景的《中華日報》副刊《文藝周刊》和《華風》,戴望舒與他分道揚鑣。後來穆時英被國民黨特工人員暗殺,戴望舒依然不能夠原諒他,這種樸素的民族感情,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再怎麽說,穆時英是穆麗娟的哥哥,跟她說一聲不是起碼的嗎?至於她選擇怎樣的態度,那是她自己的事,她一個家庭婦女,就算為哥哥掉幾滴淚,也影響不了抗戰大局。

最後穆麗娟是穿著大紅旗袍出門做客時,才被別人驚詫地點破,電光火石間,讓穆麗娟得知噩耗的同時,也看清婚姻的真相。婚前的丁香姑娘,婚後必然變身為易卜生筆下的玩偶,皆因愛上丁香姑娘的男人,跟愛上水仙的男人也差不多,他們愛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自我的投影。

穆麗娟決定離開戴望舒,她才二十歲,不可能一生去cosplay一個虛擬人物,她要過自己的生活。戴望舒再一次選擇自殺,再一次地未遂,穆麗娟沒有回頭,她鐵了心,要從他的雨巷裡走出去。

娜拉出走之後會如何?魯迅斷言,要麽是回來,要麽是淪落。未必就是淪落風塵,但舊有的穩定一定會打破,一個結過婚生活孩子的女人,在時人眼裡,是具有某種破碎感的,當穆麗娟終於遇見她的真命天子周黎庵,對方的父母激烈反對這場姻緣,直到他們結婚,也沒有給予任何祝福。

若是在當年,穆麗娟怕是扛不住,但她已經走出脈脈輕愁點點素怨的畫意,以成熟女人的大無畏迎接一切,“別人在背後說些什麽,我都不管,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她要的是活著的質地,而不是他人眼中的美麗。這種勇敢終究獲得回報,他們攜手到白發蒼蒼,九十多歲時,她還能甜蜜地說:“他對我真的是很好很好。”

而那邊廂,戴望舒仍然沒有走出他筆下的那場雨,他遇到更年輕美麗的少女,卻無法與之長久攜手,憤怒於背叛,絕望於求不得,不知道是不是這種跌宕損壞了他的健康,他在四十五歲那年因病去世。

上天若給予大才,便不給予年壽,這似乎是詩人常見的命運,便是親人也無法施以援手。同樣,也常常不給予情商,和基本的生活常識,從他的詩意世界裡走出,是穆麗娟所能做到的自保。

兩個因為寫作而認識的女子在這裡繼續寫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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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大湖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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