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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原來你是這樣的知識分子

啊,原來你是這樣的知識分子

By 微信君

潮濕而又悶熱——上海的夏季。不知不覺又到了七月的尾巴,微信君又要寫本刊觀察了,先前的兩次都挑了兩篇小說,這次僅僅選取一篇我認為最有討論太空的《春秋》,這是一個相當有意思的故事,把它作為七月的主題在合適不過。

作家阿袁擅長描寫身處於象牙塔之內的女性,尤其是這些學術女子的婚姻生活。《春秋》故事的切入點是一次宴席,在關於生魚片與芥末的問題上,與另一位文科男發生邂逅。小說的第一部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原配老季的那句“你能不能饕餮一回?”饕餮何謂?簡單的說,毫無顧忌的大吃一頓。主角何人?中文系女教師——“林黛玉的身體,薛寶釵的性情”——就是無論是於公於私都是個端著架子的人,不論是吃飯乃至性愛,都是拘謹的、不放縱的。然而人總是發展的,當年也是拘謹的原配工科男到了中年開始喜歡“人生精彩論”,這使得原來怡然自得的主角也開始質疑自己的生活姿態,由此展開了我們的故事。

我覺得阿袁對於以主人公為代表的女性觀察是相當細致的,她們精致的同時猶疑,感性的同時冷靜。讀者要是指望能在故事裡發現她們真的放浪形骸,那肯定會大失所望,你們所看到的是在出軌的邊緣瘋狂試探,但又始終不越雷池一步,這種矛盾糾結讓人很不爽氣,但這也正是作者的功力所至,說得戲謔一些這就是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不堅定性。

(《春秋》中彌漫的惆悵感)

與這種“不徹底”的女性形象相呼應的,阿袁筆下的男性人物也是一個個難以定性的角色。原配老季慫恿妻子饕餮放縱,但是自己也沒有一個具體的實施計劃,有理想無藍圖,無法與引導妻子饕餮,更多的不滿體現在嘴上,純粹是一種中年男性的精神幻想,他可能不會想到自己打開的是潘多拉的魔盒;而在文中扮演“撩騷者”的孫辛酉不免更令人嗟歎,他有著老季所沒有文科背景,能夠和女主角產生共同語言激發化學反應,我們眼瞅著這二位就要在中年之際迸發出愛的火花,但是他卻始終沒有介入女主人公的婚姻,他所有的舉動都是模棱兩可的——是所謂“很清淡的搭訕”。這個故事裡的所有人物都放棄了僵硬的人設,比如誰是罪大惡極的小三,誰是無辜受罪的綠帽俠。但換一個角度,裡面的各色男女都有著騷動的心思,對自己的生存處境、婚姻狀況都有著各色的不滿。微信評論中有這樣一句“曖昧不起來,算什麽呢?”在傳統的敘事觀念裡,任何的故事類型總得有個結果,人物總得有個好壞之分。而《春秋》恰巧沒有結果,主角沒有饕餮,原配沒有饕餮,撩騷者也沒有饕餮,最後也就是一個大家心裡都點著躁動不安的火苗,但是面子上還是那樣的文縐縐的保持著知識分子的架子。小說不同於生活,讀者渴望在閱讀小說的時候獲得那些現實中無法體驗的經驗,在虛構的世界中任何的道德法律都不會拘束人的自由,從而令人觀者獲得刺激。但是阿袁的小說顯然不會讓大家“盡興”,反而會使人覺得委頓,有一種莫名的難受湧上心頭。

(日劇《大搜查線》中織田裕二吐槽《東愛》中的丸治)

看《春秋》好比在看伍迪·艾倫的電影——知識分子的特有的絮絮叨叨,到處引經據典,唯恐觀者不知自己的才華。你看主角陪著老公部門旅遊賞景,心裡飄過一萬句詩詞歌賦,腹誹工科男女不懂風情;眼見鮑小姐濃妝豔抹,一面唾棄鄙視,一面又對自己產生懷疑。這或許是一把雙刃劍,掉書袋這樣的招式很令人厭惡,尤其文中不少書面語的描寫,讓讀者覺得膈應,但正是這種絮叨的風格也造就了這些知識分子的形象,讓讀者了解到——噢?原來你是這樣的知識分子。

(真實的知識圈不乏薩特與波伏娃這樣的例子)

文末阿袁引用了薩特的話“生活給了我想要的,又讓我明白這一切沒什麽意思”,這恰恰是小說《春秋》的神髓所在,一切形式都看似存在著——令人羨慕的教授職位、飽讀詩書的文化背景、文理結合的美滿婚姻、突如其來的精神邂逅,但是一切又都不存在,所謂有都是虛無的——難覓知音的苦悶情緒、缺乏激情更似親情的愛情、限於淺嘗輒止的靈魂交流。世人常說腹有詩書氣自華,但看不到的是這些氣質也會禁錮人的欲望,給這些光鮮亮麗的知識分子背上虛無的十字架,這便是《春秋》的深意。這篇小說不單單是一個女性的春秋歲月,更是不涉及價值判斷的微言大義,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送給這個悶熱潮濕的夏天,感覺正好。

(文內圖片若未標明均來自互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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