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蕾39歲時在美國凍了9顆卵子，把凍卵稱為世界上唯一的「後悔葯」，後面又大方的接受媒體採訪，讓凍卵這一新鮮事物迅速進入大眾視野。
徐靜蕾為凍卵做的科普宣傳，讓很多大齡女性明白，隨著年齡增長，女性生育力逐漸變差這一事實，而凍卵，是保存生育力的一種方式。
真的有很多人以為四五十歲還能照樣生娃，等到了這個年齡才發現，「臣妾做不到啊」，嗚呼哀哉，後悔已無用，只能面對現實，不得不通過捐卵的方式生孩子。
我非常認同徐靜蕾的說法，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想法可能會有變化，現在不想要孩子，未必以後不想要。應該說，做凍卵的初衷是很好的，但是，作為世界上唯一的「後悔葯」，真的有效嗎？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沒有考慮，以為凍上卵子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怕就怕35歲的時候凍上10顆卵子，等到45歲拿來用時才發現，「後悔葯」無效啊，人生從此就悲劇了。
我想跟大家說，凍卵是有局限性的，最大的風險在於，凍了之後以為有了「後悔葯」，但過了若乾年後才發現無效，追悔莫及！
為什麼會有這個風險呢？
首先，我們要明確的是，凍卵本身不是目的，最終的目標是要在若乾年後，利用這些卵子，成功的生下孩子。就好比玩遊戲打怪過關一樣，一共有6關，凍卵只是第1關，後面還有5關沒過呢，真是路漫漫而修遠兮。我們看看還有哪6關要過：
1、第一關：取出卵子並冷凍
不是每個取出的卵子都是能用的，只有成熟卵子才可以用，會被冷凍起來。成熟卵子的平均比例隻佔取出卵子的80%左右。
2、第二關：卵子解凍
若乾年後，把冷凍的卵子進行解凍，存在無法復甦的風險。雖然現在採用玻璃化冷凍後，復甦率大大提高，但無法做到100%復甦。非常好的診所，做冷凍捐卵庫，復甦率可以做到>95%，但這些卵子一般是從年齡二十幾歲的健康捐卵人取出的；如果是三十多歲的女性做凍卵，復甦率沒有年輕女性的那麼高。所以，卵子解凍這一關，有個小的損耗。
3、第三關：卵子受精
卵子解凍復甦成功後，需要與精子進行受精。這一步也不是100%能成功。非常好的診所，受精成功率為80%至85%。這一關，又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折損。
4、第四關：培養囊胚
卵子受精後成為受精卵，在胚胎實驗室裡培養5至7天后形成囊胚。這一關損耗就更大了，只有平均30%至50%左右的受精卵可以培養成囊胚，剩下的因胚胎本身品質問題而凋亡了。
5、第五關：胚胎PGS篩查
PGS可以有效篩查出染色體異常的胚胎。在美國做試管嬰兒，通常隻移植PGS正常的囊胚，這樣可以大大提高胚胎移植的活產率，減少無效移植。問題在於，經歷了前面幾關後的囊胚已經所剩無幾，在PGS這一關又將面臨大考。而且，PGS的通過率，與精子、卵子品質密切相關，女性年齡越大，PGS通過率就越低。下圖是不同年齡段的女性，囊胚送檢PGS的平均通過率，數據來源於美國某家大型基因檢測公司。可以看到，大齡女性的PGS通過率是很低的。
註：捐卵人的年齡一般在20至30歲。
來美國做試管嬰兒的大齡女性都有深刻體會，做囊胚還不算太難，真正難的是通過PGS啊，對於40歲以上的女性，一次取卵能做出1個PGS正常的囊胚，那就算運氣很好了！
6、第六關：胚胎移植直至活產
經歷了層層關卡，終於獲得了PGS正常的胚胎！恭喜你，可以移植了，並且有60%至70%的活產率！納尼？不是說好了移植PGS正常的胚胎可以大大提高成功率嗎？沒錯，所以才有60%至70%的成功率，如果移植沒有做PGS的囊胚，那成功率更會讓人失望。沒有辦法，由於醫學發展所限，這已經是目前美國的最高水準了，其他國家還遠達不到這個水準呢。
由此可見，雖然理論上一個孩子只需要一個卵子就能搞定，一次取卵取出十幾顆卵子看似挺多，但每過一關都要損兵折將，能否最後打通關（活產，即生下孩子）真的很難說。做凍卵最大的風險在於，以為凍上卵子後可以高枕無憂了，然而若乾年要要用的時候才發現，那些卵子根本不夠用啊！再做也來不及了，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或許各位看了上面的分析後並沒有一個直觀的感覺，我們來看看西班牙做的一項關於凍卵的臨床研究（《Oocyte vitrification as an efficient option for elective fertility preservation》. Fertility and Sterility. 2016 Mar;105(3):755-764.）。從2007年至2015年共有1468位女性去做凍卵，這期間有137人回到診所去使用自己的凍卵（瞧，大部分人還在高枕無憂呢）。這137人後來的結果怎麼樣呢？我們看下方的這個表格。按照年齡來劃分，隨著年齡的增大，各項數據是直線下滑，包括凍卵復甦率、妊娠率、活產率等。按最後活產的結果來看，小於29歲的的6個人，最終都成功抱了孩子（100%）；30至34歲的20人，有9位成功了（45%）；35至39歲的84人，有24人成功了（28.5%），大於40歲的27人，最後成功抱娃的只有1人（3.7%）。大齡凍卵的成功率，用慘烈來形容並不過分吧。
說了這麼多的凍卵局限性，不是要打擊大家不去做凍卵，而是希望大家對凍卵有清晰的認識，根據自己的年齡情況來調整做凍卵的預期。那麼，除了凍卵以外，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來保存女性的生育力呢？還是有的，做凍胚而非凍卵！
上文有提到，從卵子取出到最後生下孩子的每一步都是艱難險阻，充滿了不確定性。如果做凍胚，可以大大減少不確定性。好處有兩點：
1、從卵子取出，直接與精子受精，少了卵子冷凍和解凍兩個環節，減少損耗；凍胚技術也要比凍卵技術更為成熟。
2、凍胚離活產更接近，會有更準確的預測性，從而讓我們早做規劃。舉個例子，如果小蕾冷凍了10顆卵子，認為將來夠用了，而不會去採取其他措施。假設這10顆卵子當時沒有冷凍，而是一步步走到了囊胚送檢PGS的環節，最後一個好胚胎也沒有，面對這個結果，這時小蕾肯定會考慮再去做一次取卵、做胚胎，直到有一定數量的好胚胎做出來。如果當時只是冷凍了這10顆卵子，10年後卵子解凍才發現沒有胚胎做出來，很可能已經失去再次取卵的機會了。雖然通過PGS的囊胚離最後的活產仍有距離，不是100%保險的，但比凍卵要好太多。
不過，凍胚雖好，並不適合所有人，需要解決精子來源的問題。如果有老公或男朋友（不打算未來離婚/分手），可以用老公或男朋友的精子；如果單身但不想結婚，可以購買捐精。所以，凍胚適合有老公或男朋友的女性，或未來不想結婚的單身女性。凍胚不適合那些未來還可能結婚的單身女性。對於不適合做凍胚的女性有沒有建議？有，只能是儘可能冷凍更多的卵子！
總結下，我的建議是，對於年輕女性，做凍卵對於保存生育力還是很有效的方式；對於年齡偏大的女性，能做凍胚就不要做凍卵；一定要做凍卵的話，盡量多凍！最後，回答下文章的標題「徐靜蕾的後悔葯真的有效嗎？」這個問題。我現在也不知道答案，但我真心希望老徐的「後悔葯」能有效，我們只能拭目以待，若乾年後才能揭曉答案了。
來自 ｜ 洛杉磯程醫生
編輯 ｜ 張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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