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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孔廟已依存千年

古城西安,唐朝的都城長安。曾經由皇城、宮城和外郭城組成,建有110坊2市1座武廟和1座孔廟。在如今西安的文昌門裡,有一條古老的街道——三學街,由府學街、鹹寧學街、長安學街三條街道組成的。在府學街與鹹寧學街之間建有北宋崇寧二年(1103年)遷建此地的孔廟,前身可追溯到唐代務本坊國子監太學。院中立有儒家經典唐《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

唐王朝建立之初,就確立了以儒家思想作為立國之本,儒家文化在國家政權中具有崇高的地位,“助人倫,成教化”的道德觀念通過立廟祭孔來實現。唐高祖武德二年(619年)“六月戊戌,令國子學立周公廟、孔子廟,四時致祭,仍博求其後”。唐太宗貞觀元年(627年)改國子學為國子監。依宋呂大防《長安城圖》中所示國子監在長安城務本坊。貞觀二年(628年)“停以周公為先聖,始立孔子廟堂為國學,以宣父為先聖,顏子為先師”,從而確立了孔廟的主導地位。現藏西安碑林的虞世南撰並書的《孔子廟堂之碑》記述了國子監設立孔子廟堂的史實,據此碑推斷出國子監孔廟建於貞觀三年(629年)至貞觀七年(633年)。貞觀四年(630年)“詔州、縣學皆做孔子廟”,明確了“廟學合一”的制度。

圖1唐長安城殘圖

圖2 唐 虞世南 孔子廟堂碑(宋刻)

《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

儒家經典唐《開成石經》刻製於唐文宗開成二年(837),共114石,228面,共計160卷,65萬餘字。內容包括《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左氏傳》《公羊傳》《轂梁傳》以及《孝經》《論語》《爾雅》等十二種經書,加上所附《五經文字》和《九經字樣》。據《舊唐書·鄭覃傳》載,太和四年(830年)四月,時任工部侍郎兼充翰林侍講學士的鄭覃,向文宗進言:“經籍訛謬,博士相沿,難為改正。請召宿儒奧學,校定六籍,準後漢故事,勒石於太學,永代作則,以正其闕。”此記載說明石經刻成就立於太學。另據《唐會要》載:太和七年(833年)“十二月,敕於國子監講論堂兩廊創立石壁九經,並孝經、論語、爾雅共一百五十九卷,字樣四十卷”。《開成石經》刻成之後立於國子監講論堂兩廊。這裡的“講論堂”就位於國子監中文廟之西。

圖3 唐《開成石經》

唐天寶四年(744),在國子祭酒李齊古主持下,將玄宗所注《孝經》及序文,由玄宗本人以隸書書寫,刊勒上石,立於太學。內容為孔子與曾子論“孝治天下”的對話。因刻於四塊青石合成的方柱形碑身,碑頭為方形卷雲浮雕,並置於三層方形石台之上,故稱《石台孝經》碑。其與後來刻成的《開成石經》同立於國子監內,並一同進行了三次遷移。所以下文中將《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碑統稱“唐石經”。

圖4 唐天寶四年(744)《石台孝經》碑

唐石經在三次搬遷中的位置關係

唐石經刊刻完成,已是晚唐。黨朋之爭,藩鎮割據,使中央集權失去了對國家的控制,社稷飄搖。天祐元年(904年)朱溫脅迫唐昭宗遷都洛陽。長安居民隨遷,宮殿和民居俱毀。京兆尹韓建縮建長安新城,棄外郭城和宮城,以原皇城城垣作為城界,縮建長安新城。原務本坊國子監孔廟所在地擴到城外,韓建及其後永平軍節度使劉鄩先後將孔廟與唐石經遷置於“尚書省之西隅”。

據北宋元祐五年(1090年)《京兆府府學新移石經記》碑所記:“舊在務本坊,自天祐中韓建築新城,六經石本委棄於野。至朱梁時,劉鄩守長安,有幕吏尹玉羽者,白鄩請輦人城。鄩方備岐軍之侵軼,謂此非急務。玉羽乃紿之日:一日虜兵臨城,碎為矢石,亦足以助賊為虐。鄩然之,乃遷置於此,即尚書省之西隅也。”這說明舊在務本坊國子監內的唐石經,是朱梁時劉鄩在尹玉羽勸誘下遷入城內唐“尚書省之西隅”的。

圖5 北宋元祐五年《京兆府府學新移石經記》碑(拓本)

刻立於北宋建隆三年(962年)的《重修文宣王廟記》碑稱:“昔唐之季也,大盜尋戈,權臣竊命。地維紐絕,八鑾遷脅於東周,天邑成墟,三輔悉奔於南雍。天祐甲子歲,太尉許國口公時為居守,才務葺修,遂移太學並石經於此。”從記中所知天祐元年(904年),韓建將唐石經與太學一起遷移至文宣王廟內。這裡的文宣王廟與唐“尚書省之西隅”為同一地。

圖6 宋建隆三年(962)《重修文宣王廟記》碑

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大宋永興軍新修玄聖文宣王廟大門記》碑,則說明了唐石經在文廟內的位置關係。“石壁外周,既異乎藏書之所,苔碑中立,又殊乎麗牲之具。”這裡“石壁外周”是指《開成石經》,而“苔碑中立”則是指《石台孝經》。說明《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搬遷至文廟後的擺放位置,是《石台孝經》居中,《開成石經》圍繞其周圍放置。

圖7 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永興軍文宣王廟大門記》(拓本)

對唐石經的第二次遷置,開始於北宋元豐三年(1080年),與王安石推動的“熙寧元豐興學”運動有關。據金正隆二年(1157年)《京兆府重修府學記》碑碑文可知,元豐三年(1080年)呂大防將文廟由“尚書省之西隅”遷至“府城之坤維”,此次搬遷隻涉及文廟,而未言及唐石經。

圖8 金正隆二年(1157)《京兆府重修府學記》碑

另根據元祐五年(1090年)《京兆府府學新移石經記》碑中所記“地雜民居,其處窪下,霖潦中注,隨立輒仆,埋沒腐壤,歲久折缺,殆非所以尊經而重道” 可知,元祐二年(1087年)時任陝西轉運副使的呂大忠,因石經所在唐“尚書省之西隅”地勢低窪、水漫碑撲等原因,將唐石經“徙置於府學之北墉”。這裡“府城之坤維”與“府學之北墉”所指為同一地,因“廟學合一”制度的影響,歷來府學與文廟都是相隨搬遷,故此次唐石經的遷移地仍為文廟。此碑還記錄了唐石經遷至新址後,《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的位置關係。《開成石經》“分東西次比而陳列焉,明皇注孝經及建學碑則立之於中央,顏、褚、歐陽、徐、柳之書,下迨偏旁字源之類,則分布於庭之左右”。即《開成石經》是分東西兩邊依次陳列,“明皇注孝經”即《石台孝經》和“建學碑”立於兩列《開成石經》的中間。

另外,此碑還對此地所藏唐石經的排置情況記有“門序旁啟,雙亭中峙,廊廡回環,不崇不卑,誠故都之壯觀,翰墨之淵藪也”。碑文進一步說明了《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的位置關係。即《石台孝經》與《建學碑》均由碑亭護圍,一前一後立於整個孔廟建築群的中軸線上;同時,《開成石經》被置於回環的廊廡中,從三面環繞雙亭。可以說,從元豐三年(1080年)至元祐二年(1087年)間對文廟、《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的搬遷,進一步明確了三者之間的依存關係,確立了《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的位置關係,奠定了後來再次遷移的格局樣式。

北宋崇寧二年(1103年),正值“崇寧興學”之時,唐石經又進行了第三次遷移。據現藏碑林的金正隆二年(1157年)《京兆府重修府學記》碑所記:“京兆舊學,在府城之坤維,地非亢爽。前宋崇寧二年,命郡縣建學,以賓興賢能,府帥樞密直學士虞公策承命詣學,謂諸生日:魯修泮宮,有思樂泮水,薄采其芹之頌,是知泮水以育人才也。今府城之東南隅,水易就下,地且文明,欲改卜其處可乎?諸生怡然日:諾。乃范湖州規製,經營建立,廟學之成,總五百楹,巨集模廓度,偉冠一時。”這段記錄將第三次搬遷的過程清晰說明了。崇寧二年(1103年),京兆府樞密直學士虞策奉“興學”之命而建廟學;又因“京兆舊學”所在地“府城之坤維”,地勢條件不好,而將府學、文廟及石經一一遷建於“府城之東南隅”,即西安孔廟現址。此次搬遷完全按照元祐二年(1087年)呂大忠對文廟、《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所設計的太空關係來遷建的,即《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位於文廟的中軸線上,《石台孝經》居中,《開成石經》呈三面環繞之勢,互為依存。

至此,歷經三次搬遷,至崇寧二年(1103)虞策將府學、文廟、《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遷建於西安孔廟現址之後,歷經金、元、明、清諸代,府學、文廟、《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便一直在現址未動,至今已915年。

《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孔廟的依存關係

綜上所述,《開成石經》自唐文宗開成二年(837)刻製完成,立於唐長安城務本坊國子監文廟西側“講論堂”兩側廊廡始,在後來的三次搬遷中,《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孔廟的依存關係始終沒有改變。雖然在韓建、劉鄩與呂大防、呂大忠的搬遷過程,因為戰亂或國力衰敗等原因所致,是通過先後兩次搬遷完成的,但是兩次搬遷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就是要將《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孔廟集合於一地,而非分離。

此外,《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始終放置於孔廟之中,並且在移至“尚書省之西隅”文宣王廟後,《石台孝經》居中,《開成石經》與之所形成對稱的圍合之勢就開始形成定製,始終未變。由此可見,無論《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孔廟經歷幾次搬遷,三者的這種依存關係從未改變,已經保持了1181年。若以天祐元年(904年)為參照,《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的位置關係至少保持了1114年了。這說明,歷代保護者試圖以《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這樣的位置關係來向世人證明,二者在廟學文化中地位和在儒家思想中的核心價值是無可替代的。

圖9 《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孔廟的依存關係

2017年2月3日,陝西省政府確定“西安碑林博物館改擴建項目”。該項目中的一項重要工程就是將現陳列於西安孔廟內碑林一室的《開成石經》搬遷到北擴後新建的陳列館中,這一方案不但改變了《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孔廟1181年來未曾改變的依存關係,而且也改變了《開成石經》與《石台孝經》1114年來形成的位置關係的定製。將使《開成石經》在現址佇立915年所凝結成的歷史文化資訊消失。因此,搬動《開成石經》不應忽視其與《石台孝經》、孔廟的依存關係和歷史文化資訊,它不是孤立的,應該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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