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生素D和鈣片真的致癌嗎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安貞醫院主任藥師 劉治軍

近日網傳，美國塔夫茨大學實驗室裡發出的一份實驗報告指出，補充維生素D和鈣片的實驗者身體非但沒有更健康，反而出現了一些潛在的健康危害，甚至於癌症死亡率增至了53%！補鈣致癌？那鈣片和魚肝油還能吃嗎？

新聞引自美國塔夫茨大學實驗室裡頒布了一份實驗報告。按照網上的文章，筆者找到了英文原文，認真學習了一下，包括試驗怎麼設計的？得到什麼結果？引申出什麼結論？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喜歡乾的：看看試驗有什麼缺陷。

看看研究原文說了啥

首先說說這個研究的方法，是隊列研究，看似很專業複雜，其實很簡單。比如，咱們把全北京市民，按照抽煙和不抽煙，分成2個隊伍，然後觀察60年，看看哪個隊伍中肺癌發病率最高，這就是一個隊列研究。

這個研究納入了美國30899例20歲以上的成人，簡單地根據「用沒用膳食補充劑」分成了2個隊伍，然後平均隨訪了6.1年，看看這2個隊伍中，各種原因的死亡率、癌症、心血管病的發生率，來評估膳食補充劑（如鈣劑、維生素A、維生素D，等）對預防癌症、預防心血管病的獲益或風險。

研究方法就是先見面聊一次，然後打電話隨訪一次。第一次聊天就是問問：最近1個月有沒有服用膳食添加劑？都是什麼品牌？平時吃的飯是什麼？然後通過複雜的計算，來評估受試者每天攝入的各種營養素、維生素、礦物質等。

研究的結果是：3613人死亡，包括945例死於心血管病，805例死於癌症。研究發現，足量攝入（指達到或者超過估算平均需求量或足量攝入水準）維生素A、K、Mg、Zn和Cu與全因死亡率或心血管病死亡率降低有關，但是，這種「好處」僅限於食物來源的這些營養素，而不是膳食補充劑來源。是不是很高大上？換句話說，吃豬肝來源的維生素A能夠降低全因死亡率，但是吃維生素A膠丸補充的維生素A就沒有這個作用。

研究中最重要的發現：與不用膳食添加劑的那一隊相比，每天通過膳食添加劑攝入過量鈣（此處是指每天攝入超過1000mg）與癌症死亡增高相關。進一步的多因素分析發現，食物來源的鈣不增加癌症死亡率，只是膳食添加劑中的鈣有危險。這可是最吸引眼球的研究成果之一，也是讓天天補鈣的小夥伴心驚膽寒的消息。

最後，這個研究的結論：（1）膳食添加劑沒有降低全因死亡率的效果，過量攝入某些營養素可能帶來有害作用；（2）每日攝入大劑量鈣（≥1000 mg/d）增加癌症死亡率，而且發生在補充膳食添加劑組，而不是來源於食物。（3）對於不缺維生素D的人群，每天補充維生素D超過10μg/d可能增加全因死亡率和癌症死亡率。

「高大上」研究疑點重重

再來審視這篇微信科普文章，我比較喜歡他們的觀點：「保健品沒有什麼卵用」。至於其他的觀點，倒是有很多值得質疑的點：

一、 平均隨訪6.1年的時間裡，他們真的那麼聽話（依從性好）？這些考察對象能夠一直吃膳食添加劑？或者另一隊的人就能忍住一直不吃保健品？這些隨訪對象能夠堅持天天吃或者天天不吃嗎？單純評估30天前是否服用膳食添加劑作為分組依據，不一定反映是該人群用藥、飲食習慣，也不能反映基線評估後的用藥、飲食習慣的改變。每天食物種類存在變化，即使膳食添加劑劑量固定，總的營養素的計算也存在偏差。

二、 考察對象吃的膳食添加劑或食物類型都是靠回憶得到的，受試者是認真回憶，還是隨便說說？所有受試者記憶力都足夠好？試著想想你上周二晚上吃的什麼，就會知道這不靠譜兒。

三、 癌症、心血管病死亡率高的這一組（服用膳食添加劑組），患者平均年齡50.7± 0.3（即最大年齡51歲，最小年齡50.4歲），而未服用膳食添加劑組（死亡率低）的平均年齡42.8± 0.2（即最大年齡43歲，最小年齡42.6歲）。年齡的差距會不會增加癌症死亡率？

四、 膳食添加劑組女性更多，教育水準更高，家庭經濟狀況更好，健康的飲食，規律鍛煉。一般來說，存在慢性健康疾病的人群，如腫瘤、心血管病、高血壓、糖尿病等，會更多地主動攝入膳食添加劑。因此，主動接受膳食添加劑的人群，是不是潛在死亡率更高的人群？

五、 營養素彼此之間複雜的互動作用比單個營養素（如鈣）在決定健康結局方面更重要。本研究是基於單個營養素的結果，更應該謹慎解讀。

六、 最重要的質疑是：非要拿補鈣來評估對癌症死亡率的影響有失公允，為什麼不比較「補鈣與不補鈣對兩組人群骨質疏鬆的影響」呢？

沒事別亂補 該吃大膽吃

了解了上述內容，對這篇「高大上」的研究，以及微信解讀文章所給出的結論就不必擔心了。藥師在這裡建議大家：

首先，正常飲食，不缺營養素，沒事別亂補。

其次，老年人，特別是絕經女性，有生理性的骨質疏鬆風險，補補鈣和維生素D還是有很大必要的。這個時候，無論是食補，還是食物添加劑（或保健品），或者藥品，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