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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後美女卷款9000萬跑路 又一個區塊鏈騙局崩盤

代投,一個隨著數字貨幣火爆而誕生的新型職業。在ICO被禁後悄然流行,成為普通投資者和國內外灰色ICO項目的隱秘橋梁。

一名90後女性代投李詩琴,被指控卷走了18,662個以太坊和近2000個小蟻幣,丟失時市價約為9000萬元。

迄今為止,這是涉及金額最大的幣圈代投跑路事件,讓年初卷走幾百個以太坊、轟動一時的跑路代投“六點公會”相形見絀。

但是,這起事件並未引起圈內過多關注。

可能和一天募集10億而後被指控作假的太空鏈、6周圈走50億之後價格歸零團隊失聯的“超級明星”等等相比,9000萬這個數字已經無法刺激人們的神經。

騙子太多,好奇心都不夠用了。

但是我們關注這一事件,正是因為這個騙局尚不涉及任何區塊鏈項目作假。

它甚至用不著費心思編白皮書,找大佬月台,花錢做媒體宣發,上交易所,它就是一起最最古老的詐騙案,圈錢,洗錢,亡命天涯。

僅僅是數字貨幣巨大財富的夢幻泡影,就讓無數韭菜心甘情願交出他們手中的錢財。

在沒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轉手他人,一環扣一環,形成一張錯綜複雜的利益網絡。

一旦頂層抽空,原本脆弱的網絡便全面崩壞,人性的各種糾纏隨之而來,牽扯出一些光怪陸離的故事。

背後操縱者資金盤、郵幣卡、傳銷詐騙的經歷也逐漸浮出水面。

在各種區塊鏈資訊的狂轟濫炸下,我們恍然以為自己已經來到未來。

其實,不過還是這些舊把戲的瓶子,裝了名為數字貨幣的新酒。

[1]

21歲的大四藝術生“安”,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一批虛擬貨幣的巨額債務,而逃到另一個城市。

安最早接觸炒幣是去年4月份,當時比特幣的價格在1000美元左右;

五六月份開始,安在朋友圈裡了解到了“代投”業務。

原來,炒幣不僅僅可以在二級市場上買進賣出賺錢,還可以在一級市場搶份額,如果把這些份額層層分銷下去,中間商就可以從中賺取油水。

在數字資產的世界裡,我們可以簡單把幣分為兩種:

前者諸如比特幣、以太坊、萊特幣,它們像現實世界中的硬通貨,隻不過不是央行發行,而是由一段代碼生成控制,有較高的流通性和可兌換性;

後者更像股票,項目方發行白皮書,向全世界宣告啟動一個區塊鏈創業項目,投資者則用手中的“數字貨幣”

——一般是以太坊,認購一定份額的項目代幣,從而擁有了這個項目的“股份”。這也就是通常所說的ICO,首次代幣公開發行。

由於證券性代幣巨大的升值誘惑,火爆的ICO項目常常一幣難求。

有資格先進場的一般是專業投資機構和幣圈大佬,這個過程稱為“私募”,不對外公開;面向普羅大眾進行認購的稱為“公募”。

去年9月4日中國政府叫停ICO後,交易所和項目方紛紛遠遁海外。

然而沒有人肯放棄巨大的中國市場,“代投”產業鏈便蓬勃而生。

一般來說,大戶以內部非公開發行的優惠價拿到購買新幣的承諾,再將這些份額轉手賣出,層層下去,一直到散戶接盤。

每層盤剝1%到5%不等,有些甚至會扣到15%。

安告訴記者,她會把收到的以太坊全都投出去,然後從募到的幣裡扣除1%留在自己手裡。

今年1月份,安在一個微信群裡認識了“夜色”。

“我看他頭像很搞笑就加了,聊聊就熟了。”

由於夜色經常能推來一些不錯的項目,例如索羅斯的量子基金會參與投資的tzero,安很快成了夜色的下家。

1月27日,安第一次給夜色的錢包打了84個以太坊,購買代幣Bee。

2月3日,安在朋友圈發布了Refereum項目的代投廣告,稱“百分百投上”,第二天,安發布了一張截圖,配文為“Refereum第二車”,圖中是一筆價值1889以太坊的轉账。

“車”是幣圈的術語,有項目可投叫“開車”或“發車”。

能帶人上車的,自然都是老司機。從轉账記錄來看,這筆錢轉向的終點正是夜色的錢包。

Refereum是一個遊戲推薦行銷平台,其發行的RFR代幣總量為50億,一半拿來做ICO,隻接受以太坊。

在多個ICO的評級平台上,RFR都拿到了還不錯的評價。

安就這樣陸陸續續給夜色打了7786個以太坊,涉及mainframe、iotex、keep、dock、emotiq等多個ICO項目,總額約相當於3000萬人民幣。

期間夜色也會從安那裡購買其他一些項目的份額,代投之間相互持幣是非常常見的,這一現象為之後的混亂埋下了隱患。

3月上旬,圈內突然開始流傳夜色上家李詩琴跑路的消息,之前各個管道投給夜色的錢根本就沒有流入項目方,而是被李詩琴卷跑了。

和一些作假跑路的空氣幣項目不同,這回項目尚在原地,代投圈自己卻出了問題。

安在學校呆著,不斷收到下家們的催問和逼迫,感到不安全的她收拾了行李離開了學校,躲到了一位長期合作的朋友那裡。

她當時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會變得多麽複雜。

[2]

最早讓投資者們發現不對勁的,正是項目Refereum。

從2月底開始,就陸續有代投聽到其他管道的RFR代幣已經開始發放,夜色管道卻毫無動靜。

3月2日,數字貨幣交易所OKEX官方宣布上線了RFR代幣,這就相當於股票已經正式在二級市場流通,一級市場的投資者們仍然沒有拿到幣。

這下代投們和底層的散戶坐不住了。

OKEX平台上線RFR代幣

像安這樣的夜色直接下家有約30個,每個人又會有自己的下線,像細胞裂變一樣層層分叉到十數層,形成一張巨大的網絡。

投資者們開始紛紛向上追溯,詢問自己的上家,到了3月5日代投方給出了一致回復:美國時間3月12日周一會發幣,否則就退幣。

在代投圈,項目沒投上退幣是常有的事。

這個說法暫時安撫住了各級的投資者們,可是到了周一幣仍未下來,夜色在群裡稱:

自己下載了項目方強製推廣的新錢包來收幣,安裝後不久手機就中了毒,微信突然被封號。

他宣稱這是因為國外的APP系統被黑客攻擊,收到的幣已經被轉移到另一個新的錢包。

系統受到攻擊後不穩定幣暫時轉不出,等技術人員解決問題後就可以將幣發下來。

這一系列說法實在太牽強,一名和夜色隔了兩層代投的投資者“晨曦”當即就發出了質疑:

“我就公開質疑夜色,不是他自己有問題就是他被騙了,他當時就給我語音解釋半天。”

到了3月14日,隨著事情進一步發酵,夜色終於不再強撐場面,在群裡公布說他的上線李詩琴已經失聯,這讓代投們炸了鍋。

從截圖來看,夜色本名叫李志強,江西上饒人。

他聲稱通過“築夢”(劉星國)與李詩琴搭上線,李詩琴和劉星國都是90後,此前一起做過3M互助資金盤——數年前一個臭名昭著的金融傳銷項目。

從夜色和築夢提供的截圖來看,李詩琴刪除了築夢的好友,夜色在微信被封號恢復後就再未收到過她的資訊。

經後續統計,李詩琴一共卷跑了1.8萬個以太坊和9000多個小蟻幣,按照市價計算約為9000萬人民幣。

假代投並不鮮見,但為什麽這次數額會這麽巨大?

一位損失了數百個以太坊的圈內人士告訴記者:

“可能因為她發了基石。基石是一個項目,英文arcblock,當時搶不到,但是她發了,大家就以為她牛。”

基石項目由前微軟研究院研究員冒志鴻創立,被認為是區塊鏈3.0時代最重磅的項目,從誕生之日起就受到資本熱捧,網易CEO丁磊也為之月台。

在公募階段,僅19分鐘就募齊了來自全球170個國家的1.25萬個以太坊和600萬個CMT幣。

如此火爆,李詩琴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搶“到份額呢?

從夜色的描述和账戶往來看,李詩琴用了最古老但也最有效的龐氏騙局。

1月22日,夜色先給李詩琴轉了145個以太坊投資基石,之後未等基石發幣,夜色在李詩琴高返點的利誘下,繼續向李詩琴投入了其他項目。

就在這段時間裡,李詩琴似乎動用了在其他項目上收到的以太坊,直接在名為比特兒交易所購買了已經流通的基石,虧本發給夜色,造成代投成功的假象。

夜色發布的他和李詩琴之前的對話截圖

拿到基石的投資者們興奮不已,進一步疊加了信任,不斷有大筆的新資金沿著代投網絡湧入夜色手中,再由夜色打給李詩琴。

最終夜色一共給李詩琴投了11個項目,除了投給bee和arcblock等項目的近2000個幣是通過劉星國轉手給李詩琴的,其余都直接打給了李詩琴,且每一個收款地址都不同。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收款地址此前沒有或只有很少的交易記錄。

“這就給人一種假象,這些幣應該是直接進了機構了,因為一般機構都會用沒有流水的新錢包。”

核心維權群的群主、和夜色隔了7級代投的“奔波”從另一個角度,向記者解釋為什麽幣圈老司機們也會中招。

奔波還說,行業不成文的規矩,下家找上家投項目,不會主動打聽上家找的是哪裡的管道,而上家一般都會說自己是直接對接機構。

但其實是層層代投,正如我們在此次事件中看到的一樣。

經過查詢可以看出,10個直接收款地址中的6個地址,從2月下旬到3月初就已經將账戶內的幣分批轉出至不同的地址。

接著又被拆分成小額,從這些地址經過複雜的流轉進入更多的地址,層層疊疊,仿佛一個迷魂陣。

至於剩下的,除了mainframe項目的打款錢包未有大額流出外,另外3個地址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幾乎毫無動靜。

直到3月17日,總計8678個以太坊突然被轉到了同一個地址,其後該地址又通過新的鏈條向外出貨。

據幾位核心代投們追蹤,此前就被轉移的一部分錢最終流入了比特兒和K網的交易所錢包,3月17日轉出的一部分也最終到了K網和幣安,他們迅速聯繫了比特兒和幣安的負責人試圖凍結這些錢包。

幣安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高管告訴記者,幣安只是收到了執法部門協查函,提供了一個账號的對應資訊,至於是否有進行凍結不便透露。

而由於K網交易所位於韓國,目前他們還沒辦法和那邊取得實質溝通,也無法拿出司法憑證要求對方交易所對可疑账戶進行凍結。

至於其他部分的以太坊,大部分流轉到一些無法確認的交易所地址,截至發稿仍在高頻出貨。

某個高頻出貨的交易所地址

3月16日,Refereum官方發布消息:

“請避免詐騙,我們從未與「李詩琴」合作,請舉報詐騙分子。”

這進一步坐實了整場事情都是一個騙局。

[3]

夜沙拉起來的微信群中,不斷有人催促兩人報警。

3月14日中午,劉星國前往自己所在的內蒙古赤峰報警,但夜色的表現令不少維權者感到疑惑。

他先是聲稱向深圳警方報了警,之後群友電話查證並無此事。

夜色稱劉星國當天上午才提供了李詩琴的身份證和手機號,然而這張照片明顯經過P圖,警察系統內也查無此號,追查陷入僵局。

這時,一個名叫王家澍的人通過朋友找到了夜色,他自稱認識李詩琴的丈夫竇一鑫,竇李二人16年在山西做郵幣卡傳銷騙了很多錢,他也是受害者。

如果夜色他們前往竇的家鄉也就是山西忻州報案,有望兩案並一案,更快找到李詩琴。

事後記者聯繫上了王家澍,竇一鑫和李詩琴的過往被慢慢揭開。

13年他在忻州本地的一家健身房與前來健身的竇一鑫相識,後者向其推薦起了健身產品,兩人就此成為朋友。

15年竇開始在兜底兜售郵幣卡,16年來自山東的李詩琴也加入其中,當時二人還未成婚。

“這個山東的小姑娘,胖胖的,特別聰明,那時候就佩服她,一個外地女孩來忻州忽悠我們幾千人做郵幣卡。”

所謂郵幣卡,是郵票、紀念幣、電話卡的統稱,常常被愛好者作為收藏品或儲值資產。

兩年來,大陸很多交易平台以“文化金融創新”的名義,把名目繁多的郵幣卡作為掛牌交易的標的招攬投資者。

同時通過電子盤將藝術品實物證券化,郵幣卡可以像股票一樣進行網上交易。電子盤背後的文交所則多達上百家。

根據一份行業年度報告分析,中國的郵幣卡電子盤在2016年成交總額高達39840億元。

由於監管缺失,文交所內操盤橫行,莊家遍地,一些初嘗甜頭的投資者加碼後常常被騙的血本無歸,和今天混亂的代幣市場並無本質不同。

據王家澍說,竇李兩人通過郵幣卡騙取的金額超過1500萬。

警方已經對竇一鑫展開調查,但仍在搜集證據階段。

去年竇李二人低調結婚,之後在珠海王家澍最後一次見到兩人,當時他們又參與了一個文創幣的項目。

經記者查詢,文創幣顯然也是一種荒誕的空氣幣,號稱發行量7200萬:

“是中國本土設計發行的新款幣種,富含“中國文化底蘊”通過營造文創幣周邊的文化產業鏈,來豐富文化價值體系的生態圈”。

王家澍稱,當時在珠海就想控制兩人,但自己勢單力薄,之後想再約二人,對方就拒絕見面了。

王的資訊似乎為困局帶來了曙光。

3月14日,夜色同兩家代投平台,“ICO1688”代投平台以及青島釋璽鯤鵬的代表一起飛往太原。

與此同時,另一名夜色下線機構的代表奇點,也從哈爾濱飛去太原。

夜色下飛機後,在名為“專注清理李詩琴”的微信群稱,為了防止警方凍結他账上的數字貨幣,需要預先將幣分交給三家機構保管,但這一做法事先並未經過討論。

晚上11點左右,夜色將1968個以太坊轉給了3個新建地址,並在微信群裡指認收款人為與他同行的三家機構代表。

第二天他們一行人從太原到了忻州,打聽竇一鑫的情況,李詩琴的真實身份也逐漸清晰。

她出生於1991年,籍貫為山東兗州。

此後他們報了警並做了筆錄,但是未能立案。

沒想到的是,當晚李詩琴身份確認的消息傳出去後,代投們就通過民航的關係,查詢到李詩琴已經從北京出境飛去了泰國。

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更多的代投從全國各地趕來。

28歲的前金融從業者小詩是安的下線,她聲稱在夜色這裡損失了約兩三千個以太坊。

3月16號下午,小詩夫婦帶了三個朋友從江蘇常州飛到忻州,入住漢鼎國際酒店,開始逼夜色退幣。

“我們逼他一直逼到吃晚飯的時候。打了他幾巴掌,讓他跪下,他之前沒見過這樣的手段,都快崩潰了。”

晚飯後,當地派出所來人要傳夜色回去錄口供,小詩一行只好放人。

晚上再回到酒店的夜色,據小詩說,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突然底氣十足,最後小詩夫婦將夜色帶回自己的房間。

沒想到意外再度來臨。

小詩告訴記者,晚上八九點的時候,突然出現一群體型彪壯的大漢,稱他們也是夜色下線的受害者,要強行帶走夜色逼他退幣。

考慮到對方人多勢眾,小詩提出讓對方出一個“人質”做交換,讓對方將夜色帶到了他們的房間“審問”。

兩三個小時後夜色被送回,依舊是軟硬不吃,束手無策的小詩夫婦只好又讓夜色回到了大漢們的房間,隨後睡下。

結果,半夜三點鍾,小詩被他們一夥人敲門敲醒,說大約一個半小時以前,夜色趁著被他們帶出去吃夜宵的間隙,逃跑了!

儘管覺得疑點重重,但摸不清對方來路的小詩感覺到局面已經失控,她不敢在當地久留,第二天匆匆離開了忻州。

3月18日晚近6點,夜色突然出現在一個核心微信群裡,稱自己又跑出來了,現在人在警察局,但是堅決不肯泄露具體定位。

這是夜色最後一次出現在公共視野中,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夜色行蹤成謎。

[4]

回到常州的小詩面臨比找不到夜色更麻煩的處境,圈內稱之為“連鎖反應”。

如果說虧在夜色那裡的窟窿是兩三千個以太坊,小詩手上被“連鎖反應”的就有一萬四五。

李詩琴跑路的消息已經傳開,恐慌的下家紛紛要求上家退幣。

由於各代投之間會相互持幣,一些被逼急又賠不出幣的上家就挪用了原本其他項目的幣。

和爾虞我詐的人性世界不同,區塊鏈账本是不會說謊的。

代投們之所以會這麽“輕信”上家將大額資金轉出,正是因為只要掌握了上家的錢包地址,就能觀察到這個地址資金的每一筆進出。

在原本的平衡裡,每個人遵循著行業的潛規則,收幣,轉幣,按事先說好的比例扣除中間費用,整個系統倒也能平穩運行。

如果出了事情,大不了退幣,至少生意以後還可以做下去。

可是這次李詩琴的跑路,一下子擊中了這個利益網絡的軟肋,大家才被迫接受了之前一直視而不見的事實。

無論怎樣發達的技術,都掩蓋不了人與人之間脆薄如紙的信任。

“我如果當時沒去找夜色,早點去搶連鎖反應的幣,我這邊就不會這樣了。現在我行動晚了,幣都被別人扣了。”

小詩第一次接受記者採訪時正是半夜,她當時正驅車趕往溫州去搶安的幣——所謂搶,就是逼大戶退幣。

當天白天她已經去了一位大戶“曹囧”的家,家中只有婦女老人,她們也不知道曹囧躲去了哪裡。

小詩錄下了影片,無法直接聯繫到曹囧的她將影片發給了一名中間人,然而小詩稱,中間人利用了她的影片,拿到了本屬於她的幣。

小詩無法聯繫上安,她指責安將原本屬於她的幣拿去補了別人的窟窿,而她自己則要四處籌措,給自己的下家一個交代。

安則堅稱所有的幣都被夜色的上家卷走了,她也是受害者。

一周以來,小詩連續跑了忻州、溫州、北京、杭州等地,根本無暇處理報案等等事宜。

“我要被你們逼死了,逼死了。” 焦頭爛額的小詩在一個名為“蒂芙尼退幣”的群裡面對下家代投們說。

蒂芙尼即Dfinity項目,原本不屬於此次騙局的受害項目,然而恐慌一起,這些項目的代投也連帶收到影響。

安的另一支上線是連城,連城的上線叫做糖糖,後者帶著4000枚以太坊的窟窿失蹤了,而連城本身又和夜色有直接往來。

糖糖跑掉的第二天,連城在家被堵住,只好將另一個項目NEX的退幣墊付給了前來追債的人,自己也躲了起來。

夜色的另一個直接下線知心,在寧波被下家圍堵,之後知心的朋友三胖前去解救,最後以退還300個以太坊的代價脫身。

而在大的維權微信群裡,爭執出現了。

有人懷疑上級代投私吞了自己的幣,還把責任推在已經消失的夜色身上,有人指責上家平常收受高額提成,出了事卻又不肯承擔。

還有人借著群聊開始收割流量,標榜自己是靠譜代投做起了推銷生意。

“基於免信任的區塊鏈技術,卻要靠信任代投來投資,真TM諷刺。” 一位受害代投在群裡感慨。

事發後較早接觸夜色的代投平台之一“ICO1688”,在自己的電報群和QQ群中發布公告,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如果在22日以前沒能追回所投的以太坊,平台擬墊付給投資者33%作為賠償,若30日以前仍未能追回更多以太坊,平台會對應以太坊1:1發行1688平台自己的代幣,分6個月線性回收。

1688平台官方宣布的解決方案

1688平台的代幣不會上交易所,自然不會有什麽實際的可兌換價值,只是作為一張欠款憑證,這一點1688平台的群管理員也表述的很清楚。

想出這樣的辦法顯然是為了平息越來越混亂的局勢。

有投資者在電報群中表示不滿,認為管道出問題了是代投平台的責任,平台拿不出賠償就強行發行自己的代幣,和歸零沒有區別。

圍觀者紛紛來勸和: “沒跑路算不錯了兄弟” “他們現在一下子拿不出這麽多幣……那要怎麽辦?報警?逼人家跑路?”

“付不出來也不能跑,跑就一輩子背這個鍋。” 核心維權群的人們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

相比於外圍的一團亂麻,這個9人的小圈子是真正的實乾派,一直在推動資訊搜集和報案立案。

奔波告訴記者,聽聞幾個夜色的直屬代投也組織起來,要止住目前一發不可收拾的退幣亂象,他本人已經兩度去了廈門邊防所報案和做口供,對方受理為”虛構項目詐騙“,正在等批複立案。

“都做點對現在事情有意義的,吵來吵去,騙子都會笑。” 奔波如是說。

[5]

李詩琴和夜色前後腳失蹤,劉星國也失聯,除了安撫下家,搜集證據,組織報案,大家都明白,找出罪魁禍首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關鍵。

記者在調查中發現,一家名為紫檀環球資本的機構正在利用自己在泰國的關係,在當地大力尋找李詩琴。

更巧的是,夜色曾在事發前兩天去過環球資本在深圳的辦公室。

抱著疑惑,記者聯繫上了環球資本的“浩銘”,他表示公司確實在找李詩琴,不過不是因為自身利益關係,而是受朋友阿友的委託。

夜色之前確實來過公司只是受一名員工的邀請前來參觀,純屬巧合,與這次的跑路事件毫無關係。

工商資訊顯示,紫檀環球資本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於2015年,注冊在深圳,法人代表為鍾文明。

能查詢到的一條相關新聞是本月其天使投資人劉俊斌與中科國恆控股(廣州)就中科太空太陽能SSPS區塊鏈項目簽署了合作協定。

知情人稱,環球資本是圈內比較大的一家投資機構。

浩銘告訴記者,他們查到了李詩琴17號入住酒店的資訊,由於泰國酒店的登記資料第二天才會傳到警署,18號查到酒店時人已經離開了,也沒有辦法確認這是否就是他們要找的李詩琴。

而在尋找過程中,他們的懷疑也越來越深。

從一開始,就有人懷疑夜色是詐騙團夥的一員,他對李詩琴真實身份的疏忽,對其盲目的信任,怎麽都不像是一名代投的老江湖會犯的錯誤,更不用說事發後的搪塞推脫。

不少人都和記者表示,”看不透他”。

對此,浩銘提出了他們的一個猜想:

夜色確實認識李詩琴這樣的人,他可能給了李部分錢,讓她出國待一段時間。自己則在這個幌子的庇護下偽裝成受害人借機脫身。

大家正在猜測的時候,突然傳來消息,說夜色在微信上出現了。

他回到了江西老家,只和自己有直接關係的代投聯繫,同時手機構機,無法確定位置。

與此同時,網絡上出現了江西某縣對一起涉及近億元ICO代投跑路的事件立案的消息,截至發稿,記者仍未能證實這條消息的準確性。

而在全國其他地方,雖然受害者們已經陸續在赤峰、忻州、哈爾濱、廈門等地報案,還未有能成功立案的。

根據報案人提供的資訊,記者聯繫了受理案件之一的廈門邊防所,但接線警察稱並不知曉案件情況。

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律師、北京市網貸協會法律顧問肖颯告訴記者:

這類案件很有可能被定性為涉嫌詐騙罪,從涉案金額和規模來看,初期會在區縣的基層司法機構辦理,後期可能會被市警察局、市檢察院提上來作為新型涉眾案件嚴辦。

肖律師稱,根據2013年下達的檔案,比特幣已經直接被界定為特定的虛擬商品,所以虛擬貨幣交易記錄是可以直接作為證據受理的。

其他主流類型的數字貨幣應當被視為虛擬財產,但是對於某些流通性較差的新興虛擬貨幣和代幣,更有可能被認定為一種數據而不是財產。

那麽,此次損失的9000萬,是否有追討回的可能呢?

肖律師認為,追討全部損失是非常困難的,而且由於數字貨幣價格變動劇烈,究竟該以什麽價格來追討也充滿爭議。

就她代理過的案件而言,司法機構一般是按照行為當時全球幾大主要交易所全天價格的中間價平均來計算,但中國並不是判例法系國家,此後各地會如何判決,還有待觀察。

另一方面,在傳統的傳銷組織中,除了組織者和長官者,作為其中的講師,如果發展下線人數超過30人,級別超過3層,那麽,都有可能會面臨刑法第224條之一組織長官傳銷罪。

這個罪名適用比較廣泛,多用於打擊新型涉眾型案件等。

虛擬貨幣熱以來,已經出現多起詐騙事件,其中一些案件司法機構已經介入,如英雄鏈:

一個自稱全球首個支持數字加密貨幣的博彩遊戲平台,上市首日便破發,月台人和項目宣稱的合作方紛紛辟謠,記者獲知消息3月中旬已經在江西省永新縣立案。

白皮書造假1天募集10億的“太空鏈”在近日也被媒體曝出在揚州市警察局開發區分局立案,但更多的還處於自主維權、無法可依的階段。

根據虎嗅網同步財經數據庫和coinmarketcap去重後數據顯示:

2018年後登陸交易所的虛擬貨幣約為247種,有87.5%長期處於破發狀態,算上登陸新交易所後主動壓低價格的幣種,長期破發比例接近90%,平均跌幅約為53%。

但是,一般來說,頂級代投能以百分之六七十的優惠價拿到新幣,經幾層轉手到散戶手中,已經是發行價的90%。

如果幣不跌反漲,或跌幅不大,仍有賺取利潤的可能。

這一點點希望看似渺茫,在資訊極度不對稱的市場中,卻仍能驅使人鋌而走險。

維權群中,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著案件進展,間或交流一些最新的幣圈鏈圈資訊,還有人在推廣虛擬貨幣app的邀請鏈接。

一位群友轉入了一篇行情分析的文章,建議在反彈期間適當減倉。另一個回道:

“減倉幹啥,明天繼續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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