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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與思想交相輝映——從英語專業大討論談起

本文來源:本文系《當代外語研究》2019年第1期卷首語。感謝楊楓教授賜稿!——翻譯教學與研究

【作者簡介】楊楓,男,山東萊州人,吉林大學文學博士,上海交通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當代外語研究》與Journal of Second Language Studies (with John Benjamins)主編。曾任吉林出版集團外語教育出版公司總經理兼總編輯,現學術兼職有中國比較文學與跨文化研究會副會長、中國外語界面研究會常務理事等。主要學術旨趣為比較文學與跨文化研究、應用語言學研究,在各類學術刊物上發表論文三十多篇;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英語寫作,編有各類英語著作300余種,是國內唯一著有幼兒、小學、中學和大學英語一條龍教材的學者。

2018年末,英語專業楚歌四起,吠影吠聲,新媒體上的很多觀點榛蕪彌望,甚囂塵上,把整個外語界打入悶葫蘆裡。眼看一場學術討論眾聲喧嘩,沸沸揚揚,有演變為一場媒體秀之勢,《當代外語研究》編輯部決定把這場學術討論從大眾媒體拉回學術軌道,遂開辟專欄,供學者各抒己見,以平等和平和的說理辯論來澄清其中的是非真偽,以達成學術共識或繼續存疑。當然,作為主編,對於商榷與反商榷這種沒有規則的拳擊賽,並非習焉不察,率而為之,而是相信思想在公開辯難與反覆對話中建立,真理在尊重事實與邏輯中產生。對於不同觀點,不能一方師心自用,一方高蹈自守;通過學術平台,基於事實與邏輯,本著學術與理性,刀對刀,槍對槍,針尖對麥芒,才能使真理愈辯愈明。

從學術意義上看,這場討論還算差強人意。它突破了思想定於一尊而形成的非黑即白的絕對主義;它實踐了學刊的學術批評功能;它將加持外語學科的改革與建設,它將助益中國學術的發展與繁榮。但從學術有效性上看,這場討論又不盡如人意。如,英語專業到底是人文性還是工具性?又如,英語專業的問題究竟是由人文性所導致的,還是人文性不夠所導致的?這些問題,有些來稿沒有從學理和邏輯上進行分析,而是隨意抓幾條無征的材料,攢綴異詞,強作解事,卻沾沾矜為獨得之秘;有些論者,抓住雞毛當令箭,僅憑個人經驗、見聞,甚至情緒傾向,揮塵清談,輕率論定,難免混淆視聽,徒致聒噪。

應當指出,這場關於高校英語專業教育的討論是外語界自下而上發起的一場學術運動,這一點決定了它與以前的檢討英語教育的討論有著完全不同的氣質和志向。以前的思考對象是“過去”,體現更多的是教育史評價的氣質,而這次關注的對象是“未來”,始於學術爭鳴,旨在重新思考和構建高校英語專業的內涵結構與價值理念。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高校英語專業教育在不同的階段,呈現出不同的特點,就如長江與黃河,在每一段河道上的水質與水色都不一樣,如果還是依循文化與教育的視角開展外語學科戰略分析與英語專業改革實踐,英語專業將像一條乾涸的溪流,雖費力喘延前行,終將消失在渴求滋潤的河床上。我們不禁要問,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背景下,面對中國經濟和文化“走出去”、“一帶一路”及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等國家發展戰略,以理論、思想和學術表現出來的對於世界的認識,什麽是外語學科的貢獻?外語學科不單單是為了學習、借鑒和尊重世界文化的多樣性而存在,它的根本任務是參與世界知識體系的構建,是使中國知識成為世界知識體系的一個重要基礎。然而,至少數十年來,外語界一直按照西方的“春秋筆法”構建外語學科,“西方”已然成為外語界的普遍潛意識,外語界的學術成果大多是對西方理論和觀念的一種地方性解釋,所以建設性的外語教育思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重要。目前,各種討論觀點並不一致,甚至相互抵牾,有些論調還是陳之芻狗,但是必須看到我們畢竟開始了思考和討論,而且有了政治和經濟等不同視角,但是遊談無根。沒有學術的思想生產不負責任的話語,如,“英語專業是對不起良心的專業”之類話語對學術界和社會大眾都是不妥當的誘導,而沒有思想的學術產生文字木乃伊,無異於稗販漁獵,蛀蝕了真正的學術價值和精神。借此,我們呼籲外語界要做“有思想的學術”和立“有學術的思想”(王元化 1994:370)。我們常常把學術思想掛在嘴邊,但是何為學術?何為思想?學術與思想是什麽關係?對於這個問題,我看並不是每個學者都能回答和踐行的。學術就是基於事實與數據,依據實證與邏輯;而思想是解釋與規定,強調價值與意義,持之有故,言之有理,學思相依,這對於學者來說,是最基本的共識和境界,也是任何學術研究的評估標準。其實,沒有思想的學術與沒有學術的思想簡直就是一個矛盾的概念,因為嚴格說來,沒有一種學術不是同時表達一種思想;沒有一種思想離開學術能夠偉大、正確,深刻的思想與嚴謹的學術互為表裡。然而,就當下學術表現,思想與學術的分裂確是荒誕的現實。所以,內在邏輯的理論素養、縱橫比較的學術視野和實證思辨的分析能力是一個學者的在先規定性條件。學術與思想相當於哲學意義上的“技”與“道”,莊子在《養生主第三》中有一句話:“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清朝魏源也說:“技可進乎道,藝可通乎神”。其中的“技”指涉技術與經驗,而“形而上者謂之道”,一方面,道進乎技,也就是說,“道”若棄“技”,便意味著脫離事實與現實,所謂理論創見就成了冰上築屋;另一方面,技進乎道,如果認識只限於技術層面或經驗世界,完全拘瑣於雕蟲小技,學術研究也就失去了價值和意義。當然,問題的細致和專門是學術深度的標誌,但是在深入細致之上,必須追求思想闡述的充實、周密和完整。所以,技道共生,學術與思想交相輝映,學術是思想的風骨,思想是學術的靈魂,執於一端,都是歧途。

學術生發思想,思想照亮學術。願與《當代外語研究》的作者和讀者朋友共勉之。

參考文獻

王元化. 1994. 學術集林(卷一)[M].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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