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6000萬箱海路“壓境”，車厘子今年終成“自由”？

作者 | 李星野編輯 | 楊布丁

出品 | 棱鏡·騰訊新聞小滿工作室

2021年伊始，美味愛好者的第一份小確幸來自車厘子，過去數年居高不下的價格，在2021年初回落。

1月13日前後，作者了解到，本來生活網JJ級車厘子禮盒每斤折合35.8元；在北京新發地市場與沃爾瑪，JJJ級智利車厘子每斤單價接近50元；上海的盒馬線上店，最高級別的JJJJ級車厘子單價大約74元。車厘子尺寸由小到大分別為XL、J、JJ、JJJ、JJJJ。

而一年前，新發地市場JJJ級價格每斤還在六七十元；電商上，JJ級別車厘子99元兩磅（大約0.9kg）。因此，元旦後一周，微博上話題關於車厘子價格腰斬、車厘子自由的討論興起，並迅速衝上熱搜榜；美食群有更應景的號召，“車厘子便宜了，快來做黑森林蛋糕啊！”

來自沃爾瑪的數據也證實了這一說法。據其採購部門有負責人介紹，今年他們加大了直采，訂購的車厘子覆蓋了各種品質、各個價格帶，發現在同等品質情況下，新一季車厘子價格優惠了20%。

這得益於20000公里之外的智利水果豐收。

1月13日，本來生活網相關負責人對作者介紹稱，由於2019、2020年智利車厘子在全球範圍內銷售喜人，促使果農大幅擴張車厘子種植面積，今年智利地區車厘子產量暴增30%左右；不過，紐西蘭由於暴雨、疫情影響果農采摘等原因產量銳減60%；澳洲地區產量持平。

在價格方面，去年11月份車厘子空運季期間，受製於空運本身的高昂價格以及疫情影響下航運緊張，智利產區到貨量僅為往年一半左右，因此價格居高不下。自12月初，智利車厘子開始通過海運方式運向中國，同時，11月中旬和12月下旬，澳洲車厘子、紐西蘭車厘子分別步入成熟期，市場價格逐漸降低。

去年12月底，智利水果出口商協會（ASOEX）下屬的櫻桃協會最新報告顯示，初步預測2020/21產季，智利車厘子出口量將增加38%，其中很大一部分將供應中國。智利農業部長Antonio Walker估測，會有6000萬箱車厘子運抵中國。

50萬噸車厘子“壓境”

2020年12月12日夜裡，第一艘載著智利車厘子的貨船抵達中國香港，北上深圳，再由眾多批發商發往全國市場；自此，成本較低的海運車厘子陸續抵達，結束了早前空運車厘子昂貴的市場局面。

12月16日，這些車厘子北上抵達北京新發地批發市場。據北京日報消息，智利駐華大使館特地與新發地共同舉辦了首船智利海運車厘子“開櫃儀式”。智利駐華大使館商務參讚娜塔介紹，2020年至2021年車厘子季將有50萬噸智利車厘子進入中國市場。

據《北京日報》報導，此前少量空運智利車厘子已上市，但價格高、數量少，單J級別（果徑在26至28毫米）的車厘子，一箱10斤，批發價在580元左右。海運智利車厘子進京後，單J級別批發價格降至450元左右，折合每斤45元。2019年新發地進口車厘子銷量約為1300貨櫃，主要來自智利。

梁山（化名）是新發地水果批發商，正在從廣州港口往北京市場運車厘子。他最近手裡的車厘子是5斤裝、JJJ級別，賣230元（不含運費），代各種微商發貨，也給小超市供貨。“這個價格比2019年年底、2020年初是便宜一點，那時候進口車厘子高的賣到過700一箱（十斤裝），是春節前。結果疫情忽然來了，大家怕砸手裡，虧錢出貨，五六百一箱進、兩三百賣，都賠了。”梁山說，“現在是快50塊一斤，也不算特別便宜。你們（消費者）感受到便宜，可能是那些社區團購、網購什麽的，品質不那麽好、個頭小，打低價（促銷）。”

當下車厘子價格較低的另一重原因在產地。據梁山介紹，同樣是進口車厘子，美國和紐西蘭的因為品質稍好，會比智利產稍貴，“如果智利的賣300塊（一箱），紐西蘭和美國的要賣380-400塊。”

做了20多年水果批發，梁山對進口車厘子生意的認可之一是更方便了。中國商人不用跑到智利下訂單，如今大商把貨送到了廣州、上海港口，批發商可以看好了品質、價格，再決定要多少貨。梁山也有不滿意之處，現在每箱利潤僅有15-20塊錢，市場也沒有往年那種火熱場面，少了一次成交幾十箱的大買賣，基本是每單一兩箱。

智利押寶中國市場

批發商梁山感受到的便利，源自於這些年智利對華水果出口產業壯大。

2008年，中國和智利簽署了議定書，智利車厘子正式獲準進入中國市場。現在智利是中國最大的車厘子供應商，中國也是智利車厘子的最大客戶，購買的智利車厘子佔其出口量的90%以上。

資料顯示，智利1800萬人口中，有8.7%的人依靠水果產業鏈生活，其中依靠車厘子為生的人佔1/3。每年11月至次年2月，中國消費者購買的大部分車厘子來自智利。據作者了解，多年前，智利水果要運往中國需要近2個月的時間，現在智利有“車厘子航線”直送中國，讓海運車厘子航程縮短1/3，只需要20多天，車厘子就能從智利瓦爾帕萊索港抵達中國香港。在此過程中，車厘子使用冷藏集裝箱，並裝在氣調包裝中，以新鮮狀態抵達港口。

智利水果出口商協會（ASOEX）報告中，其主席羅納德·貝恩（Ronald Bown）表示：“在2019-2020產季，智利向中國運送了464709噸新鮮水果，比上一個產季增長了3%。出口到中國的水果主要包括車厘子（207775噸），提子（111487噸），李子（59464噸）和油桃（29810噸）等。”

為推廣本國車厘子，智利上上下下不遺余力。2017年冬，智利駐上海領事蘇凱撒(Cesar Suárez)甚至把自己裝扮成聖誕老人，親自為上海用戶送車厘子。今年，智利駐華使館商務處、水果出口商協會等機構，也是和天貓、拚多多、百果園等舉辦各種推廣活動。

對於2021年後續市場行情，本來生活網相關負責人指出，貨源供應方面，隨著去年11月初智利車厘子進入成熟期，以及11月中旬澳洲車厘子、12月下旬紐西蘭車厘子步入成熟期，供應量逐步增加，車厘子價格呈現逐步下降的態勢。不過，品質差異化則導致了車厘子市場行情在兩極分化，優質車厘子價格會持續維持高位，相反則大幅下跌。

如今，中國消費者的車厘子菜單是這樣的：11月到春節吃智利、澳大利亞、紐西蘭的；年後吃國產大棚的；5月6月吃國產非大棚的、土耳其和烏茲別克等國的；7月8月吃美國、加拿大的。車厘子通常不耐貯藏，目前國內冷藏條件下，可以保存、延後銷售一個月。

電商開打補貼戰

為“車厘子自由”操碎心的還有零售商。

近年來，所有零售商都希望在高端水果車厘子上有專屬優勢。一份研究報告可以解釋為何電商對車厘子情有獨鍾——京東數據研究院的《2018生鮮年貨消費報告》顯示，網購生鮮中，80後、90後愛買水果，櫻桃（車厘子）、奇異果是他們的最愛；70後偏愛買豬牛羊雞肉和蛋類；50後和60後愛買海鮮水產。80後、90後群體是對網購接受度最高的一批人，消費實力和潛力都領先，借勢櫻桃把他們變成穩定客群，極為劃算。而且，海外布局和進口生鮮貨源是生鮮電商的核心競爭力，想做好車厘子品類，得擁有海外產地直采能力、冷鏈物流配合，這是塊“試金石”，可以檢驗公司自身運營能力。

於是各顯神通。2019年，天貓、蘇寧、中糧我買網等電商，甚至促成了烏茲別克車厘子入華，當時很多人從未聽聞這個產區。它是中亞地區最大的果蔬生產國，出動了18架專機把車厘子直供中國，相當於出動了該國民用航空運力的一半，是該國車厘子第一次大批量入華。

如今，在拚多多、聚劃算，以及社區團購參與下，比拚低價又成了新戰場——這讓豐收的智利車厘子價格再次受到“人為”打壓。作者看到，社區團購商湖南興盛優選在售的一款車厘子，售價200克8.99元，大約每斤只有22元多，但未標明詳細尺寸。拚多多上，百億補貼標簽下，多個商家JJJ級別車厘子在40元左右，JJ級別在37元左右。

2020年12月18日，天貓、聚劃算訂購的車厘子到港開箱，智利駐廣州總領事羅德夫月台支持；同天天貓宣布百億補貼再度加碼，J級車厘子最低28.9元/斤，比去年便宜一半以上。兩天以後（12月20日），拚多多聯合智利水果出口商協會櫻桃委員會舉辦發布會，並宣布聯合華盛綠能、花果鮮等頭部水果商家，推出萬人團促銷。

12月23日，京東活動上，智利駐華商務參讚娜塔出席支持，京東生鮮搞起了直播專場活動，宣布將來要推動藍莓等更多智利水果進入中國。

真真假假的補貼後，2021年的確不少人實現了基礎級“車厘子自由”；也有好吃的網友開始呼籲拯救“榴蓮自由”——2020年以來，榴蓮價格一直高位運轉，比往年貴了20%-30%。這種奇特的水果同時覆蓋著鮮果市場、餐飲市場和零食加工市場，需求越來越旺盛，而產地減產、漲價讓粉絲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