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王凡 編輯 | 楊布丁
出品 | 棱鏡•騰訊新聞小滿工作室
2021年3月28日，野村控股公司發布公告稱，美國分公司因為和一家美國客戶之間的交易，可能導致虧損20億美元。考慮到交易平倉和市場價格波動，虧損幅度可能進一步調整，但並未透露客戶姓名。
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稱，該客戶為位於紐約的家族辦公室Archegos Capital。而據《華爾街日報》報導，上周五，因為Archegos Capital遭遇強平，導致包括百度、騰訊音樂在內的中概熱門集體暴跌，總計拋售規模接近300億美元。
同日，瑞信也表示，由於旗下一家在美國的對衝基金上周發生保證金違約，可能對其第一季度財務造成“重大影響”。
儘管野村表示，截至2020年12月，野村證券的綜合普通股一級資本比率保持不變，超過17％，遠遠高於最低監管要求，不會出現財務經營問題，但野村在日本市場中的股價依舊暴跌超過15%。市場參與人士擔憂野村的巨虧是否會在全球資本市場中引發多米諾效應。
在熱門中概股暴跌以及野村巨虧的恐慌中，Archegos Capital管理人、韓裔投資經理比爾·黃(Sung Kook“Bill”Hwang)再度回到大眾視野中。
比爾·黃是誰？他如何賺得第一桶金，又是如何引發個股暴跌風暴？
曾有和比爾·黃打過交道的人對作者表示，他作風堅定直接。“路演時候，對我老闆開門見山地說，歡迎來到紐約，請幫我賺點錢吧。”
從不會英文到管理50億美元的“虎仔”
《棱鏡》綜合外媒各類信息顯示，比爾·黃出生於一個韓國牧師家庭，成年後赴美留學，據說當時並不太會說英文。
在攻讀了加州伯克利大學獲得經濟學學位，又獲得卡耐基梅隆MBA之後，比爾·黃在現代證券公司謀得一份職位，並因此結識了老虎基金創辦人朱利安·羅伯遜(Julian Robertson)。
朱利安·羅伯遜在上世紀80年代以800萬美元創立老虎基金，後在1998年資金管理規模漲至200億美元，成為上世紀90年代全球規模最大的對衝基金之一。1985年，老虎基金踩準了美元兌歐洲貨幣和日元升值趨勢的結束，做空美元，並大筆買入日元和歐洲貨幣的看漲期權，在1980年至1986年獲得平均回報43％，累計回報超過850%。比爾·黃就是在80年代加入老虎，管理韓國市場的股權交易。
2000年，盛極一時的老虎基金因為遭遇科技股崩盤，後又錯誤下注日元兌美元貶值，導致投資者贖回潮，老虎最終關門。朱利安·羅伯遜將基金清盤後，將自有資金以種子基金的方式投給38名“門徒”進行管理，因此，這些延展出來的新基金，也被稱為“虎仔”。
比爾·黃也是“虎仔”之一。他借助朱利安千萬美元種子基金，加上自己的資金，於2001年於紐約創立老虎亞洲(Tiger Asia Management)。專注於亞洲投資機會的老虎亞洲在一定程度上繼承了老虎基金當年的風采，2007年老虎亞洲基金的回報率為55%。而從成立之初至2007年在7年期間其年化回報率高達40.4%。在頂峰時期，老虎亞洲管理資金曾超過50億美元。
卷入內幕交易被罰4400萬美元
但老虎亞洲卻因為比爾·黃被卷入內幕交易，而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2012年12月12日，美國證監會公告稱，老虎亞洲的創始人比爾·黃承認內幕交易獲利，開出罰單4400萬美元。
《棱鏡》查詢美國證監會文件顯示， 2008到2009年期間，中國銀行（03988.HK）和建設銀行（00939.HK）對投資者總共進行過三次私人配售，老虎亞洲在從配售投行獲得信息後，均在配售前賣空中行與建行的股票，並在參與配售時再以低價補回空倉，以此非法獲利1670萬美元。
此舉違反了同大型投行間的協議，這些協議規定老虎亞洲在參與配資的同時不得利用信息來交易相關的股票。當時的美國證監會執法部主管曾表示，“比爾·黃應接受教訓，非法的離岸交易並非美國執法管轄之外。”
除了美國證監會之外，香港證監會也禁止老虎亞洲在4年內在中國香港從事任何上市證券及衍生工具交易。老虎亞洲也因此退還外部資金，轉為家族辦公室。
“我不怕死，也不怕錢”
在因為內幕交易被罰之後，比爾·黃似乎更努力向信仰尋找力量。
他極少公開露面談論投資理念。為數不多的公開記錄顯示，他此後開始談論宗教和投資之間的關係。他會邀請教友到自己位於紐約時代廣場的辦公室一同朗讀《聖經》，也會公開談論信仰並提醒自己自省：“當你成功的時候，很多人說你好，然後，慢慢地你就會忘記你是誰，神是誰。當你覺得一切盡在掌握的時候，你可能已經大錯特錯了。所以，我們要有‘家’的概念，並且‘反省’。”
但他同時也曾說過，因為信仰，自己毫無畏懼，“我不怕死，也不怕錢”。 他的家族辦公室名為Archegos，也具有宗教意味，在希臘語裡名為“先行者”。
5倍杠杆下的巨大風險
而管理著家族辦公室的比爾·黃似乎繼續保持著老虎基金激進的作風。前丹華資本董事總經理萬卉3月27日在推特上發文稱，比爾·黃在今年年初以5倍杠杆管理50億美元資金，在3月已經漲至三倍，但並未落袋為安。
根據《金融時報》，一名知情人士稱，在上周早些時候，維亞康姆集團宣布發行30億美元普通股和可轉債後股價大跌，對重倉的比爾·黃造成嚴重打擊，最終無力追加保證金的他，只得清算了自己全部的資產。《華爾街日報》估算，因為該基金平倉在周五導致300億美元拋售。
“隨著維爾康姆和Discovery在三月中暴跌，觸及平倉線，導致價值150億美元的股票頭寸被投行強平。他的持倉中包括多家中概熱門股，如百度、唯品會、騰訊音樂等等。”萬卉在社交媒體上表示。
盛極一時的老虎基金締造過從800萬到200億美元的神話，也遭遇了投資人贖回的淒涼。即便是天才的投資人也會有在市場中翻車的時刻。“錢是善仆，也是惡主。”比爾·黃曾經在一次公開演講中表示。
而在野村、瑞銀相繼警告巨虧風險之後，人們也在重新審視市場中隱藏的未知風險。
因為採用股票互換的方式加杠杆，比爾·黃得以避開美國證監會的繁文縟節，但也蘊含著巨大風險。互換合約由華爾街的投行和客戶簽訂合約，用戶承擔股票投資組合盈虧，銀行獲得傭金收入。通過這種方式，客戶不需要向證監會披露倉位，而達到在市場中隱身的效果，即便部分持倉可能超過10%的舉牌線。
“具有這麽大風險敞口的基金怎麽會在美國證監會幾乎查不到記錄？”一位富比士的評論員寫道。在Archegos之後，市場參與人士也擔心更多採用高杠杆的基金將在此輪市場震蕩中“裸泳”現身，而在美股中引發踩踏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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