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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假論文 但我是個好學者

從南京大學社會學院教授梁瑩論文消失到清華撤銷造假者博士學位,學術界似乎總在出事。但發現了錯誤就去糾正,這才是科學之所以為科學的一個重要原因。

本文約325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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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王嘉興

有人發假論文是為了畢業、獲取教職,有人是為了評職稱、評獎項,在榨乾假論文最後的價值後,他們大多會選擇悄悄撤稿,不在任何場合再提起它。

有人卻選擇了向公眾公開。最近,3名來自歐洲和美國的學者海倫·普拉克羅斯(Helen Pluckrose)、詹姆士·A·琳賽(James A. Lindsay)和彼得·博戈西昂(Peter Boghossian)在社交平台上公布了自己創造的20篇假論文,並接受了各大媒體的採訪。

這些論文看起來有模有樣:狗是否會遭受“基於(感知)性別的壓迫”?女性主義視角如何影響諷刺行為?在壓迫性的文化規範下,怎樣克服對肌肉和健美的崇拜?這些都是已經發表或被接受的論文探討的問題,附有翔實的理論框架或數據支持。

審稿人也給了這些論文高度的讚賞,“豐富而激動人心的研究”“優秀而及時”“我們相信它可以為該領域作出重要貢獻”,唯一的批評是針對狗的研究,審稿人認為研究人員沒有充分尊重狗的隱私,為了研究選擇跟蹤狗的性行為。

然而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想要“搞事”的心是真的。選題是他們異想天開的,數據是編造的,連部分論文的作者都是虛構人物。有一篇論文的大部分內容出自一首詩歌,還有一篇論文是由流行語和希特勒《我的奮鬥》裡摘取的段落拚接而成。

過去的10個月裡,3名作者平均每13天炮製一篇假論文,並向多個期刊投稿,其中不乏領域內的頂尖期刊。他們的目標就是揭露當前人文社科領域的亂象,“學術不是建立在真理的基礎上,而是更多地建立在對社會不滿的關注上。在有的領域中,這種學術風氣即使沒有完全佔據主導地位,也已經存在很久了。”

詹姆士覺得,在當前的學術界,激進的研究更容易發表,例如有關種族主義、性別歧視的研究;相比白人、男性,女性、少數族裔或是性少數群體被認為更“有資格”做文化研究。

於是,他們嘗試迎合審稿人的口味,將假論文投往各大期刊。為了讓這場“試驗”更有說服力,他們還定下了三項原則:期刊應是有多輪同行評議的,且排名要盡可能高;拒絕支付任何版面費;如果期刊編輯或審稿人詢問論文細節,他們會坦誠相告自己提交的是假論文。

論文一篇篇投出,他們卻沒有收到任何問詢。20篇論文中,4篇已經發表,3篇被接受但尚未發表,7篇還在審閱中,6篇被退稿。海倫告訴媒體,在7年時間裡發表7篇論文,就足以在大多數主要大學獲得終身教職。

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中,除了一個意外:他們的研究得到了媒體的關注,之後被一個專門揭露劣質研究的平台盯上,被發現造假。他們本打算等更多論文發表後,再向公眾坦白自己的惡作劇。

這場試驗得到了兩極分化的評價。很多和他們持相似想法的學者覺得,他們揭露出某些領域“無法區分嚴肅的學術和荒謬的騙局”,也有期刊編輯在已發表的論文上蓋上“撤回”字樣,公開譴責這樣的行為“違反了道德和學術規範”,令人“極度失望”。

海倫用劣質、荒謬、有偏見來形容7篇獲得發表機會的論文。在她看來,這只是冰山一角,相當數量的假論文可能已經發表,並且很難被查出。她希望這件事情能讓更多人注意到這種反智的現象,不管在學術界還是日常生活中。

這不是學術界第一次遭遇惡作劇。

1996年,紐約大學的物理學家艾倫·索卡(Alan Sokal)將後現代哲學和量子引力理論結合,在著名的文化期刊《社會文本》上發表了名為《超越邊界:走向量子引力的變革詮釋學》的文章,以抗議該領域試圖用解構主義研究量子力學。

2009年,康奈爾大學的菲利普·戴維斯(Philip Davis)發表了一篇論文,內容是完全由電腦生成的廢話。2014年,還有人撰寫並發表了一篇全文由“讓我離開他媽的郵件列表”重複組成的論文。他們想要抗議學術出版中的制度性缺陷。

實驗無法複現也在攻擊範圍之內。2015年,《科學》雜誌曾刊登論文公布一項研究結果:發表在3份頂級心理學期刊上的100項研究,超過6成無法成功再現。這在量化研究的範疇引起軒然大波,畢竟不可重複性似乎與科學的精神是相悖的。

學術界似乎總在出事,但即使是出於不滿而進行惡作劇的這3名學者也在採訪中強調“這不表明學術界或有關領域是腐敗的”。發現了錯誤就去糾正,這才是科學之所以為科學的一個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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