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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的牛

  從永新縣城至井岡山,途經曲白這個偏僻的鄉鎮,山路崎嶇,絕不是暈車人的最佳選擇,但於我而言,一路風景,卻是一路享受

  汽車剛出縣城,即可不開空調,全開車窗,讓路邊鬱鬱蒼蒼的樹木從眼角一排排飛逝,靜靜感受涼爽的清風從手指縫隙中輕輕掠過。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空氣中充滿了自由、舒適的味道,微風拂面而來,將所有的瑣事煩惱一掃而光。

  隨著車子不斷向前行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雄偉山峰,有的像巨人,有的似駱駝,有的如駿馬,形態各異,險峻陡峭。

  讓人立馬想起蘇軾的那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在那崇山峻嶺中偶爾也會散落著幾戶人家,形成一個個小村莊。在這初春的早上,空氣中漂浮著一層薄薄的白霧,似一層乳白色的紗巾,在山間遊走,有如畫家潑墨,入簾成景,形成一卷卷水墨丹青。

  再往深山行駛,空氣清新得好像洗滌過一般,沒有一點點混濁,陽光下也看不到一點點塵埃,仿佛置身於一座天然大氧吧。

  路上的村莊越來越少,有時幾裡都見不到一個行人,但司機卻不敢有一絲松懈,因為這時的山路上隨處布滿了“地雷”——牛糞,有的已經乾涸如餅,有的卻新鮮得冒熱氣。

  開車技術好的,乾脆玩起了曲線行駛;技術稍遜的,就只好硬著頭皮一路壓過。隨後就會有一、兩頭或是一群牛出現在你的視野,它們不像我以前見過專門用來耕地的水牛,用一根繩子牽著鼻子上的鼻環,它們身上沒有任何束縛。

  他們就像是這大山的主人,慢悠悠地搖晃著肥腚上那長尾巴,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馬路中間。過往的車輛經過時,必須按響喇叭,然後小心翼翼地從它們身邊緩緩駛過。

  有一次,我還錯看成是一位駝背的老人在行走了,直至車子開到它身邊,才發現原來是一頭大黑牛。

  據朋友說,這一帶的牛就這樣放養著,主人只需要把牛種買回來,在耳朵上做個記號,然後就把它放養山中,完全不需要人來餵養。白天它們在山間小道漫步,在林間嬉戲;晚上又會自己跑到山上某個地方躺下來。

  日複一日,直至年底,他們的主人才會突然想起它們,然後再上附近的幾個山頭找上幾天幾夜,最後有可能在山裡的某個地方把它拽回。

  因為它們的肉質鮮甜無比,堪稱野牛肉,市場供不應求,固然價格也不菲。所以一頭牛不僅可以給家裡增加上萬元的收益,而且順便也可以給準備回家過春節的兒女們醃製最美味的食物——臘牛肉。

  車子快駛入白沙境內,你會聽到山澗裡傳來水流潺潺的聲音,尋聲而望,那一股股清泉從石縫中瀉出,像一條條銀色的綢緞,從山坡上飛瀉而下,撞擊到岩石上,濺起無數的毛毛細雨,而後又緩緩向前奔流,簡直就像是一頭頭狂奔的小牛。

  在永新,水質最好的黃竹嶺礦泉水就生產於此。在路邊,隔著兩三裡就有塑料管道或是對半劈開的竹子從山岩間接出一股清泉,以供路人飲用。

  我和朋友們早早就準備好了幾個水桶,準備回家時順便也做一次大自然的“搬運工”,所以到了一處取水處,我們停車稍作休息。看著那一股清泉從管道裡歡快地流出,然後再灑到地面,周邊已是十分涼爽。

  這時,我們發現在管道不遠處有一頭牛,兩隻眼睛瞪的像銅鈴一樣大,兩個彎角青裡透亮,特別是那一身黑毛,像綢子一般光亮,它的尾巴像鋼鞭一樣有節奏地一搖一搖,拍打在它屁股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我充滿好奇地問朋友:“這頭牛在這裡幹嘛?”朋友笑著說:“這裡涼快,它在乘涼,順便來汲點水喝。”我們把沒喝完的礦泉水倒出,然後接了瓶山泉水喝著,頓時覺得心曠神怡,沁人心脾,原來山裡竟然還珍藏著這麽美味的瓊漿玉液。

  這時,馬路邊又陸陸續續停下了兩三台車,有的人也從備份箱取出水桶準備裝水。那頭牛依然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甩動著它的長尾巴,一點都不因為我們的到來而顯得膽怯。

  看著我們一個個喝了這泉水後讚不絕口,好像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它開始大搖大擺地向我們走近,好像在說:“讓你們都喝了,也該輪到我喝了。”接著俯下身子,歪著腦袋,張開嘴巴直接湊向那管道,咕嚕咕嚕地大喝起來。

  喝完後,頭也不回怡然自得地向山坡下走去。我和其他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這山裡的牛就是不一樣,喝水都如此講究,其實地上一灘灘的水俯首即得,它卻不屑一顧,即使等上幾分鐘,也要喝上自家乾淨、新鮮的泉水。

  也許是我們的到來,成了它的不速之客,讓它學會等待;但也許它早已習慣這種人畜共處的模式,只因它是這大山的主人,路人只是客人,所以它會禮讓人先飲水 。

  現在只要有人提及上井岡山,我會更加迫切地舉手第一個報名,不僅是因為沿途的美景,更重要的是我渴望與那群可愛的牛再次相會。(劉利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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