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與惡魔，迪士尼還有對手嗎？

文|丁甜

編輯|封成

當行業的變局塵埃落定，巨頭開始接近神明，因為神明要做的事情只需要慢慢推動這個世界運行就可以了。

7月22日，票房統計網站Box Office Mojo數據顯示，《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全球總票房達27.902億美元，正式超過了《阿凡達》的27.897億美元，成為影史第一。

詹姆士·卡梅隆親自發文，祝賀複聯4成為影史新的票房賣座之王，賀文用了一句納美語，Oel ngati kameie，意為I see you，我看見你了。

被看見的可能是凱文·費奇，笑得最開心或許也是凱文·費奇，這位漫威影業的掌舵人剛剛在SDCC漫展公布了MCU第四階段的計劃，包括11部電影,5部電視劇和1部動畫劇。文明寰宇仍在折疊，新的未來正在展開。

但這場商業博弈，最大的贏家可能還是迪士尼。

十年前，迪士尼收購漫威的時候斥資40億美元，十年後，迪士尼已經從漫威電影公司獲得了超過182億美元的全球票房。

對於漫威影業來說，這幾乎是超級英雄商業電影所能達到的全新高度，卻不是迪士尼野望的全部高度。

7月23日，英國品牌評估機構“品牌金融”發布2019 全球傳媒品牌排行榜，迪士尼被評為全球最具價值媒體品牌，品牌價值為 458 億美元，增長40%。其中，迪士尼旗下體育頻道ESPN成為最具品牌實力的媒體。

7月18日，迪士尼與Spotify建立新的合作夥伴關係，在其音樂流媒體服務上創建迪士尼中心。Spotify表示，迪士尼的歌曲很受用戶歡迎，到目前為止，Spotify已經擁有超過20億分鐘的迪士尼音樂。

7月10日，由於動視暴雪的股價不斷下跌，有迪士尼投資者認為迪士尼應該收購動視暴雪。“動視暴雪日益發展的電競業務與迪士尼的電視網絡之間存在潛在利益，這對迪士尼的電影和電視角色也是個擴大影響力的機會。”一時間，迪士尼要收購暴雪的傳聞沸沸揚揚，魔獸大電影呼聲四起。

……

過去一個多月來，迪士尼不缺乏新聞，而那些微博上熱議的話題，《上氣》的選角，《花木蘭》的預告，真人版《獅子王》的熱映，等等，一切都和娛樂有關，或許最終，一切都會和迪士尼有關。

人們突然感到，米老鼠大開殺戒的調侃其實沒那麽幽默。

即使它也信奉“不作惡”的科技互聯網通用法則，但“買買買”從來不是一個單純的商業故事。

事情正在變得可怕。

01 六大加起來，也沒幾個能打的

當然，已經沒有什麽六大了，現在應該是“五大”。

迪士尼、華納、20世紀福克斯、環球、派拉蒙和索尼哥倫比亞，在過去的幾十年裡，這幾家電影發行公司，組成了好萊塢“六大”格局。

在好萊塢的黃金時代，其實有八大電影巨頭，也被稱為“五大”、“三小”。米高梅風光無限，坐了頭把交椅幾十年，手捧170座奧斯卡小金人，還在1981年買下另一小巨頭聯美電影，而後卻江河日下，數易其主，2005年，最終被索尼收購，與哥倫比亞同屬索尼影視旗下。

好萊塢的夢，電影與現實重疊，光影與金錢交織。榮耀時刻，繆斯低語，夢醒時分，搖尾乞憐，關乎榮耀，卻也關乎殘忍。而破產與重組，收購與被收購，是背後的資本市場永恆的主題。

但迪士尼這一下，不僅出手闊綽，而且注定濃墨重彩。

今年3月，迪士尼正式宣布對20世紀福克斯的收購計劃獲得了最後的監管批準，美國東部時間3月20日12：02，收購福克斯部分資產的交易確認完結，迪士尼與福克斯的合並正式生效。

這是一場從2017年年末就開始發酵的並購，收購金額從660億美元變成了713億美元，結果卻絕非是 “六大”變“五大”這麽簡單。

對於影迷而言，不僅“X戰警”和“死侍”等原本被福克斯買走的大IP回歸漫威王國，《阿凡達》系列也轉入迪士尼旗下。

全球影史票房的新神話和舊神話，榮耀統統歸於迪士尼。

自2016年以來，好萊塢票房冠軍的寶座一直被迪士尼牢牢握在手中。2018年，迪士尼在全球範圍內共獲得73.254億美元，佔據全球市場14.2%的份額。而到了今年，僅僅一部《複聯4》就為迪士尼帶來了27億的票房收入。

在完成對福克斯的收購後，僅以2018年數據測算，迪士尼在全球的份額已經達到了22%。

我們正在和龐然大物競爭。這甚至成了那些原本應該是“龐大者”的恐懼。

根據一份1995年到2018年，好萊塢六大影業在北美的市場份額佔比數據顯示，迪士尼與華納擁有領先的票房收入，索尼哥倫比亞和福克斯居中，環球和派拉蒙靠後。

今年行至過大半，迪士尼就已宣布2019年全球總票房達到了76.7億美元（未計算福克斯電影），打破了此前迪士尼在2016年創下的76.1億美元的年度最高全球票房紀錄。而目前排在迪士尼之後的，全球票房成績最高的華納也只是逼近20億美元。

在票房上，迪士尼幾乎沒有敵手。“拍一部賺一部”，好像是商人的至上法則和終極勝利。

但是頒獎季上，迪士尼江湖地位並不受學院大佬們的尊崇，奧斯卡的口味向來刁鑽，對“爆米花”天然厭棄，往往更青睞於一些“小而美”的影片，所以，在六大影業之外，更多小型發片商有了機會，如B計劃，獅門等等。

然而，迪士尼收購的福克斯卻還是憑借旗下“探照燈”公司的指引，斬獲四次奧斯卡：《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為奴十二年》、《鳥人》、《水形物語》，成為了21世紀以來奪得奧斯卡影片次數最多的電影公司，擊敗了三次的華納，兩次的環球，和一次的派拉蒙。

於是，一箭雙雕，名利雙收。商業和藝術，票房和榮譽，無論從哪個角度，迪士尼都贏了。

對於現在的五大來說，都在2017年突破50億美元大關的華納和環球，面對迪士尼，或許還可一戰，而這架，也只會越來越累。但其他幾家以及小型電影公司根本不是其對手，眼下，大概也只能加快內容整合和並購上的步調了。

這場“六變五”的收購，最終不僅是迪士尼的重組，或許更意味著好萊塢電影版圖的重塑。

畢竟，“和迪士尼競爭已經夠艱難的了，迪士尼福克斯聯手之後，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最強的只會變得更強。

02 決戰流媒體

凱文•費奇在SDCC宣布的那個令人狂喜的計劃中，有一些成為了迪士尼的保留節目。

也就是說，漫威下一階段的部分電影將在未來兩年內於影院上映，而部分劇集將在迪士尼即將推出的流媒體服務Disney+上播出。驚奇漫畫工作室還組建了全新團隊，即將為Disney+專門推出系列影視。

對於迪士尼來說，復仇者聯盟的故事已經落下帷幕，但流媒體的終局之戰卻才剛剛開始。

和電影發行市場由“六大”變為“五大”，迪士尼逐漸隻手遮天不同，流媒體的市場格局正好相反，從Netflix一家獨大，慢慢演化成了列強爭霸，戰火從科技 互聯網的應許之地矽谷一直蔓延到傳統媒體，和好萊塢。

作為流媒體市場的引領者，Netflix一直佔據著市場高地。2018年，知名互聯網統計公司ComScore的數據顯示，美國流媒體視頻服務使用時長佔比，Netflix以40%的比例遙遙領先，第二名的YouTube才18%。

單就體量而言，Netflix仍然是全球最大的流媒體平台，擁有6010萬美國用戶和9150萬國際用戶。但隨著Hulu ，Amazon，HBO，CBS等公司不斷攪動其格局，而迪士尼、蘋果、AT&T旗下的華納傳媒等競爭對手也即將在未來幾個月進入市場，Netflix可以說是四面受敵。

根據Netflix最新發布的第二季度財報顯示，其近十年來美國本土訂閱人數遭遇首次下降，與第一季度末相比，第二季度末國內用戶減少12.6萬。雖然在全球範圍內，Netflix增加了270萬用戶，但遠遠低於其上一季財報中預測的500萬用戶，同比2018年第二季度增加的550萬用戶，更是下滑將近50%。

財報公布當日，Netflix 股價旋即下跌 12%，一記重創。

一邊是神壇霸主的下墜，另一邊是新秀巨頭的下場。

4月11日，被好萊塢戲稱為“D-Day”。

因為在這一天，迪士尼終於向全世界正式介紹了自己的互聯網流媒體平台——迪士尼+（Disney+）。

Disney+將於今年11月12日正式上線，每月訂閱費是6.99美金、或包年69.99美金；而Netflix每月的最低訂閱費是9美金。

訂閱用戶在Disney+上線之初，就能暢看400多部電影、25個原創劇和7500集節目。這些內容分別來自迪士尼、皮克斯、漫威影業，還有剛剛完成並購的21世紀福克斯公司。

在迪士尼之前，另一巨頭蘋果也宣布即將推出自己的視頻流媒體服務 Apple TV +，意圖與Hulu與Netflix競爭。但是整場發布會，沒價格、沒上線時間、只有一堆明星輪番上台和幾支概念宣傳片，單薄潦草。

然而迪士尼不同，金戈鐵馬，彈藥充足，一支14分鐘的預告視頻，既顯山又露水。

迪士尼的老牌公主、動畫經典、《星際大戰》系列電影、所有皮克斯工作室的電影、漫威影業的超級英雄系列、全30季的《辛普森家族》……統統包含其中。現在還擁有了《泰坦尼克號》、《阿凡達》和《異形》等。

迪士尼CEO鮑勃·艾格說：“迪士尼始於力量、自信和無比的樂觀。”

的確，這種等級的內容寶庫，沒有任何科技公司能與之匹敵。

5月，據CNBC報導，美國最大的有線電視運營商康卡斯特宣布，迪士尼將從康卡斯特手中獲得對視頻網站Hulu的“全面運營控制權”。根據協議，康卡斯特最早2024年將向迪士尼出售所持Hulu的全部股權。

Hulu本就是流媒體巨頭，當家劇集《使女的故事》是金球獎、艾美獎最佳劇集雙貫贏家。ComScore調查的那份美國流媒體視頻服務使用時長佔比數據，Netflix和YouTube之後，排名第三的就是Hulu。

奇妙的是，Hulu一度是多個傳媒巨頭的合資企業，包括迪士尼、20世紀福克斯公司、康卡斯特公司、全國廣播環球公司和時代華納公司。但經過迪士尼收購福克斯，把後者影業、電視業務及其持有Hulu的30%股權等資產同時收入囊中這一頓操作猛如虎之後，迪士尼迄今持有Hulu全部股權的60%。

幾年之後，與康斯卡特的交易一旦完成，迪士尼將完全擁有Hulu，這大大簡化了迪士尼的流媒體優先級。

而為了保證Disney+流媒體平台的獨特性，迪士尼將從Netflix等競爭對手平台上撤下所有的內容作品。

目前，迪士尼已宣布不再與 Netflix 續約，這意味著，迪士尼的熱門電影資源在Netflix平台的直接下架和流失，而隨著Disney+ 排他計劃加速，Netflix上曾經風光開局的漫威超級英雄劇——《鐵拳》、《盧克·凱奇》、《傑西卡·瓊斯》、《懲罰者》，還有組團的《捍衛者聯盟》，都將逐漸淡出。

如果米老鼠再心狠手辣一點，迪士尼電影或許很快將消失在除Disney+之外的所有互聯網世界。

當然，Netflix 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如今的流媒體平台都主打原創優質內容的製作，Netflix當家王牌IP系列《 怪奇物語》，已經延續了三季。還陸續推出了《瘋子》、《性愛自修室》，以及R級動畫片《愛，死亡和機器人》等口碑爆款。為了應對迪士尼的內版權流攻擊，Netflix還在不久前購入小說《百年孤獨》和遊戲《巫師》的影視改編版權，為未來之戰做好了準備。

然而，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6月26日，媒體確認消息，負責Netflix的原創電影業務，曾操盤Netflix重磅原創電影《致所有我曾愛過的男孩》和《羅馬》等，後者贏得三項奧斯卡大獎的原創內容業務高管馬特•布羅德利，現已任職Disney+國際內容開發高級副總裁。

馬特的任務是開拓Disney+的國際內容，同時為非美國市場開發服務提供電影和電視策略，他的加入將在內容戰略的執行中發揮關鍵作用。

撤走己方版權，挖走對方高管 ，靠著買買買一路通關的迪士尼，無疑是想加速這場流媒體巨頭戰爭的白熱化。挑戰Netflix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娛樂帝國迪士尼此刻正站在一個全新起點上。

流媒體最終是否賺錢我們不得而知，已經下場的人，很多說的都是“燒錢”的故事。

但對於迪士尼這樣的大鱷而言，根本無懼燒錢。

而當迪士尼把電影市場的資源轉移到流媒體戰場，任何對手都不敢掉以輕心。儘管人們幾乎忘了，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Disney+現在還只有0歲。

03 純真與殘酷

2018年，全球前十大主題公園集團的各主題景點年總入園人次首度突破五億，這個數字差不多是全球人口總數的7%。

如果你要問，最賺錢的主題公園是？答案是唯一且恆定的。

迪士尼。

去年全年，迪士尼集團以1.57億的遊客量高居榜首，比2017年1.5億遊客量增長了4.9%；排名第二的是默林娛樂集團，遊客量6700萬，同比增長1.5%；環球影城娛樂集團排名第三，遊客量為5006.8萬，同比增長1.2%。

數字差額，近乎吊打。

1955年7月17日，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安納海姆的迪士尼樂園正式開放，成為華特迪士尼公司旗下的首座迪士尼主題公園，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綜合遊樂場，也是世界最受歡迎的主題樂園之一。

首座迪士尼樂園開幕後，全球又陸續開放了6家分布在5個國家和地區的迪士尼樂園。

根據迪士尼公布2018年全年財報顯示，2018年總營收594.34億美元，同比上升7.8%，淨利潤126億美元，同比上升40%。其中主題公園和度假村全年營收為02.96億美元，佔營收總額的34%。

與主題公園並駕齊驅的是，是其周邊衍生品帶來的收入。

授權能有多賺錢？你想象不到。

1933年，印有米奇頭像的手錶上市。那一天，紐約的梅西百貨就賣出了 11000 塊米奇手錶，順便將當時的表商 Ingersoll-Waterbury 從破產的邊緣拉了回來，還幫助這家公司從 300 人擴張到了 3000 人。

僅僅米奇這一IP形象，每年就為迪士尼提供數十億美元的商品銷售收入，根據貿易出版物 The Licensing Letter 的數據，米奇和他的朋友們的衍生品收入每年超過 32 億美元，該數字還不包括來自迪士尼連鎖店和樂園裡的收入。

去年，是米奇形象誕生的90周年，各種米奇形象隨處可見：迪士尼樂園裡帶有 90 字樣的巨型米奇；無數授權的日用消費品，從依雲礦泉水到琺琅鍋；十幾位時裝設計師的聯名合作……《紐約時報》評論稱：“迪士尼正把米奇的 90 歲生日變成一個可怕的行銷時刻。各項合作的數量可能達到歷史最高水準。”

“迪士尼把所有的產品都捆綁在一塊，以便將利潤最大化。”很多人將米奇視為消費主義的象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並沒有錯。

事實上，這也與迪士尼公司的發展有關。二戰以後，迪士尼公司抓住了電視興起、整個娛樂行業洗牌的機會，開始逐漸從一家動畫製作公司，變成橫跨電影、電視、樂園、衍生品、遊戲、音樂、出版等多個領域的娛樂業巨頭。

現在，幾乎沒有它得不到的東西。

2018年收購福克斯一案，有一張流傳甚廣的表情包，死侍、辛普森一家、和阿凡達被米奇的白手套一網打盡。

米老鼠大開殺戒的調侃由此愈演愈烈。

在剛剛創造出米奇的時候，華特•迪士尼曾認為，他一輩子最大的困擾就是金錢，因為要實現自己的夢想需要花很多很多錢。

而今天，當迪士尼的樂園、電影、玩具成為了孩子們夢想的時候，對於迪士尼來說，旁白已經變成了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是前段時間，這種夢想遭到了質疑，童話王國，卻與真正的童話相去甚遠。

迪士尼家族女繼承人阿比蓋爾·迪士尼7月 16日，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她最近以一名“臥底”的身份去了迪士尼旗下一個主題公園，那裡員工的悲慘處境讓她感到“憤怒”。

迪士尼基層員工的工資收入水準很低，導致他們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強顏歡笑，要靠薪資維持日常的生活水準，很難。

“和我交談過的每一個人都說，‘我不知道當我不得不回家在別人的垃圾裡覓食時，我怎麽才能保持這張充滿喜悅和溫暖的臉。”阿比蓋爾說。

於是，她呼籲該迪士尼拿出高管獎金的一半，分給迪士尼20萬名員工中收入最低的10%，以幫助減少不平等現象。

但是這位繼承人或許懂得童話的純真，卻不懂童話帝國的殘酷。對於逐利的資本來說，不平等本就是常態。

就像對於帝國來說，壟斷永遠是常態。

時間退回到 70 年以前，好萊塢正在享受著由壟斷帶來的黃金時期。它所採用的壟斷形式被稱為垂直壟斷，即掌握著一整條產業鏈的全部環節。就電影行業而言，這意味著製片、發行以及放映。

最早實現垂直壟斷的是派拉蒙影業，通過收購院線，這家製片廠掌控了電影的所有環節，其他幾大也開始紛紛效仿。

充滿警惕的司法部在 1938 年提出了“派拉蒙法案”的訴訟，指控“五大”和“三小”相互串通壟斷電影行業，違反了壟斷法。法院下令製片廠剝離院線，並禁止包檔發行以及其他一些不利於獨立放映商的做法。五大保留了製作和發行公司，賣掉了院線。

而2018 年 8 月，美國司法部宣布，要重新評估派拉蒙法案。畢竟現在，沒有一家派拉蒙法案裡的公司如今還擁有大量電影院。

電影業發生了諸多變化，但壟斷沒有消失，只是換了一種形式。

04 當我們在害怕迪士尼，我們在害怕什麽

在垂直壟斷被美國最高法院終結之後，商人不會放棄對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而這一次，好萊塢采取的形式是協同效應。

派拉蒙之案，迪士尼還藉藉無名，而八十多年過去，迪士尼卻成為了新壟斷潮流的主角。

如今的娛樂產業，電影早不是單獨的存在，它成為了 IP的一個環節。這種情況下，協同效應的整合而非垂直整合成為了最能帶來經濟效益的方式。

我們現在提到迪士尼，並不僅僅是在指一家電影製片廠，而是一個擁有電影、電視、主題樂園，並將授權生意融入各個環節的媒體帝國。對漫威、皮克斯、盧卡斯影業和 20世紀福克斯的收購讓迪士尼的 IP 庫存越來越多。

IP之王，也就是內容之王。

2016年，《好萊塢報導者》站在內容的角度發表了一篇好萊塢擔心 Netflix 對內容實現壟斷的文章。文章引用 FX 主席 John Landgraf 的話說：“我覺得對於故事的創作者而言，一家公司如果控制起了市場上 40%、50% 甚至 60% 內容的話是一件壞事，糟透了的事。”

現在聽來，這句話簡直是為迪士尼量身打造。

當我們重審那個過時的法案，會發現一切都更加清晰了。

在 1940 年代，電影作為為數不多的娛樂方式，只能進電影院觀看，因此只要掌握了影院就能夠壟斷這個市場，但是現在，渠道越來越分散，場景越來越多樣，只有壟斷內容源頭，才能壟斷這個市場。

迪士尼現在還有對手嗎？

或許從不同領域來說，都還有一戰之力。電影發行領域，五大其四聯手，與其不分伯仲；流媒體之戰，Netflix目前還是先發製人，國民度遙遙領先；在主題公園遊客數量的爭奪上，環球也能勉強分一杯羹。

但對於整個帝國而言，沒有。

獨擅其美，獨佔鼇頭，獨孤求敗，是迪士尼的現狀和當下目之所及的未來。

擁有巨大內容庫的迪士尼，輕易就站在了食物鏈頂端，內容壟斷產生更可怕的力量在於，對話語權的控制。

據說，迪士尼在發行《星際大戰8》時對院線提出要求，公司獲得票價 65% 的分成，創下了分成比例的新高，多數電影的製片廠分成在 55% 左右，一些大片的分成比例為 60%。

壟斷從來不是一件好事。20年前，微軟令人恐懼的地方在於，它能夠決定用戶使用什麽瀏覽器，獲取什麽信息。而對於迪士尼來說，它決定了你以後要看什麽故事，形成什麽樣的價值觀。

畢竟，那些強大到盡可能接近普世的神明，也有可能成長為一頭惡魔般的饕餮巨獸。

參考資料：

[1].迪士尼收購福克斯:“六大”變“五大” 全媒體重組時代來臨，中國學術期刊電子出版社，2018

[2].價格上漲、版權流失，Netflix遭遇十年來首次本土負增長，界面新聞，2018

[3].《2019-2024年中國主題公園行業發展前景及投資機會研究報告》，2019

[4].一部法案因為落後於時代要被重新評估，因為新的壟斷已經誕生，好奇心日報，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