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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黃躍華 :愛文學的人都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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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對話黃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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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和友情本是人間最溫暖的橋梁,可現在最易受傷的卻是它。他在小說中的拷問,正是現實中最無情的事實。

來源:huaban.com

Q

問:《告訴你一個秘密》中的趙金誠,《呼吸機》中的王元慶,都有共同的體貌特徵,如“他的背已開始駝下來”(《告訴你一個秘密》中的趙金誠),“七十多歲了,背駝腰歪”(《呼吸機》中的王元慶);如“唯一沒變的是他額上兩道長長的壽眉,劍一般,十分醒目”(趙金誠),“……兩顆門牙也掉了。唯一沒變的是他那兩道劍眉,又黑又長,又叫壽眉。”(王元慶)。你在寫作的時候,注意到這些了嗎?

黃躍華:這個倒沒怎麽注意。我常回老家,到家後第一樁事便是在父親遺像前鞠一躬,敬一炷香,點一支煙。父親抽了一輩子煙。父親是個慈祥的人,他有兩道長長的壽眉,劍一般,又黑又長。所以作品中只要一出現慈祥的老人時,我便會自然而然地想到父親,想到他那又黑又長的壽眉。

Q

問:除了體貌特徵,這兩篇小說的主人公儘管職業不同,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愛吃“魚湯面”。“魚湯面”在小說中是一個順手拈來的道具,但是這個道具應該有特殊的地域色彩吧?

黃躍華:是的,“魚湯面”是我們蘇中裡下河地區的一道有名的飲食,魚湯是用黃鱔骨煸炒,小火熬成。熬出來的湯雪白如奶。面是刀面,又稱跳面,厚薄一致。煮熟後撒上胡椒粉、蒜花,熱氣騰騰,香氣撲鼻,鮮而不腥,十分爽口。再配上當地特有的大爐燒餅,那種用傳統工藝,麥草烤出來的面餅,可以稱為絕配。

Q

問:《告訴你一個秘密》涉及了一個主題非常嚴肅,但又不可為人道的秘密,就是英雄造假,新聞造假。創造這個故事,有何契機?

黃躍華:我在市委宣傳部工作期間分管新聞,每年都要接待不少上級媒體的記者。常陪他們下去採訪,有時為了宣傳效果,有些記者免不了在某些事情、某個人物身上故意拔高,這一來宣傳效果好了,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當事人被道德綁架了。小說中的主人公趙金誠自揭謎底,眾人恍然,後來他反而得到了更多人的認可和讚許,這是我要表達的重點。

Q

問:在這兩個故事中,親情是淡漠的,比如《呼吸機》中的兒子王小亮只知道要錢買房,《告訴你一個秘密》中的妻子本來要去處理丈夫的後事,卻一去了無蹤影。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為何如此冷淡,是否是你在創作之外的一種拷問?

黃躍華:

在市場化的今天,親情是越來越淡漠,這是個回避不了的事實,我常想,搞傳銷的人為什麽總是從最親的人下手?找擔保為什麽總要找最信任的人?親情友情本是人間最溫暖的橋梁,可現在最易受傷的卻是它。如果親情友情消失了,人會不會連某些動物都不如呢?

有人寫作是為尋求更好的出路,有人寫作是為心中的夢想,黃躍華重拾寫作,是為了父親臉上久違的笑意。

Q

問:寫作始於何時?是如何走上文學之路的?

黃躍華:

始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我從小喜歡讀書,記得九歲時讀的第一本書是《滄海橫流》,江蘇民兵鬥爭故事集。上大學讀的又是中文專業,自然地就喜歡上了寫作。開始悄悄地學寫小說、詩歌,當然,全是退稿。揚州市作協主席杜海老師曾幫我統計過,二百六十多份退稿信,這還不包括丟失的。我記得杜海老師當時非常吃驚,我只能用一個“笨”字來解嘲,悟性差唄。杜海老師在當年的《新華日報》上發了一篇文章,題目是《神奇的五味瓶》,介紹我的創作。我的處女作《阿鳳長大了》發表在八六年的河北滄州的《無名文學》上。從一九八六年到一九八九年,四年間在《河北文學》《青海湖》等刊物一共發表了二十多個短篇小說。

我對《無名文學》充滿感激之情,正是這篇小說的發表增強了我繼續寫作的信心。現在我每次出差路過滄州,總要下來到月台上走一走。我對滄州充滿了敬意。

Q

問:談談你的經歷好嗎?一九八六年開始文學創作,四年間在《河北文學》等刊物發表小說二十多篇。但是其間中斷多年,在二〇一四年才重拾文學創作。為什麽中斷?“重拾文學創作”基於什麽契機?

黃躍華:

我是一九八二年開始文學創作的,當時在一所農村中學任教,一九八九年縣文聯想調我過來專門從事創作,縣委宣傳部聽說後把我直接調到了宣傳部。當時我還不清楚文聯和宣傳部有何區別。熟識的人只是說,這是長官重用你。到了宣傳部後才知道,天天不是開會搞活動就是寫材料。我是新人,幾乎天天要加班,寫材料與寫小說不同。記得第一次給長官寫報告,還鬧了個笑話,洋洋灑灑一萬多字,長官看後笑著說,你不能把我的報告寫成小說。從此,我便專心來研究公文寫作。接著下村當了兩年村長,工作崗位不斷變動,從職員到部門負責人,從機構到國有企業,陀螺似的轉個不停。

直到二〇一四年,父親生病,我常陪他。聊起當年,父親說,當年你還是蠻上進的,發表過不少文章。父親所說的就是那些小說。父親是我最敬重的人,他一生重才輕官,重德輕錢。想想自己工作了三十多年,也該對自己的人生來個回頭看。碌碌無為居多,唯有當年的那一段還有一絲光亮。在一個飄著細雨的午後,我把重拾文學創作的想法告訴父親,父親清瘦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這笑意我幾個月都沒看到過。父親走了三年,那笑意依然十分清晰,常常浮現在我眼前,它鼓舞、鞭策我兌現對父親的承諾。

Q

問:你的作品貼近現實,見長於以小人物的生活形態折射社會現實問題。對於筆下的底層人物,你寫作時是怎樣的心態?

黃躍華:

本身就像作品中的人物一樣,也屬於底層人物,也是小人物。那些人物都是我的父輩、我的兄弟姐妹,我與他們息息相關,我為他們的幸福欣慰,為他們的挫折不安,為他們的痛苦焦慮。作家不應該站在人性的高處指點社會,俯視眾生。我的作品的人物幾乎都有原型,大都在生活中與我有過交往。

我寫過幾十個小人物,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成功的失敗的。但有一個人物最想寫還沒寫出來,那是一九九二年我在鄉下當村長,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單身漢被警察抓了,他勤勞老實,冬天都光腳下田。後來幾個單身漢一起追一個寡婦,包括這個六十多歲的,為了一件小事發生了糾紛,警察把他當流氓抓了,押在三輪摩托車上遊村,全村男女老少上千人圍觀。半年後,原本身體很好的他卻憂鬱而死,至今死因不明。死前我去看過他,他一直低著頭,一個多小時隻抬頭看了我一次。我忘不了他絕望的眼神,記得他十分痛苦十分委屈地對我說,他苦了一輩子,沒碰過女人。我當時心裡非常內疚,為我們的冷漠。前年我回到當年的村裡,還專門去了他的墳上,摘了幾朵野花放在墳前。這個事擱在我腦子裡二十五年,揮之不去。

△ 插圖來源:tumblr.com

作家簡介

黃躍華的創作起步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在文學的黃金時代,他迷上寫作,悄悄地學寫小說、詩歌,然而全是退稿。

揚州市作協主席杜海曾幫黃躍華統計過,他曾收到過二百六十多份退稿信,這還不包括丟失的。

屢屢受到打擊,黃躍華曾經有幾次想過放棄。但最終還是挺過來了。這大概與黃躍華的性格有關:有時很倔,甚至有點自負,從不相信別人能做到的自己做不到。包括後來他擔任宣傳部副部長,廣播電視台台長,奉命去做企業,別人都擔心他應付不來,他卻做得有聲有色、風生水起,被當時的市長鄒祥鳳評價為:“文人中最懂經濟的,懂經濟的當中文化最高的。”

有二十幾年的時間,黃躍華曾中斷寫作。二十五年間,他先後擔任過村主任、機構部門負責人、國企負責人。但文學始終在他心中佔有重要位置。“愛文學的人都愛生活,我想把生活給我們的溫暖、歡樂、關懷通過文學反饋給社會。”黃躍華說,再次提筆緣自對文學那份不捨的情結。

在基層和老百姓打交道,黃躍華摸透了基層人民的生活。他擅長寫小人物、小故事。在《芝麻大的事》中,他以輕鬆平實的筆調,深入到人物之間千絲萬縷、糾纏不清的利害關係,勾勒出一幅妙趣橫生、現實世俗的官場圖景,輻射了整個社會透入骨髓、難以治愈的病症。《吒叫的烏鴉》則反映了民間非法借貸與黑惡勢力惡意干擾民營企業、民營企業資金鏈斷裂、民間資本難以為繼等社會現實問題,深刻地揭露了人性中的惡。

· 未完待續·

原文刊於《中國作家》文學版201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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