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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也霍光,敗也霍光:漢廢帝劉賀的跌宕一生

文:海綿(讀史專欄作者)

劉賀,是漢朝的第九位皇帝,僅僅當了二十七天的皇帝就被廢了,是西漢歷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

他是漢朝第八位皇帝漢昭帝的侄兒,他的祖父是開疆擴土的漢武帝,他的祖母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李夫人,他的父親是李夫人唯一的兒子,曾想做東宮太子未成功,後被封為昌邑王的劉髆。

他在萬千寵愛中長大,成長的過程中他沒有經歷挫折困難,沒有體驗過人心險惡,更不了解政治權利的黑暗。在得天獨厚的環境中,在順風順水的日子裡,他快樂地度過,並逐漸養成了恣意放縱的性格。

五歲那年,年幼的他因為父親的突然去世,在懵懂與無知中,順利繼承了王位。五歲為王,封地昌邑。

昌邑位於山東半島,自古以來是風調雨順、物阜民豐之地。劉賀在那裡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和少年,這樣一位普通的漢朝皇室成員,本來一生遠離爭權奪利的中心,可以在自己的封地,自在富足逍遙快樂地過一生。

但命運的輪盤無情地轉動,給了他一個巨大的轉折,將他卷入了政治權利的漩渦之中。

公元前74年,他的叔叔漢昭帝英年早逝,無子嗣承繼大統。漢昭帝的哥哥,那位已經成年的廣陵王劉胥覬覦著皇位,奈何朝堂的局勢盡數掌握在權傾朝野的霍光手中,他不想擁立劉胥為帝,怕他登基勢必會影響自己對天下權勢的掌控。

思前想後的霍光,打定了那個離京城山高水遠的昌邑王劉賀的主意。

這個從小遠離政治中心的小王爺,不僅勢力薄弱,在長安城沒有任何的黨羽根基;更聽聞無勇無謀,一直在溫柔富貴鄉中流連。

這個年僅十九歲的恣意少年郎,成為了霍光千挑萬選的棋子,一個沒有心計可以任由其擺布的傀儡。

從登基到下台,一共二十七天。

二十七天前,他以為成功就在眼前,皇位在向他招手,他躊躇滿志、快馬加鞭地奔向長安。

他輕而易舉成為了漢朝第九位皇帝,他天真地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是命中注定的高高在上的帝王,看無限的江山、統一的天下盡在自己的股掌之中。

他忘記了背後的那雙盯著他的眼睛,忘記了那位擁立他的上位,想操縱他、擺布他,不想放權予他的霍光。

這二十七天中,他賞賜了自己的親友,唯獨沒有霍光;他加官了自己的親信,唯獨也沒有霍光。

他想做繼往開來的皇帝,但他想振興朝綱的種種舉措,在霍光看來,都是奪權的前提,都是無法控制局面的征兆。

二十七天后,忍無可忍的霍光,拉攏群臣,以危及國家,使得黎明百姓不安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以及繼位時沒有拜謁列祖列宗得到祖先認可這個程序上不合規矩的理由,讓自己的外孫女上官皇太后下了廢帝的詔書,直接將皇帝劉賀貶為庶人。

昌邑國被廢除,降格為山陽郡,另行安排山陽郡太守管理,對劉賀的一舉一動日夜進行監視。

就這樣,隻坐了二十七天皇位的劉賀,還沒來得及指點江山,還沒有施展他的才華能力,便被匆匆趕下了尚未坐熱的龍椅,還被扣上了荒淫無道的帽子。

從昌邑國一路跟隨他入京的二百多位舊臣,全都被誅殺。在誅殺之前,他們被遊街示眾的時候喊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詭譎多變的局勢,讓劉賀一夜長大。他憤慨,他無奈,他遭受了奇恥大辱,但他對處境束手無策,對局面無可奈何,他是個不合格的政治家。

成也霍光,敗也霍光,他敗在沒有心機、沒有城府;他敗在以卵擊石、不自量力;更敗在無法認清局面,無法掌控局勢。

漢廢帝劉賀被廢後,霍光精挑細選了第二個傀儡皇帝劉詢,他是漢武帝曾孫,戾太子的孫子。

戾太子因為巫蠱之禍慘遭滅門,繈褓中的劉詢流落民間,在經歷了世間冷暖,飽嘗了滄桑磨難之後,他養成了堅韌不撓的性格。他在人情世故中遊刃有余,對真情假意的辨別敏銳,他洞察人心、蟄伏隱忍。

他是劉賀的侄兒,是漢廢帝劉賀性格完全的反面,他韜光養晦多年,在面對強大的敵人霍光時,捧殺是他最聰明的手法。

霍光去世的第三個年頭,即公元前66年,故劍情深的漢宣帝就下了廢後的詔書,將霍光的女兒霍皇后打入冷宮,並以謀反的罪名,將霍家上下全族誅殺。霍家的勢力被鏟除得一乾二淨。

這樣隱忍的心性、這樣幹練的手法,讓多年後才領悟其中道理的庶人劉賀自歎弗如,當初的年輕氣盛,當初的目空一切,當初的操之過急都悔之晚矣。

公元前63年,庶人劉賀在山陽郡默默無聞十年以後,時時刻刻派人監視劉賀舉動的漢宣帝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忌憚,認為他不會再危及皇權,念及骨肉親情,封劉賀為海昏侯,把他全家分封到了偏遠的豫章郡海昏縣,詔書中載“曾聞舜弟象有罪,舜為帝後封他於有鼻之國。骨肉之親明而不絕,現封故昌邑王劉賀為海昏侯,食邑四千戶”。

面子上說得很堂皇,但私下裡說,把一個廢帝從自小生長的山東山陽郡,遷到遙遠的江西豫章郡,宣帝是博得了寬厚的美名,卻也將劉賀進一步地孤獨起來。

海昏侯劉賀就這樣帶著全家老小,帶著父親留給他的家產,帶著曾經屬於自己的那份榮耀,跋涉千里來到了長江以南的豫章郡海昏縣。

海昏縣位於長江以南,就是現在的南昌市新建區,這裡春夏潮濕悶熱,秋冬陰濕寒冷。氣候條件遠遠不及山陽郡,海昏侯劉賀習慣了北方的乾燥氣候,來南方後諸多不適。

公元前59年,隻做了四年海昏侯的劉賀在封地去世,葬於海昏縣。

也許是身體難以適應濕熱的氣候,也許多次請求回長安祭祀的想法被拒後的心灰意冷,也許是這一生的鬱鬱不得志終難以與自己和解,也許是漢宣帝聽到了他的傳聞不想再留下任何威脅,他就突然病逝。

本可以是一位逍遙的王爺,卻經歷了從王,到帝王,再到庶人,最後為侯的傳奇人生。

漢朝有厚葬的風俗,而他作為曾經的帝王,墓葬等級比一般列侯更高,他帶著自己的秘密和無數的珍寶靜靜地沉睡在南方這片紅土地上。

二千零七十五年之後,經過國家文物局專家組五年的搶救性發掘保護,他的主棺終於被打開,遺體已經只剩幾顆牙齒和幾塊破碎的大腿骨,其他不複存在。

一枚用小纂字體雕刻著“劉賀”兩個字的和田玉印章,終於證明他的身份;堆成山的五銖錢證明他當時的富可敵國;八十多公斤的黃金製成的馬蹄金、麟趾金等更是突出了他曾經顯赫的社會地位。整個墓地出土的青銅器、玉器等種類繁多、樣式精美,數不勝數。

隨著歷史的車輪不斷滾滾向前,經歷過跌宕起伏人生的漢廢帝劉賀,也終是化塵與土,僅能從精美絕倫的陪葬品中,窺視出他千百年前生活過的痕跡,感慨他曾經歷的曲折離奇的命運,更領略到千百年前勞動人民藝術的高超與精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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