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勵生育必須捨得花大錢才能真正有效

　　鼓勵生育必須捨得花大錢

　　梁發芾

　　近來，不少地方都陸續頒布政策，對於生育二孩者予以一定程度的獎勵。連《人民日報》海外版也發表文章說，“生娃是家事也是國事”，呼籲保證鼓勵生育政策的落地。

　　與對二孩的獎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人口結構失衡、嚴重老齡化帶來的巨大養老壓力，一些地方的撫養比嚴重惡化，養老金穿底不能按時發放。如果不能扭轉目前低出生率的現狀，給未來提供更多的就業人口，那麽，不難想象，中國養老問題必然持續惡化，不可能有解決的答案，也沒有能夠緩解的那一天。所以，今天在養老問題上的不少設計和舉措，都是頭痛醫頭，不解決根本問題；解決問題的長遠之策，只能是鼓勵生育，優化人口結構。

　　目前，出生率下降帶來的問題，仍然沒有引起有關方面的足夠重視。雖然人們提出一些獎勵和促進生育的建議，有些地方也確實頒布了一些政策，但總的來說，這些建議和政策，杯水車薪，對於生育率提升沒有什麽實質意義。

　　不少專家的建議是減稅，也就是在個人所得稅中，將二孩的養育成本列為專項扣除。目前個稅修法新增的專項扣除中並無此項內容，可見有關方面並未采納這樣的建議，至少目前沒打算采納這樣的建議。其實，即使有關方面采納這樣的建議，對於促進和鼓勵二孩生育，也幾乎沒有什麽意義。因為目前絕大多數育齡婦女並非高收入群體，其所得要麽沒有達到繳納個稅的門檻，要麽即使達到，超出部分也不多，因此，如果將育兒成本作為專項扣除，其結果是，絕大多數未繳納個稅者享受不到其優惠；繳納個稅因而能夠享受扣除的，優惠力度也相當有限。

　　除了個稅方面的建議沒有實質意義外，其他各地頒布的政策，也是中看不中用。延長幾天產假，減免一定的保教費用等等，相對於一個孩子從出生到長成所需要的巨大花費，微不足道，隻不過體現政府的態度而已。全國婦聯對10個省份的一項調查顯示，受訪的一孩家庭中，有生育第二個孩子意願的僅佔20.5%，不想生或者不確定生不生的則高達79.5%。80%左右的受訪父母在考慮是否生第二個孩子時，首先考慮的是公共服務資源狀況——孩子入園、入學、升學的情況，生活地區環境狀況，孩子看病就醫的便利程度等。調查還顯示，對於一些發達省份和城市地區而言，家庭經濟狀況好壞、家中是否有人照顧孩子等因素對生育第二個孩子的影響作用更大。這些調查還沒有觸及另外一個讓幾乎所有人談虎色變的顧慮，就是多一個孩子將來就多一套住房的剛性需求。在大城市中，有多少人可以不考慮孩子未來住房問題而坦然地決定生育二孩？

　　所以，真正要打消人們的顧慮，讓育齡夫婦沒有後顧之憂地生育二孩甚至三孩，最關鍵的是國家要捨得投入，捨得花錢。人口專家梁建章研究指出，為提高生育率，發達國家的投入達到GDP的1%到5%。獎勵生育真正比較成功的北歐國家，投入了GDP的5%。中國的生育形勢比他們更嚴重，所以中國至少要用GDP的2%到5%來獎勵生育，才能夠提升生育率到一個相對比較好的水準。2%到5%是什麽概念呢？2017年中國的GDP是80兆元，5%就是4兆元，梁建章指出，4兆元聽起來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但是如果分攤到中國兩億多孩子的身上，每個人每年也就只有一萬多元。大城市撫養小孩的成本遠遠高於這個數字，所以這個數字說起來多，但是其實不多，我們真的需要這麽大的力度才能使一部分人改變想法，多生一個小孩。

　　我覺得梁建章的研究和建議是非常值得重視和考慮的。鼓勵生育必須在生育成本最高的醫療保健、保育教育等方面有巨大的投入，將這方面的成本確實降下來，或者說將這方面的成本由國家承擔起來，至少由國家分擔一部分，使生孩子不成為育齡夫婦的巨大負擔，不會嚴重降低家庭的生活品質，那麽，鼓勵措施才能真正有效。

　　一個孩子從孕育到出生到成長，近二十年的過程中充滿著各種健康風險，需要多種多樣的醫療保健服務。因此，應該在孩子未出生的孕期保健到孩子出生成長的漫長時期內，實行全程保障，要麽實行完全免費的醫療保健，要麽至少政府對於兒童醫療保險給予大幅度財政補貼。國家也要大力興建兒童醫療保健機構，增加兒童醫療保健醫護人員。

　　養育一個孩子需要有較大的生活支出，這對於收入有限的父母來說，確實構成很大的壓力，所以，國家應該對於嬰孩撫育提供一攬子財政補貼，尤其應對困難家庭予以照顧。孩子成長中，教育支出是一項巨大的支出，所以，應該將免費義務教育從目前的狀況向前向後延伸，向前延伸到入托入園，向後延伸到高中教育。如此，則需要大力興建保教機構，增加保教設施，培育和增加師資力量。

　　將GDP的1%~5%用於鼓勵和促進提高生育率，表面看起來投入過於巨大，國家不堪重負，其實不然，這取決於我們怎麽看待目前的人口形勢，取決於對公共資源配置的優先性選擇。我們知道，目前國家財力投入存在巨大的浪費和無效率現象，重複建設、形象工程、樓堂館所、投資失誤等靡費了大量寶貴資源。將巨量的財力用於不急之務或效率低下的各種基建工程，還是用到養育下一代成長，減輕家庭養育成本，是政府支出優先性的巨大抉擇。國家財政資源永遠是稀缺而有限的，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坐等財力極其充裕的時機到來，而只能在有限的財力條件下，對於支出的優先性進行排序，把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放在最優先的地位來充分保障，這樣的財力支出才是真正有效率的支出。人口發展是未來中國生死存亡的大事，是中華民族種族能否繁衍生息的大事，如果從這個戰略高度看問題，那麽，將促進和鼓勵生育放在優先考慮的地位，為此投入更多的資源，無疑都是應該的、值得的。

責任編輯：張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