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四月，院線裡好片扎堆。但美中不足的是，讓很多人期待已久的國恐片《中邪》涼涼了。
所以就算是作為某種補償吧，我決定今天和大家分享一部來自台灣的經典恐怖片。它和《中邪》一樣以民間“邪術”為背景，早在16年前就收獲讚譽無數，前段時間又因為《唐人街探案2》再度引發關注——《雙瞳》。
要說《雙瞳》的成績，用“叫好又賣座”來形容絕不為過：
2002年一經公映，它就打破了驚悚片在台開畫紀錄，並且拿下了當年的本土電影票房冠軍；直到今天，它的豆瓣評分仍高達7.3，好於88%的恐怖片。
而在我看來，《雙瞳》獲得如此成績絕非偶然。
它的創作班底是一水兒的實力派——導演陳國富，全台公認的“金牌監製”；編劇蘇照彬，首部編劇作品便入圍金馬最佳編劇；演員更不用說，梁家輝、劉若英、戴立忍，都是妥妥的演技派。
不過咱們今天還是先從故事說起。
影片由三起離奇命案展開——
第一起命案，高溫氣象下，財團老總在辦公室裡暴斃，法醫檢測出的死因卻是“被水溺死”，還在死者的鼻腔中發現了冰晶；
第二起命案，政府官員的情婦莫名死亡，屍體仿佛曾遭受高溫大火炙烤，但死亡現場卻毫無火災痕跡；
第三起命案，外國神父被人殘忍剖腹刮腸，屍體腹部留下一個用血跡寫成的詭異符號。
而在這三名死者體內，都發現了一種神秘的黑色黴菌。
對此警方毫無頭緒，於是請來美國FBI探員萊特（大衛·摩斯飾）協助調查。同時參與辦案的，還有外事組警探黃火土（梁家輝飾）。
萊特身為美國FBI探員，辦案隻遵循科學依據。通過對案發現場的搜查，他很快找出了三名死者體內黴菌的來源——凶手是利用冷氣機的冷風向受害者房間的空氣中散播黴菌。
同時，他們還發現這種黴菌進入大腦後會讓人體多巴胺暴增，令死者在生前經歷如同吸食一噸可卡因後的強烈幻覺。
這樣一來，在萊特的介入下案情很快明朗，“靈異”殺人的幌子也似乎不攻自破。但之後發生的事件，卻讓他們發現真相並沒有這麽簡單。
為了弄清神父肚子上的神秘符號，黃火土和萊特找到了一位人類學教授。教授一眼便看出那是“道教符籙”，與幾年前在內地“真仙觀”中出土的石碑圖案相符。
不僅如此，與符籙一同被發現的還有一則石刻碑文。
教授桌上的碑文拓本與謄印本
據教授所說，碑文中的文字部分因為摻雜了太多密語，至今沒人能夠作解；而影像部分則出自代表著道教宇宙觀的《河圖洛書》，咱們的麻將、圍棋、象棋棋盤等圖案最早也都是從這套圖中演化而來。
黃火土將碑文文字與影像的謄印本帶回警局研究，沒想到當晚他就有了重大發現。
當他將影像疊在碑文上通過幻燈機放映時，立刻發現圖中的圓圈圈出了四個漢字——“富”、“妙”、“景”、“旺”，以及兩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不信鬼神者”和“少陽太陰”。
其中“富、妙、景、旺”的前三字剛好對應了三起命案的死者！
財團老總廖振富，名中帶個“富”字；高官情人邱妙芳，名中帶個“妙”字；
而神父所屬的基督教在剛傳入中國時，就曾被稱作“景教”。
由此，黃火土推斷接下來的第四名受害者一定與“旺”字有關——而他的猜想也很快得到印證。不久後第四起命案就發生了，死者名叫陳兩旺，死因是被挖心。
在發現案情與道教有著說不清的淵源後，黃火土再次拜訪了教授。而教授一看到幾名受害者的死法，立刻就明白了凶手的作案動機——修仙。
教授告訴黃火土，凶手是在按照道教“五地獄”的順序殺人——其中“寒冰獄”、“火坑獄”、“抽腸獄”、“剜心獄”，對應的就是被冰水溺斃、被火燒死、被剖肚以及被挖心。
再加上第五個“拔舌獄”——據說只要經歷了這五獄，便可得道成仙。
相傳北宋的黃大仙就是靠自身的“雙瞳（一隻眼睛中有兩個瞳孔）”神力來尋找身懷罪惡之人，將其打入五獄後自己成仙。
而命案中的幾個死者，也剛好都是某種“罪人”。比如那個財團大佬曾為了賺錢破壞環境，高官情婦插足別人的婚姻。
就在黃火土查出凶手殺人動機的同時，萊特那邊也有收獲。因為凶手在殺死陳兩旺時不慎將車遺留在現場，而萊特就此追查到了一家科技公司。
不查不知道，這家公司的兩個老闆都是瘋狂的道教信徒！他們甚至曾花巨資買下一座道觀從大陸船運過來，並將其隱藏在一座現代化的辦公大樓中。
而更詭異的是，當警察趕到道觀一探究竟時竟然毫無緣由地遭到了道士們的暴力砍殺。
這座道觀裡的道士一個個猶如中邪一般，殺人手段極其殘忍。直到警方支援小隊趕來，這場作法般的屠殺才最終得以結束。
而帶頭拔刀的兩個道士，便正是萊特與黃火土查到的那兩個走火入魔的企業家。他們一個在砍殺中陣亡，另一個被捕後認了罪。
不僅如此，警方還在道觀中發現了一名昏迷少女。少女的腹部皮膚被人剝開用來培養殺人黴菌，但她一息尚存，立刻被警方送往了醫院救治。
在人贓俱獲的情況下，案件終於告破。但故事到這裡卻遠遠沒有結束。
就在萊特本應飛回美國的當天，他竟然離奇自殺了！死因是活活拔掉了自己的舌頭。
沒錯，這正好應驗了“五獄”中的最後一個“拔舌獄”。
這一詭異的死狀令黃火土想起石刻碑文中除“富、妙、景、旺”四字之外的那兩句話。一句“不信鬼神者”，指的正是多次宣稱自己不信鬼神的萊特；
而另一句“少陽太陰”，代表的是火和土…….也就是他自己。原來他倆也早已成為了凶手的目標。
果不其然，在萊特死後，黃火土很快也莫名染上了黴菌，危在旦夕。
但詭異的是，在昏迷期間他夢到了道觀裡那個被用來培養黴菌的少女。在夢中，他看見少女緩緩地從道觀中醒來。
黃火土猛然驚醒，四處尋找少女卻被醫護人員告知少女“不見了”。他隨即跑去夢中的道觀，竟然真的在那裡找到了她。然而此時少女卻如同一個從天而降的妖魔：
看到黃火土趕來，她瞬間作法讓黃火土陷入幻象——
在幻象中，黃火土看到了女兒被挾持的景象。這是他一直以來深埋內心，最不願回憶的一段往事。
當時，身為警察的他曾經因為舉報同僚貪汙遭到報復，女兒被人挾持差點喪命。雖然最後女兒得救，但卻從此留下了心理陰影，不肯開口說話。黃火土也因此一直活在內疚之中。
而在幻象中，黃火土不僅看到女兒被劫持，妻子也當著他的面舉槍自盡。他在痛苦中瀕臨崩潰，然而眼前的場景卻又瞬間切回了道觀——少女握起他的槍對準了自己。
原來少女的各種作法，為的就是誘使黃火土殺死自己。她才是擁有“雙瞳”想要修仙之人，那群道士隻不過是她的信徒。
眼下，她已經用5個罪惡之人的死換來了修為，但仍需借黃火土之手才能完成最後的“飛升”。
黃火土最終在重重幻象的陷阱中，對她開了槍。而按照道教的說法，成仙之人臨死前會帶著殺掉自己的人一同升天。
所以在影片結尾，少女死亡時黃火土也隨即沒了呼吸。但妻女對他的呼喚，最終讓彌留之際的黃火土流下了一滴眼淚。
有人說這滴眼淚，也許正暗示著人間之愛最終讓黃火土放棄了和少女一同飛升成仙。
在我看來，《雙瞳》之所以稱得上國恐巔峰，首先是因為題材令人眼前一亮。
大多數恐怖片，核心元素不是“鬼”就是“裝神弄鬼的人”。但《雙瞳》不僅將民間邪術與離奇命案相結合，還把整個故事架在中國古老的玄學之上。
同時，影片也並非道教文化的獨角戲，而是處處呈現出東方與西方、古老與現代文化的融合與對比。
這種呈現有非常直觀的，比如那個經典的“樓中樓”設計；
也有隱藏於細節的，比如當黃火土和萊特一同坐在車裡時，急刹車後萊特下意識地去系安全帶，而黃火土的第一反應卻是掛起平安符。
而其實萊特這一角色的出現，本身就帶來了“有神論”與“無神論”的碰撞。
其次，影片對人物的塑造豐滿立體。
雖然劇情的主線是靈異殺人的破案故事，但從黃火土這個人物身上，影片也講述了一個人的內心鬥爭與自我救贖。
影片在破案的劇情中，時時穿插著黃火土的個人生活經歷。
我們看到他因為舉報同僚害得女兒遭到挾持，留下心理陰影；又因過度內疚而逃避家庭生活，把自己埋藏在工作中，與妻子也漸行漸遠。
他始終封閉著自己的內心，不願直接面對問題——
當妻子幾次三番遞給他離婚協定書時，他明明不願簽字、不捨得離開妻子與女兒，卻又不肯開口挽留，而是選擇推脫逃避、默默將協定書扔掉。
直到白衣少女的出現，黃火土才逃無可逃、被逼面對內心的傷痛。而在幻覺中，他才發現如果一切能夠重來，自己一定會選擇“挺身而出”的解決方式。
最終，他和少女一同“成仙”也暗示著直面傷痛使他的內心獲得了解脫。於是我們不難看到，影片最終還是落腳到了“愛”上，但它難能可貴的地方在於展現出了愛的兩面性。
正如片尾的碑文上所說：因愛生憂，因愛生懼，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懼。愛會讓人憂鬱恐懼，陷入糾結困惑的漩渦——正是黃火土對妻子與女兒自責式的愛，造就了他的“心魔”。
但同時，愛又能為人指明方向，給人超越生死的力量：正是那份沒來得及表達的心意，讓黃火土沒有徹底地被帶走，他所有的悔恨與深愛化作一滴眼淚留了下來。也許到彌留之際他終於明白——一個因為逃避憂懼而拒絕去愛的人，根本不能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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