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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鞋圈”人造牛市:品牌商、莊家與散戶齊推,鞋價坐火箭

2018年11月,林立專程從東北飛往昆明,以200元/人的價格雇了50個人。

一款AJ(Air Jordan)聯名鞋即將在昆明發售。由於人數佔優,在經過24小時的漫長排隊後,林立吃下了昆明市場總計26雙鞋中的21雙。

豐厚的回報隨之而來:按照當時的發售價1299元、市場價5600元計算,這位東北莊家一雙鞋賺了近4000元,利潤率高達逾210%。

耐人尋味的是,上述鞋款的主題為:Not For Resale(禁止轉賣)。

需求帶來的是生意,遠超供給的需求帶來的則是炒作——球鞋市場是重災區。原本緊俏的商品,夾雜著品牌商的默許、中間商的欲望,價格數字被不斷推高。

市場由空入多

十年前的球鞋,與衣褲、背包等日常運動用品並無二致。由於不具備時尚元素、功能單一、缺乏包裝,球鞋僅活躍在小眾市場中。

東哥進入球鞋圈已近20年,見證了國內球鞋市場的浮沉。他舉例稱,彼時一雙發售價1480元的雷霸龍(洛杉磯湖人隊球星)簽名鞋,打折400~500元賣的情況極其常見。“市場非常非常熊。”

分野發生在2015年。

那年前後,球鞋開始被明星們穿上腳,加上時尚、聯名等元素的興起,球鞋市場開始躁動。

眼看市場由空入多,品牌商野心勃勃,最直接的體現是屢屢製造的行銷噱頭。耐吉(Nike)、阿迪達斯(Adidas)開始通過限量、抽簽等方式,刺激球鞋市場繁榮。

英國《金融時報》曾做過統計,2015年全球運動鞋代理商的限量版運動鞋銷售額規模約10億美元(大約67億元人民幣)。

隨著一些發售量較少、有特殊意義的球鞋進入市場,品牌商品嘗到了“饑餓行銷”的甜頭,一些炒鞋莊家也看到了無窮的商機,沒有人再詢問市場的邊界在哪裡。

當消費者熱情居高位時,便很難滑落。一輪轟轟烈烈的球鞋牛市正式開啟。

東哥說,市場價比發售價高出30%非常常見,有的甚至是原價的好幾倍。

美國最大的球鞋電商平台StockX發布的數據顯示,在2018年球鞋二級市場銷量中,耐吉旗下的AJ品牌佔據了44%的份額,Nike品牌(除AJ)佔26%,Adidas品牌佔24%,其他品牌瓜分剩下的6%。

相比發售價的二級市場價格,AJ、Nike、Adidas三大品牌分別溢價59%、58%、25%。其中,2018年銷量前三的3款鞋AJ ONE、Adidas Yeezy、AJ THREE分別溢價99%、30%、31%。

“這幾年是球鞋牛市,市場價格幾乎隻漲不跌。”東哥稱。

美國市場調查機構 Grand View Research預測,到2025年,全球運動鞋市場規模將超過950億美元。

不過,當買鞋如同打新股、買學區房、車牌搖號一般具有儀式感和緊迫感時,生意的本質就已發生了改變,灰色空間應運而生。

莊家一個月進貨110萬元

“搶首發鞋真是太難了!”華華是一名普通的球鞋愛好者,他已經連續三次在一級市場上搶鞋失敗。

供求關係的不平衡是球鞋的炒作基礎,亦是財富空間。

東哥認為,炒鞋玩家分為兩類:一類,是通過官方渠道搶鞋,並在市場售賣賺利差的散戶;另一類,是通過大量掃貨、提拉價格等方式左右市場價格的莊家。

“後者不需要對鞋有感情,從純粹意義上看,他們只要對市場有敏銳的判斷就行。”

在莊家眼裡,炒鞋的核心無非是加劇供求不平衡。在這套體系中,掃貨是關鍵。

“和股票一樣,要搶龍頭。”東哥說,龍頭一般是指好的配色或鞋碼,莊家只需要清一兩個黃金碼就行。“黃金碼短缺造成的價格上漲,會拉動其他尺碼,從而把控整體價格。”

男款的40~45碼、女款的36~37.5碼鞋,被圈內人稱為黃金碼,是莊家掃貨的主力所在。

一波掃貨之後,70%~80%的鞋落入莊家之手。此時,由於供給被莊家把控,市場中並無放量,抬高原本就為數不多貨源的價格極為容易。

28歲的言午玩鞋一年半有余。他回憶稱,見過較為誇張的一次是“在中午短短2小時內,一雙Nike Dunk系列鞋價格從1900元炒到2900元,現在的市場價是2700元左右”。

“線下門市也會補貨,但隨機性很大、數量也不多,對價格影響並不大。”言午說。

更為簡單粗暴的方法,圈內人之稱為“批量全掃,直線拉漲停”。

去年,Nike發售了AJ一款聯名鞋,當時市場價格為1300~ 4000元。東哥回憶稱,莊家在市面上瘋狂掃貨。一夜之間,“市場都認為這雙鞋正在被搶,價格直接炒到8000~10000元”。

如此瘋狂的價格之下,莊家的收入能有多少?

“一雙鞋少則賺個三四百元,多則翻番。”言午告訴記者,他曾見過一位莊家的账單,一個月進貨高達110萬元。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炒鞋玩家告訴第一財經記者,2018年,他每個月的淨利潤大概在40萬元。當記者問“你能算大莊家嗎?”他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尋找市場增長窪地,無疑考驗炒作者的眼光。東哥說,收入取決於市場供應量,要判斷市場行情及鞋款出貨量。一個月忙死忙活,到頭來賺幾千塊錢的,大有人在。

被裹挾的球鞋愛好者

像言午這樣的球鞋愛好者,要花更多的錢才能購得心儀的鞋款。

一個月在球鞋上花四五千元,是他的常態。言午說,他買過最貴的一雙鞋是AJ的Off-White聯名款,去年3月花8000元入手,現在的市場價是19000元,而“發售價只有1399元”。

言午的語氣中,透著反感與無奈。

他偶然也能從炒鞋的朋友那裡低價買到一些鞋。但“低價”也僅僅指的是低於炒作後的市場價,言午舉例說,去年他從炒鞋的朋友那裡以1600多元購得一款發售價為1299元的球鞋,“當時的市場價是2000元左右”。

第一財經記者採訪了20位球鞋愛好者發現,儘管仍有5位表達了無所謂的態度,但另外15位均表示如果不存在炒作空間,市場將會更好。肅清市場是他們的願望。

但另一方面,有分歧就有共識,面對上揚的價格,沒有人會不動心。

“只要拿到就存在倒手賺錢的機會。”東哥說,現在很多人拿到鞋子,都會看價格漲了多少,只要合適就會考慮賣掉,“這已經變成圈內人的共識”。

言午也說,他會在新鞋發售時,搶多件原價鞋,畢竟那個價格是最劃算的。“會搶好幾個碼,比如一雙男碼一雙女碼。然後放到各大平台上賣,賺一些利差。”

球鞋圈是一個由買和賣組成的生態系統。在這裡,幾乎所有人都扮演買家和賣家的雙重角色。

球鞋交易平台Nice創始人艾利克斯(Alex)曾表示,限量球鞋本來就是稀缺品,再加上各種突發事件,被炒作是正常的,大家在這個過程中依靠自己的眼光獲利,也無可厚非。

上述接受採訪的20位球鞋愛好者表示,認為自己兼具炒鞋者與收藏者身份的佔了50%;從未有過“低進高出”行為的僅有4位,儘管大多數人表示“低進高出”行為的次數並不多。

“於是他們變成了散戶。”東哥稱。

理財還是惡意炒作

讓林立大賺一筆的Air Jordan 1新主題配色“Not For Resale(禁止轉賣)”,因其嘲諷倒買倒賣的主題,更加受到了球鞋愛好者的關注。

“品牌商是始作俑者。”東哥說,他們囤貨居奇,製造一種鞋市繁榮的景象,這對他們品牌價值塑造有好處。

東哥稱,球鞋的發售價格多年維持在1000元上下,這其中存在明顯的議價空間。在此基礎上,品牌商再賦予它一些想象力,比如聯名與限量,球鞋的價值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類似創業板的題材股,無形中價值就翻兩倍三倍,甚至四倍。”

另一方面,中間商也是價格上漲的重要推手。東哥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這些App平台會收取9.5%左右的傭金,1000元發售的鞋,就要收95元的傭金——價差要覆蓋傭金,便成為圈內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這就意味著整雙鞋的交易成本,在無形中被費率抬高了,這也是個問題。”東哥表示。

Nice平台去年11月發布聲明,他們對平台的交易進行了一定的整頓。例如,下單過程中禁止用戶頻繁點擊惡意鎖庫存,造成市場價格突然虛高;提升買家惡意取消的交易違約金,以打擊快速拍下多件商品後觀察市場價,如果沒有被拉高則再批量取消交易等行為。

“炒作變得越發惡意,這會毀了原本健康的球鞋市場。”Nice平台說。

品牌商也在進行調整,它們開始更多地思考品牌價值與消費者需求量之間的平衡。阿迪達斯和耐吉等開始主動提價,增加供貨量。比如AJ1於2018年發售了約40款、總計170雙複刻球鞋。

但值得一提的是,AJ12018年的溢價仍高達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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