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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宋詞賞析,你總該要知道一些

念奴嬌·赤壁懷古 蘇軾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檣櫓 一作:強虜)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人生 一作:人間;尊 通:樽)

賞析

此詞懷古抒情,寫自己消磨壯心殆盡,轉而以曠達之心關注歷史和人生。上闋以描寫赤壁磯風起浪湧的自然風景為主,意境開闊博大,感慨隱約深沉。起筆凌雲健舉,包舉有力。將浩蕩江流與千古人事並收筆下。

千古風流人物既被大浪淘盡,則一己之微豈不可悲?然而蘇軾卻另有心得:既然千古風流人物也難免如此,那麽一己之榮辱窮達複何足悲歎!人類既如此殊途而同歸,則汲汲於一時功名,不免過於迂腐了。接下兩句切入懷古主題,專說三國赤壁之事。"人道是"三字下得極有分寸。赤壁之戰的故地,爭議很大。一說在今湖北蒲圻縣境內,已改為赤壁市。但今湖北省內有四處地名同稱赤壁者,另三處在黃岡、武昌、漢陽附近。蘇軾所遊是黃岡赤壁,他似乎也不敢肯定,所以用"人道是"三字引出以下議論。

"亂石"以下五句是寫江水騰湧的壯觀景象。其中"穿"、"拍"、"卷"等動詞用得形象生動。"江山如畫"是寫景的總括之句。"一時多少豪傑"則又由景物過渡到人事。

蘇軾重點要寫的是"三國周郎",故下闋便全從周郎引發。換頭五句寫赤壁戰爭。與周瑜的談笑論戰相似,作者描寫這麽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也是舉重若輕,閑筆紛出。從起句的"千古風流人物"到"一時多少豪傑"再到"遙想公瑾當年",視線不斷收束,最後聚焦定格在周瑜身上。然而寫周瑜卻不寫其大智大勇,隻寫其儒雅風流的氣度。

不留意的人容易把"羽扇綸巾"看作是諸葛亮的代稱,因為諸葛亮的裝束素以羽扇綸巾著名。但在三國之時,這是儒將通常的裝束。宋人也多以"羽扇"代指周瑜,如戴複古《赤壁》詩雲:"千載周公瑾,如其在目前。英風揮羽扇,烈火破樓船。"

蘇軾在這裡極言周瑜之儒雅淡定,但感情是複雜的。"故國"兩句便由周郎轉到自己。周瑜破曹之時年方三十四歲,而蘇軾寫作此詞時年已四十七歲。孔子曾說:"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蘇軾從周瑜的年輕有為,聯想到自己坎坷不遇,故有"多情應笑我"之句,語似輕淡,意卻沉鬱。但蘇軾畢竟是蘇軾,他不是一介悲悲戚戚的寒儒,而是參破世間寵辱的智者。所以他在察覺到自己的悲哀後,不是像南唐李煜那樣的沉溺苦海,自傷心志,而是把周瑜和自己都放在整個江山歷史之中進行觀照。在蘇軾看來,當年瀟灑從容、聲名蓋世的周瑜現今又如何呢?不是也被大浪淘盡了嗎。這樣一比,蘇軾便從悲哀中超脫了。"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複計東西"(《和子由澠池懷舊》)。所以蘇軾在與周瑜作了一番比較後,雖然也看到了自己的政治功業無法與周瑜媲美,但上升到整個人類的發展規律和普遍命運,雙方其實也沒有什麽大的差別。有了這樣深沉的思索,遂引出結句"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的感慨。正如他在《西江月》詞中所說的那樣:"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消極悲觀不是人生的真諦,超脫飛揚才是生命的壯歌。既然人間世事恍如一夢,何妨將樽酒灑在江心明月的倒影之中,脫卻苦悶,從有限中玩味無限,讓精神獲得自由。其同期所作的《赤壁賦》於此說得更為清晰明斷:"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也。"這種超然遠想的文字,宛然是《莊子?齊物論》思想的翻版。但莊子以此回避現實,蘇軾則以此超越現實。

黃州數年是蘇軾思想發生轉折的時期,也是他不斷走向成熟和睿智的時期,他以此保全自己的岸然人格,也以此養護自己淳至的精神。這首《念奴嬌》詞及其作於同一時期的數篇詩文,都為我們透示了其中的端倪。

此詞自問世後,經歷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命運,譽之者如胡仔《苕溪漁隱叢話》稱其"語意高妙,真古今絕唱"。貶之者如俞文豹《吹劍續錄》所雲:"東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謳。因問:'我詞比柳七何如?'對曰:'柳郎中詞,只好合十七八女孩兒,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執鐵板,唱'大江東去'。公為之絕倒。"幕士的言論表面上是從演唱風格上區分了柳、蘇二家詞風的不同,但暗含有對蘇詞悖離傳統詞風的揶揄。清代更有人認為此詞"平仄句調都不合格"(丁紹儀《聽秋聲館詞話》),朱彝尊《詞綜》並詳加辯證,亦可謂吹毛求疵者。

《念奴嬌》是蘇軾貶官黃州後的作品。蘇軾21歲中進士,30歲以前絕大部分時間過著書房生活,仕途坎坷,隨著北宋政治風浪,幾上幾下。43歲(元豐二年)時因作詩諷刺新法,被捕下獄,出獄後貶官為黃州團練副使。這是個閑職,他在舊城營地辟畦耕種,遊歷訪古,政治上失意,滋長了他逃避現實和懷才不遇的思想情緒,但由於他豁達的胸懷,在祖國雄偉的江山和歷史風雲人物的激發下,借景抒情,寫下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名篇,此詞為其代表。

《念奴嬌》詞分上下兩闕。上闕詠赤壁,下闕懷周瑜,並懷古傷己,以自身感慨作結。作者吊古傷懷,想古代豪傑,借古傳頌之英雄業績,思自己歷遭之挫折。不能建功立業,壯志難酬,詞作抒發了他內心憂憤的情懷。

上闕詠赤壁,著重寫景,為描寫人物作烘托。前三句不僅寫出了大江的氣勢,而且把千古英雄人物都概括進來,表達了對英雄的嚮往之情。假借“人道是”以引出所詠的人物。“亂”“穿”“驚”“拍”“卷”等詞語的運用,精妙獨到地勾畫了古戰場的險要形勢,寫出了它的雄奇壯麗景象,從而為下片所追懷的赤壁大戰中的英雄人物渲染了環境氣氛。

下闕著重寫人,借對周瑜的仰慕,抒發自己功業無成的感慨。寫“小喬”在於烘托周瑜才華橫溢、意氣風發,突出人物的風姿,中間描寫周瑜的戰功意在反襯自己的年老無為。“多情”後幾句雖表達了傷感之情,但這種感情其實正是詞人不甘沉淪,積極進取,奮發向上的表現,仍不失英雄豪邁本色。

用豪壯的情調書寫胸中塊壘。

詩人是個曠達之人,儘管政治上失意,卻從未對生活失去信心。這首詞就是他這種複雜心情的集中反映,詞中雖然書寫失意,然而格調是豪壯的,跟失意文人的同主題作品顯然不同。詞作中的豪壯情調首先表現在對赤壁景物的描寫上。長江的非凡天氣,古戰場的險要形勢都給人以豪壯之感。周瑜的英姿與功業無不讓人豔羨。

鷓鴣天·彩袖殷勤捧玉鍾 晏幾道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賞析

言為心聲,有至情之人,才能有至情之文。一首《鷓鴣天》,寫悲感,寫歡情,都是那樣真摯深沉,撼人肺腑,具有強烈的感情色彩。雖然這首詞的題材比較窄,不外乎傷離怨別,感悟懷舊,遣情遺恨之作,並沒有超出晚唐五代詞人的題材範圍。小晏寫情之作的動人處,在於它的委婉細膩,情深意濃而又風流嫵媚,清新俊逸。白居易曰:“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古往今來,膾炙人口的詩詞,大抵不僅有情,而且情真。所謂“真字是詞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且易脫稿。”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新月,歌盡桃花扇低風。

一個是殷勤地勸酒,一個是拚命地喝,為伊消得人憔悴。當年一夕初逢的傾心難忘,別後夢中的飄忽難尋,今宵突然重逢的恍惚難信,景境幾轉,人事劇變,一切都“如幻如電,如昨夢前塵”。而重逢時的驚疑和驚喜之狀也就自然而然,毫無忸怩作態。

多情似小晏,天下能有幾何?小晏詞工於言情而能真,故陳廷焯雖嫌其不免思涉於邪,有失風人之旨,然又不能不稱其措辭婉妙,一時獨步。又言“淺處皆深”、“情詞並勝”、“曲折深婉,自有豔詞,更不得讓伊獨步。”小晏善寫風流之情,歡娛之境,盡極沉鬱之致,蕩氣回腸之勝,又能表現出純真無邪的品性,使人不覺其卑俗,不感其淫褻,雖百讀之而不厭。這一點,小晏受五代詞尤其是後主詞的相當影響。馮煦《宋六十家詞選例言》曰:“淮海、小山、古之傷心人也”。把小晏、李後主、秦少遊並稱“詞中三位美少年”,可見其三人之風格的確比較接近。陳廷焯《白雨齋詞話》雲:“李後主、晏叔原皆非詞中正聲,而其詞則無人不愛,以其情勝也。情不深而為詞,雖雅不韻,何足感人?”王國維先生也說:“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小晏之作,已然近之。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回憶相會時的歡樂肆意,酣暢淋漓,正是為了反襯鍾情至深,相思至極,魂牽夢縈,不免寤寐求之。而夢中的相會終歸是空,清醒後的相思卻越更深邃,越徹骨。以至於當真正相會之時,分不清眼前是夢是真,害怕再次醒來更加痛徹心肺的相思。

小晏出身書香門第,不少婉雅佳言也化用了前人詩句。雖然前人言在,但是為己所用,和諧融貫,讀來仍是自然生輝,更自有別一番情趣含蘊其中。夢的意境在小晏筆下,採用遞進的方式,前一句的相思之情已是極限,後一句則遞進一步,產生了循環往複的藝術效果,意象更為豐滿。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晏幾道以其“淡語皆有味,淺語皆有致”的典雅風格和“秀氣勝韻,得之天然”的清麗詞風冠蓋一時。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卷一雲:“北宋晏小山工於言情,出元獻(晏殊),文忠(歐陽修)之右,然不免思涉於邪,有失風人之旨。而措辭婉妙,則一時獨步。”陳振孫則讚曰:“其(叔原)詞在諸明勝中,獨可追逼花間,高處或過之。氣磊落,未可貶也。”毛晉在《跋小山詞》中稱小晏詞“字字娉娉,如攬嬙、施之袂,恨不能起蓮、鴻、蘋、雲,按紅牙板,唱和一過”。可謂傾倒之至。而其“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的佳句,千百年來一直為世人所傳唱,至今仍有鳧鳧不息的聲韻。

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 晏殊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雙飛去 一作:雙來去 離恨苦 一作:離別苦)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賞析

婉約派詞人許多傷離懷遠之作中,這是一首頗負盛名的詞。它不僅具有情致深婉的共同特點,而且具有一般婉約詞少見的寥闊高遠的特色。它不離婉約詞,卻又某些方面超越了婉約詞。

起句“檻菊愁煙蘭泣露”,寫秋曉庭圃中的景物。菊花籠罩著一層輕煙薄霧,看上去似乎脈脈含愁;蘭花上沾有露珠,看起來又像默默飲泣。蘭和菊本就含有某種象喻色彩(象喻品格的幽潔),這裡用“愁煙”“泣露”將它們人格化,將主觀感情移於客觀景物,透露女主人公自己的哀愁。“愁”“泣”二字,刻畫痕跡較顯,與大晏詞珠圓玉潤的語言風格有所不同,但借外物抒寫心情、渲染氣氛、塑造主人公形象方面自有其作用。

次句“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這兩種現象之間本不一定存在聯繫,但在充滿哀愁、對節候特別敏感的主人公眼中,那燕子似乎是不耐羅幕輕寒而飛去。這裡與其說是燕子的感覺,不如說是寫簾幕中人的感覺——不只是在生理上感到初秋的輕寒,而且在心理上也蕩漾著因孤孑淒清而引起的寒意。燕的雙飛,更反托出人的孤獨。這兩句隻寫客觀物象,不著有明顯感情色彩的詞語,表示的感情非常委婉含蓄。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上片後兩句是說,明月不明白離別的痛苦,斜斜的銀輝直到破曉還穿入朱戶。

從今晨回溯昨夜,明點“離恨”,情感也從隱微轉為強烈。明月本是無知的自然物,它不了解離恨之苦,而只顧光照住戶,原很自然;既如此,似乎不應怨恨它。但卻偏要怨。這種仿佛是無理的埋怨,卻正有力地表現了女主人公在離恨的煎熬中對月徹夜無眠的情景和外界事物所引起的棖觸的。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過片承上“到曉”,折回寫今晨登高望遠。“獨上”應上“離恨”,反照“雙飛”,而“望盡天涯”正從一夜無眠生出,脈理細密。“西風凋碧樹”,不僅是登樓即目所見,而且包含有昨夜通宵不寐臥聽西風落葉的回憶。碧樹因一夜西風而盡凋,足見西風之勁厲肅殺,“凋”字正傳出這一自然界的顯著變化給予主人公的強烈感受。景既蕭索,人又孤獨,幾乎言盡的情況下,作者又出人意料地展現出一片無限廣遠寥廓的境界:“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這裡固然有憑高望遠的蒼茫之感,也有不見所思的空虛悵惘,但這所向空闊、毫無窒礙的境界卻又給主人公一種精神上的滿足,使其從狹小的簾幕庭院的憂傷愁悶轉向對廣遠境界的騁望,這是從“望盡”一詞中可以體味出來的。這三句儘管包含望而不見的傷離意緒,但感情是悲壯的,沒有纖柔頹靡的氣息;語言也洗淨鉛華,純用白描。這三句是此詞中流傳千古的佳句。

高樓騁望,不見所思,因而想到音書寄遠:“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彩箋,這裡指題詩的詩箋;尺素,指書信。兩句一縱一收,將主人公音書寄遠的強烈願望與音書無寄的可悲現實對照起來寫,更加突出了“滿目山河空念遠”的悲慨,詞也就這渺茫無著落的悵惘中結束。“山長水闊”和“望盡天涯”相應,再一次展示了令人神往的境界,而“知何處”的慨歎則更增加搖曳不盡的情致。

這首詞上下片之間,在境界、風格上是有區別的。上片取景較狹,風格偏於柔婉;下片境界開闊,風格近於悲壯。但上片深婉中見含蓄,下片於廣遠中有蘊涵。王國維借用詞中“昨夜”三句來描述古今成大事業、大學問的第一種境界,雖與詞作原意了不相涉,卻和這三句意象特別虛涵,便於借題發揮分不開的。

迷仙引·才過笄年 柳永

才過笄年,初綰雲鬟,便學歌舞。席上尊前,王孫隨分相許。算等閑、酬一笑,便千金慵覷。常隻恐、容易蕣華偷換,光陰虛度。

已受君恩顧,好與花為主。萬裡丹霄,何妨攜手同歸去。永棄卻、煙花伴侶。免教人見妾,朝雲暮雨。

賞析

柳永是第一個敢於把生活社會最底層的歌妓們真、善、美的心靈寫進詞中的人,詞境的開拓上有重要貢獻。此詞描寫的就是一位身陷汙泥而心向自由、光明、高潔的不幸歌妓的典型形象。詞的上片從以往的無情現實落筆鋪寫,展現這位歌妓厭倦風塵的心理活動,下片由未來的強烈願望發揮開去,寫她對自由生活和美好愛情的渴望與追求。

全詞通過一位歌妓的自述,表現她對自由生活的嚮往和追求。她剛成長為少女時便學習歌舞了。古代女子年滿十五歲,開始梳綰發髻,插上簪子,稱為“及笄”,標誌成年。由於她身隸娼籍,學習伎藝是為了歌筵舞席之上“娛賓”,以成為娼家牟利的工具。她華燈盛筵之前為王孫公子們歌舞侑觴,由於她年輕,色藝都好,席上尊前,隨處博得王孫公子的稱讚,對她的一笑(隨)地便以千金相酬。可是她意不此,“慵覷”是懶於一顧。可見,她與一般安於庸俗生活、貪得纏頭的歌妓們,意趣相異。作者於此婉曲地表現了這一歌妓輕視千金而要求人們的尊重和理解的獨特品橡。她風塵中保持著清醒的頭腦,渴望著有一個正常的人生歸宿。歌舞場中的女子青春易逝,有如“蕣華”的命運一樣。“華”古通花,蕣華即木槿花。《詩詞·鄭風·有女同車》“顏如蕣華”朱熹注:“蕣,木槿也,樹如李,其華朝生暮落。”郭璞《遊仙詩》:“蕣榮不終朝。”古人多用蕣華以喻女子青春,雖美豔而難久駐,有似朝開暮落一般。這位歌妓清楚地知道,她的美妙青春也將象蕣華會暗中很快變滅的。“光陰虛度”之後的結局就是常常使她感到困擾和耽憂的問題。她終於賞識者中尋覓到一位可以信任和依托的男子,便以弱者的身份和堅決的態度,懇求救其脫離火坑。他的同情、憐愛和賞識,她看來已是“恩顧”了。歌妓猶命薄如花的女子,求他作主,求他庇護,以期改變自己的命運。“萬裡丹霄”意即廣闊的晴空。而此時她有了可信任的男子,祈求著“何妨攜手同歸去”,共同締造正常的家庭生活。從良之後,便表示永遠拋棄舊日的生活和那些煙花伴侶,以此來洗刷世俗對她的不良印象。“朝雲暮雨”,典出自宋玉《高唐賦》。歌妓由於特殊的職業,送往迎來,相識者甚多,給人以感情不專、反覆無常的印象。所以,這位歌妓她懇求、發誓,言辭已盡,願望熱切,力圖證明自己非輕浮的女人向社會發出求救的呼聲。然而當時的歌妓者要想象正常人一樣過著溫暖的家庭生活總是難以如願的,詞中女子的願望恐難實現。

這首詞摹擬一個妙齡歌妓的口吻,道出她厭倦風塵、追求愛情的心靈世界。作者似乎只是客觀如實道來,字裡行間卻流露出對備受凌辱的妓女渴望跳出火炕、獲得自由的深切同情。全詞純用白描,全以歌妓之口出之,讀來情真意切,真摯動人,乾淨利落,通俗易懂,是柳詞中的上乘之作。

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 李清照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賞析

這是一首傾訴相思、別愁之苦的詞。作者在詞中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捕捉稍縱即逝的真切感受,將抽象而不易捉摸的思想感情,以素淡的語言表現出具體可感、為人理解、耐人尋味的東西。

“紅藕香殘玉簟秋”寫荷花凋謝、竹席浸涼的秋天,空靈蘊藉。“紅藕”,即粉紅荷花。“玉簟”,是精美的竹席。這一句涵義極其豐富,它不僅點明了蕭疏秋意的時節,而且渲染了環境氣氛,對作者的孤獨閑愁起了襯托作用。表面上寫出荷花殘,竹席涼這些尋常事情,實質上暗含青春易逝,紅顏易老,“人去席冷”之意境。。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是寫其白天泛舟水上之事:詞人解開綾羅裙,換著便裝,獨自劃著小船去遊玩。“輕解”與“獨上”,栩栩如生地表現出她的神態、舉動。?“輕”,寫手腳動作的輕捷靈敏,表現出生怕驚動別人,小心而又有幾分害羞的少婦心情。正因為是“輕”,所以誰也不知道,,連侍女也沒讓跟上。?“獨”字就是回應上句的“輕”字,點明了下闋“愁”字的症結。?“獨上蘭舟”,正是她想借泛舟以消愁,並非閑情逸致的遊玩。昔日也許雙雙泛舟,而今獨自擊楫,恩愛情深、朝夕相伴的的丈夫久盼不歸,怎不教她愁情滿懷。

下面“雲中誰寄錦書來”一句,則明寫別後的思念。詞人獨上蘭舟,本想排遣離愁;而悵望雲天,偏起懷遠之思。這一句,鉤連上下。它既與上句緊相銜接,寫的是舟中所望、所思;而下兩句“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則又由此生發。可以想見,詞人因惦念遊子行蹤,盼望錦書到達,遂從遙望雲空引出雁足傳書的遐想。而這一望斷天涯、神馳象外的情思和遐想,不分白日或月夜,也無論在舟上或樓中,都是縈繞於詞人心頭的。

作者借助於鴻雁傳書的傳說,畫面清晰,形象鮮明,它渲染了一個月光照滿樓頭的美好夜景,然而在喜悅的背後,蘊藏著相思的淚水。“月滿西樓”寫月夜思婦憑欄望眺。月已西斜,足見她站立樓頭已久,這就表明了她思夫之情更深,愁更極。?盼望音訊的她仰頭歎望,竟產生了雁足回書的遐想。難怪她不顧夜露浸涼,呆呆佇立凝視,直到月滿西樓而不知覺。

詞的過片“花自飄零水自流”一句,承上啟下,詞意不斷。它既是即景,又兼比興。其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是遙遙與上闋“紅藕香殘”、“獨上蘭舟”兩句相拍合的;而其所象喻的人生、年華、愛情、離別,則給人以“無可奈何花落去”(晏殊《浣溪沙》)之感,以及“水流無限似儂愁”(劉禹錫《竹枝詞》)之恨。詞的下闋就從這一句自然過渡到後面的五句,轉為純抒情懷、直吐胸臆的獨白。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由己及人,互相思念,這是有情人的心靈感應,相互愛慕,溫存備致,她想到丈夫一定也同樣因離別而苦惱著。這種獨特的構思體現了李清照與趙明誠夫婦二人心心相印、情篤愛深,相思卻又不能相見的無奈思緒流諸筆端。

這首詩的結拍三句,是歷來為人所稱道的名句。王士禛在《花草蒙拾》中指出,這三句從范仲淹《禦街行》“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脫胎而來。這說明,詩詞創作雖忌模擬,但可以點化前人語句,使之呈現新貌,融人自己的作品之中。成功的點化總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僅變化原句,而且高過原句。李清照的這一點化,就是一個成功的例子。李句別出巧思,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樣兩句來代替“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的平鋪直敘,給人以眼目一新之感。這裡,“眉頭”與“心頭”相對應,“才下”與“卻上”成起伏,語句結構既十分工整,表現手法也十分巧妙,因而就在藝術上有更大的吸引力。當然,句離不開篇,這兩個四字句只是整首詞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並非一枝獨秀。它有賴於全篇的烘托,特別因與前面另兩個同樣工巧的四字句“一種相思,兩處閑愁”前後襯映,而相得益彰。同時,篇也離不開句,全篇正因這些醒人眼目的句子而振起。李廷機的《草堂詩余評林》稱此詞“語意超逸,令人醒目”,讀者之所以特別易於為它的藝術魅力所吸引,其原因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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