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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利姆一世真的是“冷酷者”嗎?

塞利姆一世(1467-1520,1512-1520年在位)雖然在位僅八年,確是奧斯曼歷史上武功最為卓著的蘇丹(版圖翻了一倍)。重創薩法維波斯,消滅馬穆魯克政權,連戰連捷是之前的“征服者”默罕默德二世和之後“偉大的”蘇萊曼都打不到的。然而,他和一個半世紀後的奧朗則布一樣,都成為近代早期最有爭議的帝王。兩人都相對清心寡欲,對自己(以及別人)刻薄,並且提倡伊斯蘭的傳統價值觀。塞利姆一時更是因為殺害自己兄弟、侄子甚至兒子,留下了冷酷者(Selim the Grim)的惡名。然而,其實這純屬見得風就是雨的造謠,抽絲剝繭親臨歷史現場,塞利姆並不比其他的奧斯曼蘇丹更冷酷,相反,他的名族團結宗教政策經得起任何香港記者的詰難。

塞利姆上位之初,同其父親巴耶塞特二世一樣也是靠著禁衛軍的力量。借助於這支帝國最精銳的部隊,他得以以巴爾乾為基地,在小亞細亞粉碎還活著的而兩位成年兄弟,艾哈邁德和考爾庫德的抵抗。面對禁衛軍恃寵而驕、尾大不掉的江湖惡習(他的父親開創了上位後向禁衛軍支付巨額消費的習氣,最終將耗盡奧斯曼蘇丹們的內庫),他一面利用他們,擴充為35000人、宣布上位期間劫掠一律不得追究,並高薪供養,一面用自己的親信奴隸騰籠換鳥,不斷安插在禁衛軍的高層,以使其成為自己的凶器而不至於威脅帝位。他不想巴耶塞特二世一樣忍了十幾年慢慢韜光養晦綏靖禁衛軍,而是一有機會就清晰其中的異己者,這是他“冷酷者”外號的濫觴。

(禁衛軍的軍樂隊)

他向流亡在外的兩位兄弟允諾,若是歸來、既往不咎。然而,為了權力引起的相互猜疑和恐懼,使得其中至少一人和他們的兒子仍然挑起叛亂。鑒於拜佔庭快亡國之時仍然逮著前朝奧爾汗王子這隻蛤蟆,巴耶塞特二世更實在統治的一般時間被控制者其兄弟傑姆的馬穆魯克和基督教徒要挾,塞利姆不得不清洗他的男性親屬。當年在科索沃激戰之際,巴耶塞特一世正是在父親穆拉德一世被刺的突發情況下,殺害兄弟上位,以後的穆拉德一世和巴耶塞特二世同樣通過王子間內戰上位。這即使內亞草原遊牧部落對於奧斯曼國家的詛咒,也是每位蘇丹所不得不快刀斬亂麻解決的事端。終於,據說塞利姆一世逼死了自己其他兒子,避免了後來奧斯曼最偉大的蘇丹蘇萊曼一世要通過內戰上位損耗國力。不斷怎麽說,蘇丹尚未殺盡兄弟的惡習,終於在他一朝固定下來,演變為祖宗家法(晚期改為流放到馬爾馬拉海上的王子群島)。

(對異教和異端聖戰也是奧斯曼的基本法,圖為一首相關的詩)

同樣對於他“冷酷者”詛咒的來源,始於塞利姆殘酷鎮壓帝國帝國東部親薩法維的土庫曼牧民,以及滅掉馬穆魯克後逼使哈裡發禪位,似乎違背了“穆斯林不打穆斯林”和“遜尼派不打遜尼派”的教條。早在巴耶塞特二世時代,以帶著十二個褶子的紅色高帽子為基本特徵的薩法維部落興起,他們以什葉派為國教、以帖木兒和一切古代波斯王朝的正統繼承者自居,憑借高原為基地,舉起了聖戰的大旗。他們進佔今日伊拉克什葉派地區、大肆屠殺遜尼派平民,並且派出大量陰謀顛覆奧斯曼國家安全的NGO傳教士進入蠢蠢欲動的土庫曼部落(這些遊牧的突厥人早就不滿先前穆拉德二世和穆罕默德二世以來帝國對東部的征服乃至中央集權化),最終引起了1511年的前朝叛亂和此後蔓延兩個世紀之久的傑拉裡運動(CelaliMovement,被塞利姆鎮壓後繼續以這個名字傳播思想)。塞利姆痛恨與什葉派在內戰中對於自己兄弟的資瓷(當然對方也因為拋棄奧斯曼基本盤而走向潰敗),以及他們對奧斯曼國家的巨大威脅(畢竟有財大氣粗的薩法維撐腰,就像今天伊朗在葉門和敘利亞的撒幣投入),於是在調查論證的基礎上殺害了4萬土庫曼人,並將其他流放到歐洲部分,這也是中世紀晚期以來奧斯曼國家移民實邊(流放)政策的延續和發揚。然而他不是對臣民一貫冷酷無情。對於安納托利亞東部的庫爾德人,塞利姆就采取了優惠的政策,允許他們最大限度保留內部自治(直到奧斯曼國家滅亡)。這也許是塞利姆鑒於前代蘇丹不斷把封建領地國有化的教訓,比如引起了東部同文同種突厥人的不滿與反抗。此後,奧斯曼這套名族區域自治制度,在征服了廣大阿拉伯人地區後繼續實施,同樣延續到20世紀初。

(薩法維的紅帽軍)

在進軍馬穆魯克王朝的過程中,塞利姆一世還將之前穆罕穆德二世授予伊斯坦布爾東正教團體的米列特制度推廣化。這是一種名族宗教自治制度,由各個少數名族的宗教領袖管理其內部事務,並不受地域的限制。近東各地分布著亞美尼亞人,他們善於經商,還有格魯吉亞人,在蒙古和帖木兒時代就是帝國麾下重要的仆從軍。於是塞利姆承認了亞美尼亞人和格魯吉亞人的米列特地位,並將北敘利亞非穆斯林的人頭稅從原本馬穆魯克時代的20%降到5%,使得在阿勒頗、大馬士革等一乾重鎮,帶來秩序與穩定、而非恐懼著哈裡發談情懷卻大搞剝削壓迫之時的馬穆魯克人。

(火炮在消滅馬穆魯克過程中起了決定性別的作用)

奧斯曼軍在達比克草原等兩處敘利亞戰場粉碎了火力不夠的馬穆魯克軍,並且在開羅郊外激烈的三日戰鬥後接管了這座伊斯蘭世界最大的城市之一。三角洲和下埃及的馬穆魯克仍在負隅頑抗,然而武藝高強的外來征服者政權終歸不是對著統治異名族積累了大量姿勢水準的奧斯曼人的對手。塞利姆特意命令艦隊從海陸來到亞歷山大港,為陸軍提供給養,避免了造成埃及人民的負擔。

(塞利姆一世的疆域)

此後關於廢黜哈裡發的公案,事實上主流史學家普遍認為最後一個哈裡發已經死於1258年蒙古人的馬蹄之下,儘管有正統派烏裡瑪譴責突厥人與先知沒有血緣聯繫,但馬穆魯克手中的所謂末代阿拉伯哈裡發仍然禪位於奧斯曼,因為後者是實實在在佔據了三大聖地、承擔起了護教和傳教的重任。

(奧斯曼的宮廷)

除此之外,塞利姆一世繼承了穆罕默德二世大搞成文法的傳統,尤其是關於刑法的部分,並賦予法官與地方長官恰如其分的權力。他還在原詩熱那亞人殖民地的加拉太(今日伊斯坦布爾一個區)建立了專門的禁衛軍培訓學校,以彌補先前埃迪爾內宮殿和托普卡普宮的太空不足。伊斯坦布爾的金角灣,更是興起了一個新的造船廠,打造的艦隊將使得其子蘇萊曼成為地中海上的霸主。剩下的就是把剩餘的政府機構和官員及家屬完全由埃迪爾內遷到伊斯坦布爾,完成了新都的千年大計(從伊斯蘭教建立之初穆斯林心心念念這座“金蘋果”算起)。

(海邊的伊斯坦布爾)

所以塞利姆冷酷的惡名下,並不比同一時代任何君主、尤其是奧斯曼的蘇丹們誇張態多。他一是在查爾迪蘭戰役中重創了薩法維波斯(相關細密畫今天仍掛在伊朗伊斯法罕的四十柱宮,筆者親見過),最終使得其干涉奧斯曼的能力幾乎絕跡;二是消滅了盤踞埃及與敘利亞的馬穆魯克政權並讓欽點自己為哈裡發;三是繼續奉行發展了名族宗教團結政策。還有就是把繼承和發揚穆罕默德二世不斷征服的初心體現在實際行動中,大立基本法,也算是作了點微小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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