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步商業模式”下，羊毛黨為幣瘋跑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鋅刻度，作者 | 許偉

早先，一款號稱“跑步也賺錢”“讓汗水不白流”的APP趣步因其走路即可獲得糖果（平台發行的可以用來兌換人民幣的虛擬幣），成功吸引了眾多羊毛黨和投機掘金者入駐撈金。近日，趣步因被多家媒體點名爆出其商業模式可能涉嫌傳銷詐騙、發行的虛擬幣或也涉嫌炒幣再次引起多方關注。

鋅刻度加入趣步交流群中，通過為期一個月的調查，發現了一個讓人瘋狂追逐糖果背後的隱秘市場。

4天花7000元，複投玩家為“糖”癡狂

作為小額玩家，今年3月份入坑的阿亮（化名）見證著趣步糖果從一枚十二三元漲到最高26.6元，雖然偶爾盤算著大額玩家們到手的收益感到羨慕（大筆出售單價更高，如10個掛的單價為22元，而10000個掛的單價為26元），但因0投入倒也深覺滿足。

大額掛單與小額掛單的單價對比

“6月份的時候趣步維護了20多天，那個時候賣不了糖果也買不了糖果，剛一開盤價格就降下來變成22元了。”在察覺到該平台並不穩定，即使是0擼也有風險後，阿亮拿著這三個月0擼趣步得來的一千多塊錢順勢下了車（不玩了）。

而在趣步中，除像阿亮這樣撈一筆就走的玩家外，還有更多即使看著趣步有快被“薅”死的跡象也依舊沉迷於此的玩家。

“為啥我的糖果置換不了？”在趣步GHT糖果交易QQ群中，網友“每天4000步@我”發現置換出問題後果斷向群友們發起了求助。

作為一個每天固定在趣步中打卡4000步，已經有過幾次置換經驗的老手，在排除群友提出的網絡不好需重試、錢包地址錯誤、新用戶只能置換3枚等多個原因後，他最終將置換失敗的原因歸結為置換平台正在進行升級維護。

有同樣遭遇的群友見此直呼：“這個情況不對，得撤，離崩盤不遠了。”但此時也有資深群友淡定表示，按照以往的經驗，估計第二天就沒問題了。

面對平台不能置換的現狀，剛剛以每顆3.3美元的價格買入100枚糖果的網友“逆風”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卻又信心滿滿。讓他不知所措的是置換平台維護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好，而對於糖果的升值前景他卻也信心十足。

“逆風”告訴鋅刻度，這是他玩趣步的第四天，發現在“跑步”或者“跑步”+“拉人頭”這兩種0擼方式下，糖果增長量並不能達到他預期的效果後，他果斷選擇了開啟氪金模式。

在這四天裡，他一共投入了七千多元人民幣，而這次在置換平台維護期間購買的100枚糖果（GHT）正是為了兌換更高級的卷軸。

“逆風”的購買記錄

這裡提到的卷軸，是平台設置的除“跑步”、“跑步”+“拉人頭”這兩種方式外更高級的玩法，被用戶廣稱為複投。

按照平台規則，新手會收到系統贈送的45天試煉卷軸，在時間範圍內每天完成卷軸內規定的4000步即可共獲得15枚糖果。

當卷軸到期之後，必須用糖果換取新的卷軸才能繼續產生糖果（卷軸即糖果獲得任務，實名注冊後就是會員，會員可同時做19個任務）。

而可供兌換的卷軸中最便宜的初級卷軸也需要12枚糖果（還有一個不用花糖果就能兌換的卷軸因產出效率太低、試煉期產出的糖果足夠兌換到初級卷軸而被用戶放棄），這也就是之前為什麽說新手只能兌換3枚的原因。

事實上，算上糖果兌換GHT必須扣除的手續費，新手可以享受的平台福利只有2枚糖果。而在新手期之後（試煉卷軸到期），用戶所使用的卷軸越高級，其產出糖果的效率就越高。

正如“逆風”所說，“一萬一年變四萬，四萬一年變十六萬，三四年呢？一萬45天掙兩千，只要不黃三年以後上百萬。幾千塊錢賭一把，給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沒了也算不了什麽，才兩月工資而已。”這可能也是諸多複投玩家共同的心聲。

虛擬幣如何變現金

據趣步APP的新手指南顯示，其發行的趣步糖果是合法的非數字貨幣，本身並不具備貨幣功能，只是趣步用於獎勵熱愛運動的人們的一種積分，可以兌換商城商品或合作商家優惠券等功能。

然而鋅刻度在加入多個與趣步相關的或推廣、或交流、或交易的QQ群和微信群後發現，用戶討論的重點基本都與“買賣糖果”緊密相關，一切皆因在一個叫“全球健康區塊鏈俱樂部”的平台上，用糖果置換的GHT可以買賣交易。

在網上多個糖果與GHT的置換教程中對該平台有清晰的表述：基於EOS公鏈開發的GHT（桂花糖）只能通過與趣步糖果置換觸發釋放，最大發行量為10億枚，與趣步糖果按數量1:1置換。

某趣步用戶的糖果與GHT置換界面

有用戶將之總結為：“趣步是生產糖果的工廠，GHT平台是買賣糖果的倉庫。趣步走出來的是糖果，糖果不能直接交易，必須置換成GHT才能變現金。”

這種糖果與GHT的置換行為甚至可直接看作是被趣步官方默認在其規則之下進行的（官方承認並保護），畢竟置換過後會扣除\增加相應糖果數量，而這種置換行為本身也會額外再扣除一部分糖果來作為手續費。

或許是由於給了糖果一個非數字貨幣的設定，當糖果兌換GHT再兌換現金這種方式出現並被廣大用戶接受之後，趣步也迂回地實現了其讓用戶“跑步也賺錢”的承諾。

於是，在用戶心中，平台的虛擬幣正式與現實中的人民幣掛上了鉤。“每天4000步@我”這樣的0擼羊毛黨和“逆風”這樣捨得花錢做投資的投機掘金者也因此瘋狂湧入，爭搶著切分掉這塊值錢的蛋糕。

“產糖工廠”的幕後贏家

其實，在這場挖金追逐戰中，最大的受益者還是作為“糖果工廠”的趣步平台。因為在跑步產生糖果糖果兌換GHTGHT買賣兌換現金這一過程中，趣步在前兩個環節都能通過相應設置獲得好處（GHT買賣在別的平台進行，手續費扣除的是GHT）。

在產糖環節，平台規則顯示，每日糖果產出收益=0.00008*卷軸基本活躍度*卷軸任務步數+0.00008*加成活躍度*3000。其中，卷軸越高級所提供的基本活躍度越高，加成活躍度則指推薦更多的會員。

也就是說，用戶想要獲得更高的收益，要麽花錢買糖果兌換更高級卷軸，要麽費力推廣拉新人（新人入門必須花1元人民幣進行實名認證），更甚者兩項同時進行。此時平台不僅回收了一部分用戶用來兌換卷軸的糖果，也獲得了新人流量，還收到了實名認證的費用。

在兌換環節，雖然置換行為不在平台內進行，但平台會扣除糖果作為置換成GHT的手續費。而置換手續費的多少又視會員等級而定，隻交1元認證費的基礎會員扣費比例為50%，會員等級越高手續費越低。因此，除非是隻玩到新手期結束就賣幣下車，想要繼續玩，攢更多糖，不斷拉新就成為了用戶的必由之路。

趣步APP商城界面

另外，趣步APP上還設置有商城，但是目前商城裡一共只有6款商品，一一點擊購買後，鋅刻度發現，只有1個顯示是有庫存且可購買的。

企查查顯示，趣步APP的發行公司為湖南區部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在這個於2018年6月5日成立的公司中，鄭陽認繳出資180萬元人民幣，持股60%，是該公司的大股東及實際控制人。葉壯認繳出資120萬元人民幣，持股40%，是該公司另一大股東。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投資人。

而在趣步發布的公開說明中，趣步的利潤來源為：

自營線上商鋪、產品銷售獲利；經營商戶平台，商家銷售分傭獲利；APP流量變現獲利；運動大數據應用獲利；接受融資、資本運作上市獲利。

對比實際能查找到的信息，與趣步所述相符的恐怕只有APP流量變現獲利、運動大數據應用獲利這兩項。

近日，趣步還因這種“拉人頭”賺活躍的方式被多家媒體點名其商業模式可能涉嫌傳銷詐騙，發行的虛擬幣也在用戶瘋狂倒賣間被質疑或涉嫌炒幣。

七麥數據顯示趣步兩次被下架

七麥數據顯示，趣步5月份就在各應用商店的生活類應用中被下架。6月份，趣步借殼社交在各大應用商店重新上線。值得注意的是，其APP於7月3日在蘋果商城再次被下線，又於7月10日再次上線。

其下架的真實原因我們暫且無從得知，但從其於蘋果商城兩度下線甚至負面爆發後依然能夠吸引用戶繼續投資來看，在用戶狂熱的追捧之下，“趣步模式”早已趁勢興起並深入人心。

虛擬幣交易違法，投資需要理性對待

與趣步一樣主打運動以換取閃點和花豆的閃步和亦跑、通過釣魚獲取魚兒的魚趣樂、通過答題獲得智慧晶和餅乾的智慧晶和趣問……儘管各大平台內置的虛擬幣在叫法上並不一致，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平台發行的虛擬幣也如糖果一樣，是支持用戶進行交易的。

因此，這些或用運動、或用遊戲、或用答題的方式去吸引用戶湧入挖金的APP其實本質上都在“趣步模式”範疇之內。

對於在諸多類“趣步”APP虛擬幣中知名度可算最廣的糖果來說，當超出其原本設定的兌換商品範圍之後，引得用戶花錢投資坐等升值，深陷炒幣風波也就不難理解了。

而據公開報導顯示，趣步進入2019年後就開始頻頻更改平台規則、關閉交易中心、APP被應用商店下架、置換糖果屢次出問題、發布辟謠公告……用戶甚至已經習以為常。

這些原本隻應該在狀況外出現的問題集體機甲狂潮，似乎也在提醒用戶：入門要小心，投資需謹慎。

北京志霖律師事務所的趙佔領律師表示，“炒幣本身並不是一個法律概念，只是業內的俗稱，現在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如果按照通常的理解，買賣各種虛擬幣，然後像炒股一樣去投資，那這種就屬於炒幣。像挖礦、比特幣、包括趣步糖果這些都能算作是大家通常俗稱的炒幣行為。

同時，他也提醒廣大用戶，“虛擬貨幣這種交易，目前在國內是違法的，是被央行的相關主管部門禁止的。”

儘管目前來看，此類市場一片繁花似錦、欣欣向榮，然而可以預見的是，當政策和監管介入，市場漸漸回歸理性之後，或許留給羊毛黨的將會是一地雞毛，而妄圖借此投資發財的投機者們也只能放棄這塊掘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