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紀人：我的宅家小記

如果要找宅男來組群，我就是宅一族。

近幾年我宅在家裡的時間愈來愈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大約有三百五十天。＂宅＂的字面意義是“足不出戶”“家裡蹲”，但不排斥有時也可以上街走走。在本性上我是希望如波希米亞人那樣到處去漂泊的，哪怕住帳篷和鐵皮屋也不失追求自由的天性。但到我這年紀，只能做做白日夢了。去年有安排去西雙版納，因為早就去過兩回便退出了。又有組織去黔南平塘看天眼的，我估計看不見外星人也辭謝了。也曾想坐郵輪沿著歐亞大陸的海岸線兜幾圈，沒料到今年出現了幾艘把幾千旅客悶在艙裡任憑新冠肺炎肆虐的恐怖郵輪，我便立馬從潛意識裡抹掉了坐郵輪跨越重洋的危險念頭。中國的風景其實一點也不差，可惜一大半的好風景都藏在崇山峻嶺之中，如同古代的美人大多養在深閨裡。徐霞客因此走爛了幾百雙鞋，才“盡繪天下名山勝水為通志。”我青壯年時代也曾舟車勞頓長途跋涉了大半個中國，現在更傾向於在濱海和平原地區走走。住民宿，吃農家飯。看流星，拍星軌照。節奏一定要放緩，不能充軍似的，那才叫慢生活。顯然，這樣行走的半徑就愈來愈短，可以抵達的地域也愈來愈少。而曾經的驢友雖說都是書生，卻多半還是精力過剩滿血復活的青壯年，那就走不到一塊了。

雖然宅家早就習已為常，但去冬今春的宅卻打破了個人生活史的紀錄。記得今年1月22日有位學生邀我與內子共進晚餐，那天我們是很隆重地戴著口罩去餐廳的，發現已經就座尚未開吃和陸續到來的食客，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口鼻皆暴露無遺。我們在互拍生平第一張口罩肖像照後，也露出了真容。因為無論如何，進食的時候是沒法戴著口腔保護裝置的。此時新冠病毒已從武漢向全國各地蔓延，第二天我們便把毫無症狀的自己關在了家裡。除夕馬馬虎虎地在家吃了頓年夜飯，春節拜年之類的活動一概省略，所有的電影都撤了檔。過去經常散步街拍，在咖吧裡發呆，邊喝邊看風景，現在連這點小嗜好也放棄了。事實上在不少飯店和咖啡館關門大吉之前，我已經在意識裡先把它們“關掉”了。社交隔離和休閑活動的取消，使整個春節過得十分佛系，如同居士閉關修行。某天翻開日歷一看，才發現已經自我禁閉了整整47天。我不得不佩服自己作為中國人的忍耐力，而且精神上也沒有出現什麽反常。

宅在家裡也不是沒事可乾，寫作應該是寫作者的正業。多少年來我就像沙發土豆一樣從來不正襟危坐，而是以坐臥合一的姿勢在平板電腦上寫作，平均每月僅兩篇，長短不一。新冠疫情的驚心動魄和波譎雲詭，始終牽動著我的心，以致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卻無從下筆。幸虧有一本評論集在今年一月出版，勉強可以拿來充數。十幾萬字的散文還散見在報刊上，不知哪天能結集出版。現在武漢和其他城市的疫情在各方努力下已經轉危為安，趨勢向好。只是境外輸入日多，松懈不得，也就難以真正寬心釋懷了。

有許多宅男是電腦玩家技術流，整天泡在電腦上。我不是極客奇客，也不是ACGN的愛好者，對動畫、動漫和遊戲少有興趣。從不在網上追劇，但在網上看下載電影。對海量的網絡文學望而生畏，與博精於次文化的族群無緣。我有自己的微博和部落格，但久未打理。所以我與電腦的關係，除了寫作發送文稿和看電影，就是玩P圖。把靜態的圖片變成魔法動圖，配上合適的音樂；把幾幅照片經過二次曝光組合成新圖；把不能發朋友圈的長視頻剪輯到10秒長度以供分享。簡單的P圖在手機上一樣可以操作，它陪我度過了不少宅家的時光。另外，提供聽覺享受的藍牙音箱或耳機也是常用的。

我雖然以宅為主，但還是不想與大自然的春光失之交臂。今年的春天已所剩無幾，錯過了就長恨春歸無覓處了。請問醫學專家，什麽時候能卸下令我深感缺氧的口罩，到郊外去深深呼吸春天的氣息呢？（文、攝 王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