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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青春期閨女,想不“油膩”都難

除了互相“傷害”之外,青春期的母女戰爭,不管多麽殺氣騰騰,也還是母女間緊密的聯結。

一位搞心理學的朋友告訴我,如果兒童時期的心理傷害已經造成,比如隔代撫養,比如父親角色缺失,青春期幾乎是父母可以彌補這些傷害的最好也是最後機會。此後父母能做的就有限了。

青春期,是我們最後一次與我們親愛的小孩緊緊牽著手的機會。

文 | 陶太 圖|Krists Luhaers、網絡

編輯 | 陳天嬌

剛生老二的時候,有朋友預言,將來我先生會面臨人生最嚴峻的“三期”考驗:老婆更年期、老大青春期,還有老二嬰兒逆反期。

不幸言中。

現在的我,懷疑自己早更;大女兒毫無疑問已經進入了青春期,成為了“犀利姐”。(以下簡稱犀利姐)

小女兒則成為了吃喝拉撒睡都要求自己來的“自治妹”,如果你幫她擠了牙膏,她會立即躺地上打滾。(以下簡稱自治妹)

當我剛剛剪完頭髮,正在得意地攬鏡自照,左顧右盼時,犀利姐開始尖叫:“媽媽,誰把你剪成了表情包?”

我後退一個趔趄踩了自治妹的腳,她跟著犀利姐學舌,也大聲怪叫起來,而且哪壺不開提哪壺:“媽媽,請注意你的噸位!噸位!”

有了青春期閨女,想不油膩都難。

整個三觀都被攪黃了。

自治妹今年要上幼稚園了,我煞費苦心找來了入園前教育的書。指著書裡和藹可親的老師說:“這是幼稚園,老師都很慈祥。”

犀利姐從鼻子裡哼出來,說:“才怪!媽媽,你別盡給妹妹講故事書裡的鬼話。”我只好轉移話題,告訴自治妹,一定要和幼稚園的小朋友友好相處。

犀利姐來了精神,像兔子一樣蹦過來,主動拉著自治妹的手,手把手教她:“你一定要對小朋友說,蔑視你、鄙視你、歧視你,畫個圈圈詛咒你。”

幾乎是一夜之間,昔日粘著媽媽的小豆包就變成了頭上長角、渾身是刺的青春期少女。帶犀利姐參加同學聚會,恰逢那個史詩級的白眼事件刷屏,也成為了那天的談資中心。

犀利姐聽得實在不耐煩,也衝我翻了一個大白眼,一臉嫌棄地說:“誰的人生沒翻過幾個白眼?你們一堆中老年,那麽激動地議論了一中午,至於嗎?”

對犀利姐來說,對老媽動輒翻白眼、大力摔門、躲進衛生間,簡直是人生常態。

青春期少女打不得、說不得,變成了一個鐵硬蠶豆,油鹽不進。

母女倆幾乎每天一小吵,每周一大吵,有一天吵到凌晨,實在肝火上升,第二天發現我倆臉上都發了痘痘。

隻不過她是青春痘,我是怒火攻心的青春痘。

這是為什麽我最近看《伯德小姐》,看得流淚的原因。

這是老友力薦的片子,她說她看的時候一直在哭,我也是。不過,我猜想我們應該是各哭各的。

她大約是想起了自己的叛逆青春,而我,看到裡面一身重擔、疲憊不堪,還要和任性的女兒伯德小姐戰鬥的母親,覺得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

同時我還驚駭莫名,什麽時候,我已經完全代入了一個中年母親的角色,對豆蔻少女無感了呢?

是的,我就是片中那個在年輕放肆的伯德小姐眼裡,又溫暖又可怕、過時老套、僵硬又教條的母親大人。

伯德小姐的媽媽會看不慣女兒把衣服弄成一團糟。我也是,越來越失去耐心,會對青春期少女亂糟糟的衣櫃、早起沒疊整齊的被子、一團狗屎般的鞋襪,還有凌亂得像被炸彈炸過的桌子暴跳如雷。

我會像祥林嫂一樣,每天一邊跟在後面收拾,一邊神經質的重複:一個淑女的屋子要做到“三光”——被子光、桌子光、地面光。

這些話就像霧霾天裡的楊絮一樣,烏泱泱地漂浮在空氣裡,汙染心情,全無用處,但又揮不走。

不過,當我看到伯德小姐和媽媽在車裡爭吵激烈時,一下子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從正開著的汽車上跳下去的時候,我還是嚇著了。

青春期的瘋狂與悖逆,真的沒有邊際。口無遮攔的時候,還是要有個底限,免得出現極端情況,悔之晚矣。

只可惜,氣頭上的時候,忍都忍不住,刻薄惡毒的話就像機構槍一樣掃個不停。

伯德小姐的媽媽說女兒:“你能上城市大學就不錯了,然後再去監獄混混,再接著上城市大學。”我對老大說:“你將來就只能去掃垃圾,但是拜託你認真一些,掃垃圾也要掃得乾淨點啊!”

“恨鐵不成鋼”永遠讓媽媽們痛心疾首:“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成為最好的自己。”

伯德小姐反問:“如果這已經是最好的我呢?”

我家的犀利姐還沒有達到這樣深刻的層次,她開始是擰著脖子沉默對抗,後來則是理直氣壯地回應:“我懶我驕傲!”

氣得我一口氣差點背過去,痛心地問:“你到底有沒有理想?”

犀利姐飛快地答:“我沒有!”

以前我看到小說裡惡劣的母女關係時,總是心生疑惑,母女之間,還有什麽過不去的?懷胎十月,一把屎一把尿地養大,怎肯讓她受一點委屈?

如今我才曉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爬坡,有時上坡,有時下坡,母女關係也不例外。

青春期的時候,總是格外艱難,因為孩子似懂非懂,雖然她的個子很快就比你高,鞋子尺碼很快就比你大。

突然之間,她的青春就抽條了,進門就掀鍋蓋、翻冰箱,好像總也不夠吃。她的平板電腦,設定了你永遠破解不了的密碼,最多讓你進去幫忙餵養一下她的青蛙兒子,還得小心,不要驚走了到她虛擬小院裡溜達的流浪貓。

有時她成熟得讓你匪夷所思,對世事一眼洞穿;有時她根本就是個小萌娃,還要你親親抱抱,纏著要你摟著她睡十分鐘。

我們太熟悉母女間的相愛相殺,明白對方的痛點,忍不住痛揪對方小辮子,又忍不住相互安慰。就像伯德小姐和媽媽吵著吵著,突然拎出一條漂亮裙子,母女倆立即停戰,一起歡欣鼓舞。

我最好的逛街時光也都是和我家犀利姐度過的。

只有她能夠在商場打折堆裡,不管是美國尺碼還是歐洲尺碼,一把拎出我的尺寸,正好合適,又好又便宜。

只有她會鼓勵我享受生活。當我們費勁地做好一鍋牛軋糖時,我要直接吃,只有送人的伴手禮才包裝起來。犀利姐不同意,她說:“自己吃,更要好好包裝,一點點打開糖紙,自己也得享受生活。”

我瞬間慚愧,想到前兩天和好朋友一起搓飯,我倆都說得減肥,信誓旦旦不打算吃啥。結果,我們把菜吃得精光,還剩一點湯,我倆不約而同地說,把湯都吃了吧,別浪費。

我們真的是兩代人。

真的羨慕犀利姐們敢作敢當、敢瘦敢浪費。

好在所有人的青春期都要過去。作為老媽,真的要心胸開闊,才能不被青春期的娃摔個大馬趴,爬上幾條皺紋事小,氣得折了壽事大。

吵到不亦樂乎的時候,我總是會先說:“我愛你!”

我真的愛她。

我看到影片的結尾,才曉得,我不是在為自己哭,我是在為伯德小姐們哭泣。

我心驚膽戰地看見那些青春期叛逆得無法無天的孩子們抽煙、嘗試性,隨便就放棄自己的人生,或者是隨便臆想一個看起來很美的人生。

我不知道我的犀利姐將來會怎麽樣,我總是怕她任性,怕她沒準遇人不淑,所以提前嚴厲地設好青春紅線,我總是想醜話說在前頭,但是總適得其反。

其實我知道,我親愛的孩子會一切順利,我會每天為此禱告,直到看到她幸福滿臉、滿懷!

互相傷害之外,青春期的母女戰爭,不管多麽殺氣騰騰,也還是母女間緊密的聯結。

一位搞心理學的朋友告訴我,如果兒童時期的心理傷害已經造成,比如隔代撫養,比如父親角色缺失,青春期幾乎是父母可以彌補這些傷害的最好也是最後機會。

此後父母能做的就有限了。

青春期,是我們最後一次與我們親愛的小孩緊緊牽著手的機會。

其實,我好珍惜犀利姐這個好朋友。我說:“媽媽想寫青春期的你。”

犀利姐堅決反對,她老氣橫秋地說:“你不過就是想破壞我形象罷了。”

我以商量的口氣說:“媽媽想寫你的故事換成錢,請你喝下午茶如何?”

犀利姐的眼睛頓時被點亮了,她立即問:“那稿費我能佔股嗎?”

我說:“那要看你想佔多少?”

犀利姐眼珠子轉了轉,說:“20%怎麽樣?”

“成交!”

-End-

陶 太

自由撰稿人

畢業於複旦大學

曾為FT中文網、《經濟觀察報》等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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