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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絕人寰的“無差別”大轟炸

民國作家汪曾祺曾作一篇散文《跑警報》,講訴抗戰後方的老百姓為了躲避頻繁的飛機轟炸,常常要往城外或者防空洞跑,甚至形成了習慣,有時還聽到第二天將有二十七架飛機來轟炸的消息。

在汪的筆下,“跑警報”是從容的,從容的背後是一種無奈,無計可施後自我排解。

1937年12月,日本攻陷南京,國民政府被迫沿江退往重慶,各軍事指揮機構、機構、工廠也紛紛內遷。

1938年10月25日,武漢淪陷。在這一役中,剛剛獲得稍許補充的中國空中力量幾乎再次全部消耗殆盡。從此,日軍飛機的航程可以深入中國內地,幾乎能覆蓋所有未淪陷的土地,直到抗戰中後期。

中國的天空,空了。人們頭上只剩下一道形同虛設的屏障,以及一場又一場從天而降的災難。

重慶——防空洞的悶死慘案

對於張玲來說,“跑警報”就絕對不是一件可以從容的事情。張玲,生於1926年3月,四川萬縣人(今屬重慶)。1939年日本飛機轟炸萬縣,家裡的房屋被炸彈摧毀。當時遭到日本轟炸的難民絕大多數都是往租界跑,張玲隨家人逃往重慶。

然而作為陪都,重慶遭到的轟炸更為慘烈。1938年2月18日起至1943年8月23日,日本對重慶進行了長達5年半的戰略轟炸,據不完全統計,這5年間日本對重慶進行轟炸218次,出動9000多架次飛機,投彈11500枚以上。重慶大轟炸的平民死難者達10000人以上,超過17600幢房屋被毀,市區大部分繁華地區被破壞。

張玲逃到重慶不久後,日軍又對重慶李子壩等地進行了轟炸,張玲匆忙拉著弟弟跑往防空洞躲避。在恐慌的人流中,張玲和弟弟不小心跌倒在地,據她後來回憶說,那一次有不少人被踩死了,幸好有人把她們拉起來了,包也丟了,鞋子也不見了。

姐弟二人躲過了這次轟炸,可卻和父母徹底失聯了。在這一次“跑警報”後,張玲便再也沒有見過她的爸爸媽媽。如今,年幼的張玲已成為了92歲高齡的張奶奶,是一名青年遠征軍護士訓練班的老兵。當人問起她的這段經歷,她總是用力想想,然後一笑,說記不得了。

據她的兒子葛志斌說,母親曾給講過,有一次她還差點被悶死在防空洞裡。這不是駭人聽聞,最震驚的防空洞悶死人事件應該就是“6·5隧道慘案”了。

1941年6月5日,從傍晚至午夜,重慶市區遭到數小時地連續轟炸。其中一個主要防空洞部分通風口被炸塌,導致洞內通風不足。洞內市民因呼吸困難擠往洞口,造成互相踩踏,以及大量難民窒息。當時的國民政府沒有公布權威的傷亡數字,但估計造成了數以千人死亡。

如今,在重慶是渝中區磁器街和八一路的交匯處,坐落著一座重慶大轟炸慘案遺址,頂部是一圈擁擠的人物雕像,雙目圓睜,扯裂喉嚨,撕心裂肺般張口吐舌。這裡便是當年悲劇發生的地方,每年6月5日,重慶市都會拉響三次防空警報,以悼念在“6·5隧道慘案”中死去的同胞。

成都——燃燒彈下的火海

作為當時的第二大城市,成都也遭受到日本頻繁的轟炸。從1938年11月8日至1944年12月18日,在長達6年零40天的時間裡,日軍對成都進行了31次大轟炸,出動飛機921架次,投彈2455枚,造成5337人死傷,炸毀房屋15208間。

轟炸目標主要集中在政治、經濟、商業中心,包括城區的平民居住區、學校、醫院、外國使領館、外國教會等非軍事區,以及各交通要道、軍事基地、空軍機場等,無一例外地遭到日機的"無差別轟炸" 。

1938年11月8日,日本飛機首次轟炸成都,在外北機場和外南機場投彈百餘枚。15日又在外北機場投彈數十枚。為了減少敵機空襲造成的傷亡,四川省防空司令部緊急下令疏散成都市區人口。

蘇國章和他的家人因此被迫搬到東門外一所破爛的小屋子裡居住,而也就是在這一年,18歲的蘇國章,自願從軍出川抗日。

蘇老今年99歲了,回憶這段歷史,他動容地唱起唱起那個年代的歌曲:炮火毀壞了我們的家鄉,槍殺了爸爸,又拉走親愛的媽媽……他說:“聽到這些歌曲,你怎個可能不冒火,我們是那個時代的青年嘛。”

蘇國章還有三個哥哥,四兄弟相繼出川,三個哥哥全部戰死沙場,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回來。

對於成都所遭受的轟炸,時任戰時四川防空司令部監視隊哨長訓練班大隊副的劉景軾,恐怕是最有力的見證者了。“警報一響全城都在跑,跑得慢命可能就沒了。”感慨道。

“現在的一環路,差不多就是以前的城外,一口氣得跑到城外,遲了就不準跑了。”今年100歲的劉景軾說,警報一響,街道上便擠滿人,有的赤腳就衝了出來,有的把娃娃放進背篼往城外跑。

據劉老介紹,當時成都的防空警報有4種,一種是“預行警報”,人員在各大街口手持黃布旗。二是“空襲警報”,警報器發出“嗚嗚嗚”的急促音,這時日機就已經飛抵重慶等地,大街上全是往城外跑的百姓。第三種是‘緊急警報’,表示日機已經臨近了。這時候警報聲特別急促刺耳,百姓禁止跑動找地方躲避。最後一種“解除警報”,聲音拉得特別長,表明日機已飛走。

1939年6月11日,日軍派出27架飛機,對東大街、鹽市口、提督街等繁華區域,進行低空密集轟炸,是六年間成都遭受的最為慘痛的一次空襲,史稱“6·11大轟炸”。據相關資料顯示,當晚日機共投彈110余枚,造成傷亡人數近千人。

“日軍不光投下炸彈,還有大量燃燒彈,成都的房屋多是木製結構,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才熄滅。”參與救援的劉景軾,目睹了那晚的慘狀,一些僥幸逃出的人,要麽坐在地上兩眼呆滯,要麽對著大火嘶喊親人名字。

當炸彈落在街道,當戰爭指向平民,這就是一場屠殺。然而早在1937年11月,日本陸軍航空本部通過的《航空部隊使用法》卻公然為“屠殺”的惡行月台,其第103條規定:"戰略攻擊的實施,屬於破壞要地內包括政治、經濟、產業等中樞機構,並且重要的是直接空襲市民,給國民造成極大恐怖,挫敗其意志。"

這是人類戰爭史上第一次明文規定可以在戰爭中直接以平民和居民街道為目標實施空襲,突破了戰爭倫理的底線。

自貢——殘缺的屍體掛在黃桷樹上

“沒有人想打仗,但是國家要亡,老百姓死了,被欺負頭上了我們被迫反抗,”今年91歲的王用勞熱愛書法,他在家中寫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這位反思戰爭擁抱和平的老人,於1944年投筆從戎報名參加了青年遠征軍203師。

王用勞是四川自貢人,據他回憶,自貢曾遭到過日本飛機的7次轟炸,那時幾乎家家戶戶都自己挖了防空洞,他家的防空洞是鑿開岩壁挖出來的。有一次,炸彈爆炸時產生的氣浪太大,貫進來把他一側的耳朵都給震聾了。

鹽是戰時保證軍需民食的重要戰略物資,淮鹽、海鹽產區相繼淪陷,四川井鹽的戰略地位日顯突出。自貢從設市之日起便成了全國主要的鹽業生產基地,同樣,剛剛誕生的自貢市也成為了日軍在我大後方的重點轟炸目標。

1939年10月10日,也就是自貢建市後的一個月零十天,日機自漢口機場起飛朔江而上首度對自貢鹽場實施轟炸,史稱“雙十轟炸”。上午10時30分,空襲警報拉響;大約10分鐘後,日機30多架飛臨市區自流井上空,輪番對鹽場廠房和鬧市區進行轟炸,總計投彈113枚,炸死炸傷居民112人,損毀房屋175間,破壞製鹽鍋、曬鹽台、簧桶房等十餘處。

1939年10月11日,日本《朝日新聞》對這次轟炸做出了詳細報導:“首先是淺野中佐、宮崎少佐率領的大部隊長途飛行,在10日午後一時半左右,對於四川省中央部位的、作為敵之軍需並軍事要衝、同時又以交通要地而聞名的自流井(自貢市區)實施了首次空襲,反覆轟擊其以軍需大工廠為首的倉庫群,引起了該市內七八個地點發生了大火災。敵使用高射炮亂射,但重慶的戰鬥機還來不及出現,我方確認戰果後返航。”

王用勞還記得飛機轟炸後自貢市區慘不忍睹的景象,遍地的血屍焦骨,殘缺的屍體被炸飛掛到路邊的黃桷樹上,大街小巷慟哭聲不絕於耳。自貢曾經有一條街叫做複興街,商鋪林立井灶密布,還是通往榮縣、委員、樂山的要道,在侵略者的轟炸中被徹底破壞,“複興街也被改名為光大街——燒光了!”

“為什麽要人與人之間互相殘殺,為什麽要愚蠢到讓老百姓去流血?我參加過戰爭,雖然沒有真正上過前線,但我希望今後永遠不要再有戰爭了。”王用勞說。

南京民間抗日戰爭博物館X深圳市龍越慈善基金會口述史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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