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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進行時:離家出走,少年趙匡胤的無奈選擇

在故事開始前,我要先傳播點封建迷信。後唐天成二年(927),我們的主人公趙匡胤出生在河南洛陽夾馬營。史書這樣記錄了他的出生情況:整個房間閃爍著紅光,奇異的香味飄了一晚上,他的身體散發著金光,整整持續了三天(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體有金色,三日不變)。

因出生時“香氣繞室”,趙匡胤被稱為“香孩兒”。

這些都是古人描寫帝王將相出生時的基本套路,沒辦法,按照古人的思路,因為他出生得這麽邪乎,所以後來他就有了非凡的成就。其實,這話反過來說,那還差不多。

香孩兒也罷,紅孩兒也罷,到目前為止,趙匡胤還只是個新生兒。

現在,讓我們一起走進小趙的家庭,看一下他的戶口檔案。

高祖父:趙朓,曾做過縣令。

曾祖父:趙珽,曾做過藩鎮屬官。

祖父:趙敬,曾做過州刺史。

看起來,趙匡胤出生於官宦之家,保證基本生活條件應該沒問題。祖父以上的情況就不多扯了,咱重點介紹一下他的父母。

父親趙弘殷,河北涿郡人,從小驍勇彪悍,擅長騎馬射箭,二十歲左右便成為一名職業軍人,後因在一次作戰中獲得後唐莊宗李存勗的賞識,留在禁軍中擔任飛捷指揮使一職。順便說明一下,“飛捷指揮使”這個名號,儘管聽起來相當高端、大氣、上等級,但實際上只是個中下級軍官崗位而已。

在趙匡胤出生之前,趙弘殷曾經有過一個兒子,但不幸夭折了,小匡胤的到來讓他感到莫大的欣慰。和很多父親一樣,趙弘殷對孩子寄予很高的期望,從趙匡胤的名字上看,“匡”是“糾正、振興”的意思,“胤”是“延續、繼承”的意思,看來老趙對自己的現狀不是太滿意,指望小趙能更有出息一點,興旺發達、光宗耀祖。

令趙弘殷沒想到的是,這個孩子不但實現了他的願望,而且超額完成了任務。

超標了

趙匡胤的母親姓杜,定州(今河北定州)人,史書沒留下她的名字,我們只能稱她為杜氏。

雖然貴為兩個皇帝的母親,可《宋史》中關於她的記載還不到一頁。我們只知道,她出生在一個中產人家,受過一定教育,十五歲時就嫁到了趙家,養兒育女,操持家務,相夫教子,至為平凡。

值得慶幸的是,她親眼見證了兒子走到人生輝煌的頂點。作為一個母親,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

昭憲太后畫像

01

十二歲那年,趙匡胤全家從洛陽夾馬營遷到了河南開封護聖營。夾馬營、護聖營都是父親駐軍所在的營地,他的童年是在軍營中度過的。

在軍營裡,少年趙匡胤最常接觸的東西就是飛馳的戰馬、雄壯計程車兵方陣、如林的刀槍劍戟。儘管有些場景可能過於血腥,屬於少兒不宜,但他還是從中找到了樂趣。

年長後,家裡安排趙匡胤上了私塾,母親對他的學業管得很緊。

可當時的趙匡胤還是更熱衷於舞槍弄棒、騎馬射箭。在這方面,他繼承了父親的優秀基因,表現出了不錯的天賦。

趙匡胤非常頑皮,屬於那種上房揭瓦、下地打滾,吃飯時間常被母親揪著耳朵領回家的熊孩子。

有一次,小匡胤嘗試騎一匹性格暴烈的馬,既不套馬籠頭,也不拴馬韁繩,還不用馬鞍,飛身上馬就急馳而去。那烈馬一路狂奔,跑上了城頭的斜坡道,由於速度太快,趙匡胤額頭一下撞上了城門門楣,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

這種行為類似於無證無照高速危險駕駛,又不系安全帶,還引發了惡性交通事故。按理說,攤上這種事情,即使不整出個半身不遂,至少也要摔出個二級腦震蕩。監視者正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采取急救措施,趙匡胤已經慢悠悠地爬了起來。只見他扯扯衣服,拍拍土,追上烈馬,又一溜煙跑沒影了。

事後檢查,除了點皮外傷,居然啥事沒有。

自學本領之餘,趙匡胤還在軍營中結識了不少朋友,這些朋友和他差不多,都是軍營中的將校子弟。一群小夥伴經常在一起學習探討、切磋交流(玩打仗遊戲)。在玩耍的時候,趙匡胤經常充當“孩子王”的角色,站在小山包上,拿根破樹枝,煞有介事地指揮小夥伴“排兵布陣”。

很多年後,許多兒時的夥伴真的成了他的戰友,陪他一起走上真正的戰場。

就這樣,當其他孩子還沉迷於放風箏、摘果子的時候,趙匡胤已經逐漸習慣了軍隊裡的氛圍。這裡的一切都讓他心馳神往,躍躍欲試。他的最大心願就是能像父輩一樣,騎馬衝上戰場,成為一個威武的軍人。

很快,少年趙匡胤變成了青年趙匡胤。無憂無慮的日子終究要結束了。

後漢天福十二年(947),二十一歲的趙匡胤做出了人生中第一個重大決定——離家出走。他之所以做這個決定,並不是想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主要還是因為生活壓力。

此時的中國又經歷了一次改朝換代,儘管上層變革並未給他的家庭帶來太多影響,但還是刺激了年輕的趙匡胤,懵懂的他渴望了解外部世界,尋找屬於自己的舞台。

弟弟趙匡義、趙匡美及一個妹妹相繼來到家中,父親的官職卻多年未發生變化,家裡的生活條件無法得到改善。趙匡胤是家中唯一成年的孩子,他希望能自食其力,幫父母減輕負擔。

更重要的是,趙匡胤此時已經成家了。十八歲那年,趙匡胤在父母的安排下完成了婚事,妻子姓賀,是父親同事的女兒。既然已經成婚,就算自立門戶,趙匡胤更沒有理由繼續啃老,他希望為家人博取一個好前程。

就這樣出發吧。

緊緊身上的包袱,摸摸腰間的佩劍,趙匡胤向身後的軍營投去最後一瞥,毅然決然地跨出家門,從此步入莽莽紅塵。

相信我,我會回來的。

我要一展抱負,衣錦還鄉!

02

走出家門,趙匡胤第一次接觸到外面的世界。

他所身處的時代,在中國歷史上有一個專稱——“五代十國”。對於這段歲月,最簡單的概括就是“亂世”。

從九世紀末開始,曾經無比輝煌的大唐王朝走向衰落,國內藩鎮林立、政治黑暗。公元 907 年,大軍閥朱溫把唐朝最後一個皇帝趕下了台,搖身一變自己做了皇帝,中國從此徹底陷入軍閥混戰的局面。

此後 53 年間,中華大地上演了一場場皇位爭奪戰。北方地區先後出現了梁、唐、晉、漢、周五個王朝,產生了 13 位皇帝。為了和以前的朝代相區別,史家在這些朝代面前加了一個“後”字。趙匡胤才二十出頭,卻已經跨越三朝了,他此時所屬的政權,稱為“後漢”。

除了上面的“五代”,南方地區(個別在北方)先後出現了若乾個大小不等、時間長短不一的割據政權,史家把十個主要的割據政權稱為“十國”。

可見,稱呼“五代十國”,也就是湊個整數。事實上,佔山圈地、稱王稱霸的軍閥遠不止這個數,就好比把一個大盤子摔成碎片,能數清那些大片就不錯了,要想把那些碎渣都搞清楚,非得把老花鏡換成顯微鏡不可。

生逢亂世,最苦的自然還是老百姓。要打仗就少不了折騰,今天幾擔米被充了軍糧,明天兒子被拉去當了壯丁,過幾天路過一群逃兵,養的幾隻牲口也被擄走了。你想找個地方申訴,都搞不清自己的事情歸哪個政府管。

軍閥打來打去,軍紀自然沒法保障。一些好勇鬥狠的人有了“用武之地”,打家劫舍、發戰爭財的不在少數,甚至每攻下一城後,都要大肆燒殺搶掠一番(學名“洗城”)。個別兵痞、兵油子還敢乘亂慫恿將領當皇帝(學名“擁立”),順便自己升官發財。

簡而言之,那是一個崇尚暴力法則的時代,什麽忠孝節義、什麽道德律法都被扔到了爪哇國。

當時,全國大部分地區兵荒馬亂、民不聊生,一片動蕩蕭條景象。

怎一個亂字了得。

除了內亂,還有外患。

自古以來,中原政權一直受到北方遊牧民族的威脅,春秋戰國時有戎狄,秦漢時有匈奴,唐朝有突厥。此時,來自北方的威脅叫作契丹。

唐末混亂的時候,契丹族逐漸成為北方草原的新主人,他們還仿照漢人建立了政權,定國為“遼”。關於這個政權,我們後面會詳細講述。

既然是遊牧民族,難免會遇到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和落後的手工業生產水準之間的矛盾。為解決這一矛盾,契丹人都喜歡從事一項高效便捷的工作——剽掠,俗稱搶劫。

他們的搶劫對象,當然是老實巴交的中原百姓。

遊牧民族都是天生的騎兵,用騎兵來乾搶劫的行當,速度快、風險小、拉貨多,如果對方有防備,頂多就是白跑一趟,就當是鍛煉身體,如此特長如果不在經濟建設中發揮一下,似乎也說不過去。因此,一有機會,契丹人就依仗騎兵優勢在邊境地區發動掠奪戰。

尤其是到了秋天,天高馬肥,馬的長途奔跑能力能達到最佳狀態,契丹人最喜歡在這個時候集體出動,屬於名副其實的“打秋風”。中原政權每到秋天就格外警惕,邊塞地區增加崗哨不說,還少不了貼幾張“減少外出,注意安全”之類的告示,甚至還因此出現了一個專業稱謂——“防秋”。

當然,搶劫最多還只是一個暴力犯罪問題,更麻煩的問題發生在後晉天福元年(936)。

1905 年,孫中山先生起草《同盟會宣言》,其中有這麽一句話:“敢有為石敬瑭、吳三桂之所為者,天下共擊之!”

這句話點了兩個漢奸的名,姓吳的那位大家應該很熟悉了,今天我們來說說那個姓石的。

就這個

石敬瑭,沙陀人(古代北方少數民族,這麽看,說他是“漢”奸還有點冤),五代後晉高祖。

在競爭激烈的漢奸排名榜上,石敬瑭能夠獲此殊榮,也不容易,一切都因為他幹了一件極其考驗臉皮厚度的事情。這位老兄很想當皇帝,但偏偏自己實力不夠,就想著找契丹人幫忙。當然,忙不是白幫的,總得給人家點好處。為此,石兄向契丹人提供了一份條件優厚的合作協定,除了答應稱臣、納貢之外,還主動認契丹皇帝作父親。

給自己找個乾爹並不稀奇,關鍵是那一年石敬瑭已經 45 歲,而契丹皇帝才 35 歲。

當然,這事情雖然惡心,那也是石敬瑭的私事,和別人無關。而更無恥的是,他居然還在協定中允諾,將“幽雲十六州”割讓給契丹人。

這個決定的歷史影響實在太大了。

“幽雲十六州”,是指幽州(今北京)、雲州(今山西大同)、薊州(今天津薊州區)等十六個州,大致包括現在的北京、天津和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的大片土地。這個地區是保護中原的重要屏障。失去這些地方,中原地區就完全暴露在了契丹鐵蹄之下,人們從此只能以血肉之軀來阻擋金戈鐵馬。

如此行徑,正如明知隔壁有個鄰居喜歡順手牽羊,還把大門鑰匙送到了鄰居手上,實在令人發指。而這一行為造成的惡果,足足延續了 400 余年,成為始終困擾趙匡胤及其後代的難題。

關於外面的世界,趙匡胤曾經在父母的言語中了解過,但還缺乏清晰的認識,未知的世界了帶給他好奇以外,還沒有其他更多的東西。

往前走吧!現在,外面的世界將改變你。今後,你將要改變這個世界。

03

趙匡胤的出走,說文雅點是尋求創業機會,說專業點是尋找出賣勞動力的機會,說粗點,就是找工作。但凡找工作這種事情,往往要經歷滿懷豪氣—唉聲歎氣—垂頭喪氣三個階段。

記得大學畢業那會兒,我和無數胸懷大志的同學們一樣,熨平了西裝、擦亮了皮鞋、刮光了胡須,氣勢豪邁地步入一個個招聘會場,信心滿滿地投出一份份簡歷,然後痛苦地思索著到底該去哪個部門比較好,然後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然後焦急等待著面試的通知……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其實,有這種經歷的同學大可撿起簡歷,擦乾眼淚。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趙匡胤的求職經歷其實也差不多,至少剛開始是這樣。離家後,趙匡胤先在陝西、甘肅一帶遊蕩。對於那段時期的經歷,正史記載非常少,好在民間從來就不缺挖掘帝王隱私的傳統,還是留下了些半真半假的傳說。

根據坊間傳聞,趙匡胤主要有如下經歷:

曾經無處落腳,流落街頭,餓得眼冒金星時只好向店家要飯吃。

曾經想靠賭博來賺點錢,剛開始確實贏了不少錢,結果把一群輸錢的人惹毛了,被痛扁了一頓,不但贏的錢沒拿到,還把自己的老本搭了進去。

曾經跑到寺廟菜園子裡偷萵苣吃,沒什麽炊具,只能狼狽地剝皮生吃。

…………

以上事件,可不可信另當別論,但都說明了一點:他沒有找到工作,而且混得挺悲催。

離家時,趙匡胤本想靠自己的努力打出一片天地,但現實卻給他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現在,他已經不敢再對前途做過多奢望,只想快點謀一份差事,好讓自己安身立命。

逛了一圈後,趙匡胤來到了複州(今湖北天門)。

複州防禦使王彥超是父親的老朋友,趙匡胤本不想靠父親的關係,但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

都是熟人,拿出父親的名字,總不能隨便打發我吧? 趙匡胤這麽想著。

應該說,他的想法對了一半,他確實沒有被隨便打發,而是被比較“不隨便”地打發了。

“哦,匡胤啊,多年不見已是一表人才啊,令尊可好?已婚娶否?來此何事?”

“什麽?到本處謀差啊。嗯……這個……你看我這裡暫時也不缺人手,要不你再到別處看看?”

“哎,別走啊,你看我這裡有些盤纏,不妨拿著路上用,些許薄禮,莫要推辭……慢走,路上小心。”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若是放在以前,趙匡胤早就一甩袖子,賭氣走人了。但此時,現實早就磨礪了他的心氣,也讓他習慣了人情冷暖。

趙匡胤收起那略帶屈辱的幾十貫錢,禮貌性地向王彥超作揖拜別,頭也不回地邁出門去。

若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這是他在複州的最大收獲。

遭到王彥超的拒絕後,趙匡胤又來到了隨州(今湖北隨縣),隨州刺史董宗本也是父親的老朋友,趙匡胤想再碰碰運氣。董宗本倒還算念舊情,不但接納了他,還讓人安排了一份差事。

可很快,趙匡胤又不得不離開隨州。

這回,給趙匡胤使絆子的是董宗本的兒子董遵誨。董遵誨也喜歡舞槍弄棒,研究行軍打仗,本來應該和趙匡胤比較有共同語言。可這位公子哥偏偏心眼有點小,很看不上趙匡胤這個外來戶,平時態度不怎麽友好,有事沒事還總要找點不愉快。

有一次,趙匡胤和董遵誨一起討論軍事問題,兩人觀點上產生了一點分歧。趙匡胤說得興起,駁了董公子的面子,結果惹得董遵誨惱羞成怒,拂袖而去。

趙匡胤本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覺得關係僵成這樣,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乾脆打好包袱,背上行囊,重新走上浪跡天涯的路線。

趙匡胤走了,對王彥超和董遵誨來說,他們終於打發了一個並不歡迎的人。當然,他們肯定不會料到,若乾年以後,他們和趙匡胤會再次相見。只是,那時的趙匡胤已經成為九五至尊,而王彥超還是那個王彥超,董遵誨還是那個董遵誨。好在趙匡胤是個豁達的人,與其他皇帝不同,他選擇了寬容,不但沒有為難他們,還給予優待和重用。

所以說,有句話叫作“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你得真信。

經歷長途跋涉,趙匡胤來到南方之旅的最後一站,漢水邊上的襄陽(今湖北襄陽)。

望著滔滔江水,趙匡胤感到特別無助,能想到的辦法都嘗試過了,能投奔的地方都去過了,但好運還是不肯眷顧我,現在我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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