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4年，左宗棠應湖南巡撫駱秉章的邀請，進入他的幕府做了一名師爺，協助防守長沙。曾國藩帶著他訓練了一年多的湘軍，參與長沙防衛戰。
當時的戰局是這樣的：太平軍第二次進入湖南後，從南方和北方分別進攻，佔領了湘潭和靖港，互為掎角之勢，隨時準備合圍長沙。湘軍要想打破太平軍的計劃，就得針鋒相對。由於湘軍兵力有限，難以同時攻擊湘潭和靖港，必須選擇性地進行攻擊。
是攻打湘潭，還是攻打靖港呢？這道難題，擺在曾國藩面前。曾國藩書生帶兵，此前從沒有打過仗，眼前一抹黑，就把這個問題交出來商議。
大多數人的意見是，取水路破靖港。只有左宗棠力排眾議。他建議先攻打湘潭，因為湘潭是長沙的後路，先攻打湘潭，進可攻，退可守。就算長沙保不住，也可以退守衡陽。但是，假如出兵靖港，就算打了勝仗，可一旦敵軍佔領了長沙，我軍就會被前後夾擊，落入首尾不顧的窘境。
面對兩種不同的意見，曾國藩舉棋不定，難以做出抉擇。就在這時候，湘軍將領彭玉麟支持了左宗棠的觀點。於是，曾國藩派遣塔齊布、楊載福、彭玉麟等人率領湘軍陸師主力，前往攻打湘潭。
塔齊布、楊載福、彭玉麟等人前腳剛走，曾國藩又收到信息，稱駐扎在靖港的太平軍不多，只有500兵力，似乎不難進攻。當地士紳也請求曾國藩攻打靖港。曾國藩不免有些心動。他認為，既然如此，為何不雙管齊下，同時攻打湘潭和靖港呢？
4月2日，懷著這種僥幸的心理，曾國藩帶領湘軍水師，前往襲擊靖港。
這是曾國藩第一次親自帶兵作戰。為了表示忠君報國的意思，曾國藩在出發之前，悄悄寫好了遺書。這封遺書，被幕僚李元度和陳世傑看見了。李元度和陳世傑申請跟隨曾國藩出征，被拒絕了。他們便派另一名幕僚章壽麟躲在曾國藩座船的後艙裡，暗中保護曾國藩。
靖港，原名蘆江。唐朝時期，名將李靖曾經在此駐軍。李靖治軍有方，軍紀嚴明，從不騷擾百姓，人們為了紀念李靖，將此地改名為靖港。靖港扼守水路要衝，是湖南重要的軍事重鎮，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靖港之戰中，曾國藩對陣的是太平軍將領石祥禎。許多人不熟悉石祥禎，但一定聽說過他哥哥石達開的名字。石祥禎驍雄絕倫，衝鋒陷陣，無堅不摧，有“鐵公雞”之稱，戰鬥力不在石達開之下。所以，當初出茅廬的曾國藩遇到身經百戰的石祥禎，孰勝孰敗似乎一目了然。
更重要的是，靖港是太平軍營地重鎮，怎可能隻留500兵勇守衛呢。很顯然，湘軍收到了假情報。果然，戰鬥一打響，湘軍就受到太平軍伏擊。在太平軍凌厲的攻勢下，湘軍根本沒有招架之力，紛紛落荒而逃。
曾國藩最初還強撐著維持秩序，下令“逃跑者格殺勿論”。但是，當他看到成群結隊的湘軍往後潰逃時，頓時心灰意冷，面如死灰，縱身投入水中。幸好章壽麟見狀，立刻衝出來將他從水裡救出來。
曾國藩回去後，得知自己被太平軍散發的假情報騙了，羞憤交加，又寫下一封遺書，交代後事，準備尋找機會自殺。
湘軍打敗仗的消息傳到長沙，湖南官員幸災樂禍。左宗棠聞訊，縋城而出，到湘江船上看望曾國藩。
左宗棠見了曾國藩，說些什麽呢？現存的資料語焉不詳。倒是左宗棠後來所作的回憶文章《銅官感舊圖序》中，提及到了這件事情：“其晨，余縋城出，省公舟中，氣息僅屬，所著單襦沾染泥沙，痕跡猶在。責公事尚可為，速死非義。公閉目不語，但索紙書所存炮械、火藥、丸彈、軍械之數，屬余代為點檢而已。”
顯而易見，左宗棠看到曾國藩狼狽的樣子，嚴厲地指責了他一番。勝負乃兵家常事，怎麽能打了一次失敗就自尋短見呢？曾國藩又是尷尬又是羞愧，只好閉上眼睛，不敢看左宗棠。等左宗棠說夠了，才睜開眼睛，讓人拿來紙筆，寫上剩餘的炮械、火藥、丸彈、軍械，請左宗棠代為清點。
根據《藥裹慵談》記載，左宗棠還嘲笑曾國藩為“豬子”。“豬子”是湖南土話，大概就是“笨蛋”的意思。左宗棠是一個性情中人，他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罵醒曾國藩，罵掉他身上的急功近利。
曾國藩無話可說。
【參考資料：《清史稿》《左宗棠文集》《左宗棠傳》《藥裹慵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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