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林宛央
來源公號 :宛央女子
看了新一期的《吐槽大會》,張韶涵談到了自己這些年的起起伏伏、風風雨雨。驀然間,讓我想起一闕詞: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十年了,我覺得張韶涵還有當年的樣子,小小的身體,藏著大大的能量,不管經歷什麽,始終願意張開雙臂擁抱這個世界。
又記起音樂評論者耳帝早前聽了張韶涵那首《阿刁》後的感慨:“眼前瞬間浮現出了曾經《寓言》的影子,原來張韶涵還是那麽倔強且未被磨平了棱角。”
是的,倔強,堅強,這大概是張韶涵沉寂十年再回歸,人們對於她最深刻的印象了。所以連她自己也吐槽說:“我是天生勵志。”
但除了倔強,我總覺得還有其他。
山河老師在《吐槽大會》裡用“老年人姿態”形容了張韶涵唱《阿刁》的感覺,雖然是玩笑,但一下子擊中我。
是的,除了倔強,其實再回歸後的張韶涵,身上有了一種過來人的釋然和諒解。
仿佛:
棘地荊天,縱一無所有,亦心口寫勇;
人心涼薄,縱世道欺我,亦善字當頭。
那是一個成年人和世界的死磕,無論如何勇猛,世間的險象仍然刻在了她的歲月裡,避無可避。
所以如今的張韶涵絕不再是當年《公主小妹》裡的甜美式倔強。多了些無奈,也多了些悲憫,張韶涵如今的人生主題不在倔強,而在釋懷。
所以她才能在《吐槽大會》裡舉重若輕地說出那一番被大家熱議的話:
“我不感激傷害我的人,傷害就是傷害,沒有這些傷害我也會變得更強,因為我不僅天生勵志,我還天生要強。我不感激傷害我的人,他們只是提醒了我,不要成為那樣的人。我寧願逆流而上,也不願隨波逐流,善良是一種選擇。”
這番話,以及早些時候的《阿刁》,我都沒聽出張韶涵對世界的控訴,只看到了一個正在毫無保留釋放自己,與自己達成和解的張韶涵。
那些年的恩恩怨怨,浮浮沉沉,她終於放下了。所以現在才有這些“哎呀,算了,都過去了”的時刻。
我們有時候總是習慣對自己說,感謝那些困厄的經歷,成就了如今更好的自己。
但我覺得感謝這個詞並不準確,那不是感謝,那是一種自我經歷了百轉千回後的放下。是木心那一句“不知原諒什麽,誠覺世事盡可原諒”,看似是放過別人,其實是放過自己。
所以,感謝別人什麽呢?明明最可貴的是那個懂得與世間萬物和解,亦有能力穿山越水的自己。
傷害就是傷害,那些年的痛,都很真實,那些年的慘也是真慘。
從當年的爆紅,大街小巷都在放著她的歌,到後來從至高處猛然跌落,出個專輯《有形的翅膀》被人懷疑真假,出個活動站在了C位,被人質疑沒資格,非說張韶涵沒有半點心酸,我不信。
一時之間形象崩塌,眾叛親離。曾經洶湧而來推她至潮頭的浪潮,又將她翻卷入海,幾乎溺斃。
家人的逼迫,網友的謾罵,事業的不得已中斷,張韶涵心裡不是不受傷的。最慘的那一段時間,她被爆出來的照片,何止憔悴,甚至已經看出絕望來。
如果心裡真的沒覺得受傷,便不會有那些梗著頭不服輸的姿態,也不會有偶爾的辯駁和嗆聲。
唱完《阿刁》的那個夜晚,張韶涵在微博寫:
“甘於平凡,卻不甘於平凡的潰敗。經歷了這麽多年之後,慢慢懂得什麽叫作放下。從前覺得許多人都欠著一句對不起,現在也可以讓自己試著去釋懷。回頭看看那些人或事,都會成為生命中遺失的美好。”
樁樁件件,都仍然能看出她的介意來,真的不介意,不會想著那句對不起。
沒有一個人會在別人惡狠狠甩了自己一個巴掌後,心甘情願地覺得那是甜。
不還手,不記恨,不反擊,有時是一種無奈,更多時候,是像張韶涵說的那樣,怎麽活是一種選擇,善良的人,只能選擇堅強,因為報復和消沉都不能讓自己快樂。
所以,為什麽要感謝那些惡意傷害自己的人?明明因為他們,我們失去了太多快樂。快樂那麽難得,怎經得起失去兩個字。
我們有時候總是對壞人太寬容,對好人太苛刻。
我很想說一句:
“親愛的張韶涵你沒錯,不必感謝那些傷害自己的人,甚至你完全有資格不原諒那些傷害自己的人。因為他們不是Angel,你才是。”
原諒,是善良之人的大度,但並不代表傷害者沒錯。
實施傷害的人,欠別人一句對不起,但承受傷害的人,不欠任何人一句謝謝。
我自己曾經也被很要好的朋友狠狠傷害過,差不多一年時間,流言蜚語,難以自辯。夜半無人時分,朦朧間睡著,翻個身,枕到被眼淚打濕的被角,又再驚醒,這樣的心碎,我經歷過。
後來,事過境遷,卷入這些事情的其他人也曾試圖修複彼此之間的關係,我卻連逢場作戲的勁頭兒都沒有。
因為,痛過就是痛過,我做不到掩飾。
我只是算了,不想再提,但我無意再去彌補任何裂縫,因為我沒錯。那道裂縫提醒我,不要輕易傷害任何一個人。
我天生強大,熬得過去,那如果遇到一個並不強大的人呢?
世界最需要的不是越來越多的原諒,而是越來越少的傷害。
《奇葩說》裡詹青雲在“如果有一個給前任製造雞飛狗跳的按鈕,到底要不要按”這個辯題的時候說,我們應該慶幸有這樣一個按鈕,不是因為我們可以去按,而是我們有機會不按。
我很認同,幸運的不是誰會被原諒,幸運的是我們有機會不去傷害誰。
懂得和世界握手言和的人,內心都很強大。
強大到敢以溫暖為盾,那些人性的涼薄再也無以滲透,將人生牽連出悲涼底色;強大到能以真誠為矛,勘破那虛偽的一百種笑。
強大到,終於懂得:原來自己最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