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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時:浮誇港青鬧市撒幣 真慈善還是另有目的?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舒時

  “幣少”似乎既不在乎錢財外露,也不在乎被警察拘捕帶來的負面效果,反而是更在乎媒體的宣傳效應。

  12月15日下午,在香港深水埗的黃金電腦商場附近,有人分批撒下了大量的百元港幣大鈔。面對滿天飄灑的阿堵物,這個號稱香港最熱鬧的電腦城頓時沸騰,平時舉止內斂的香港市民,這時候也暫時放下“路不拾遺”的美德,紛搶現鈔。

  綜合各方媒體披露的資訊,現場有人不顧自身安全衝出馬路撿錢,有人爬上低層的屋頂撿錢,甚至連現場的私家車司機也無法淡定,跳出車來加入撿錢大軍。事件引來不少警察,封鎖這段路線並禁止路人進入撿錢。

  新聞吸引眾多香港與內地媒體到場採訪。根據小記們的挖掘,撒幣者很可能是一個自稱“幣少爺”的香港90後少年,原名“黃鉦傑”,他自稱此舉是為了慈善,但港媒分析,他更多的是為了推銷自己的數字貨幣挖礦機。

  打開臉書,一個名叫“幣少爺-新世代礦業”的ID似乎印證了港媒的部分說法。這個“幣少爺”在臉書貼了一張鈔票滿天飛的照片,並附言說這是劫富濟貧,而且預期不久的將來,香港不同的地方都可能會“錢從天降”。

  “幣少”其人其事

  其實這已經不是幣少第一次進入成為媒體的焦點。早在2018年9月,香港本地電視台的一個節目就採訪過“幣少”本人。他在節目中聲稱2015年開始炒比特幣,也知道這個東西是高風險,但是覺得承擔得起,因此投入30萬(港元,下同),一個月賺了1倍,當時就覺得自己是神。

  儘管中國人主張錢財不外露,但幣少似乎沒有這種禁忌。他大方對上門採訪的媒體記者透露,自己通過炒幣,迄今已經賺到大約8位數。除了炒幣,他還在社交平台開設專頁招收粉絲,並且向粉絲推銷他的挖礦業務。

  他發出的產品材料頗注意用詞,一方面寫的是“新世代礦業與區塊鏈和香港一起成長”,另一方面又附有“免責條款”,稱“本專頁一切言論並不構成任何要約,招攬,邀請,誘使或任何建議及推薦……”顯然是有所防範。

  為了吸引更多的眼球,他大力舉辦講座,而每次講座都會換上不同造型,有時是少年老成的投資人,有時是數字貨幣專家。在與粉絲聚會時,他會打扮成唐僧,甚至會打扮成美國的“蝙蝠俠”——一個被認為喜歡救濟世人的高調富豪子弟。種種誇張的宣傳手法,也令幣少被港媒評論為“要多浮誇就有多浮誇”。

  這種浮誇不僅僅是體現在講座與聚會上,更體現在幣少的臉書圖片上。在臉書“幣少爺-新世代礦業”的相冊裡,有大量的豪宅、豪車以及整車鈔票的照片。據稱這個豪宅獨立屋有15000平方英尺建築面積,幣少就在這裡開展他的數字貨幣事業,向他的粉絲推銷挖礦機。在近期的一次粉絲派對中,有200個粉絲買了約4部礦機,按每部礦機標價2.5萬元來計算,僅這一項,他就進账約2000萬元。

  大撒幣還是大忽悠?

  值得留意的是,雖然浮誇的幣少聲稱自己賺了8位數,住獨立屋,擁有豪車,還有200多個鐵杆粉絲……但是這些都是自己對外披露的內容,沒有經過核驗。而在15日的“大撒幣”之前,香港不少愛扒糞的網絡論壇就出現過針對幣少的不利言論,認為他如此高調,無非是在做秀。但網友認為他做得不太專業,比如一些宣傳PPT的文字是繁簡混合使用,有的專業術語也講得牛頭不對馬嘴,因此笑他本人可能只不過是個前台的推銷員,真正的大老闆另有其人。

  這些評論並不妨礙他繼續高調。

  “幣少”在多個場合都不遺余力地推銷他的產品。在香港某電視台的節目中,大肆推廣他的某幣計劃(為避免成為宣傳機器,本文隱去該數字貨幣的名字)時,先說是9月31日該幣會上線,後又說官方稱是2018年年底前上線,而且“幣少”還信誓旦旦地預測,這個數字貨幣投資三個月便可以回本,兩年可以賺到8倍。

  顯然,在影片前講得天花龍鳳的幣少,並沒有意識到兩個上線時間的矛盾,更沒有意識到9月份並沒有31日,這一影片出來後被細心的網友狂批。

  還有一些網友起底,懷疑“幣少”租來的豪宅,有可能是西貢匡湖居半山區租來的別墅,月租大約10萬元左右。但從這個獨立屋的租務變動情況來看,只是近期才被人租下,暗示有可能只是有人為了打個廣告而短租。至於臉書照片裡的所謂200多名粉絲,亦可能只是臨記(即臨時演員),時薪只要40港元左右……

  種種質疑,“幣少”估計也是看在眼裡。所以,他在臉書上不滿地回擊說,有人買股票跌了90%反而會被股民當作神來崇拜,而自己推薦的數字貨幣賺了幾十倍,只因為這種產品不被廣大市民認可,自己就被人當作騙子……

  幣少懶得解釋,9月何來的31日,以及他所推薦的數字貨幣究竟又是如何運作。從他的言論來看,公眾對數字貨幣的運作是否了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用礦機挖幣賺錢。他認為賺錢主要就是要靠買礦機,不停地挖礦。所以他才租了1.5萬平方英尺的獨立屋做礦場,放了1500部礦機——但這其實可能是他自己的賺錢神器——有網民披露說,“幣少”所賣的礦機在淘寶上有賣家叫價30000至40000元,他賣2萬算得上是“良心價”,但是如果論及成本,可能只要5000港元。

  “幣少”把這些機器推銷給他的粉絲(大部分也是80後及90後),如果粉絲需要託管服務,他還會另外加錢。

  幣少在電視節目上一臉真誠地說,自己在數字貨幣市場賺到錢,就有義務教育別人怎麽玩加密貨幣。他推薦粉絲不要買算力合約,要自己擁有一部礦機,以避免掉入加密貨幣陷阱。

  這種熱心腸的言論可能真的能吸引不少粉絲。不過如果從投資角度來分析,卻可能會被認為是一種大忽悠。

  首先,數字貨幣投資本身就是高風險的項目,有興趣的可以自行搜索一下過去一段時間以來數字貨幣的大起大落,便知道個中原因。

  “幣少”向粉絲推薦的挖礦機要挖掘的是“未來的數字貨幣”,這應該算得上是高風險之上的高風險項目。未來的數字貨幣,面臨能否成功發行、是否能成功上線交易、是否具備足夠的安全性……等等問題,任何一個問題解決不好,都可能會影響它的成功率。

  即便這種未來的數字貨幣能獲得成功,幣少讓粉絲投資的是服務這種還沒有推出的加密貨幣的硬體及生態系統,風險程度更是可想而知。這裡面涉及的風險點更多,比如現有的硬體系統在技術上是否符合未來數字貨幣的挖掘需要,是否具備高效能,在香港這種電價高昂的地區運作一個礦場,在經濟上是否劃算,以及這種硬體是否會很容易被更新更有效的礦機所替代等等。

  顯然,這種風險套風險,高度不確定性之上的不確定投資項目,即便是異常專業的投資團隊來評估,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而不能僅憑幾次豪宅聚會,或通過幾場聲情並茂的激情演講,就作出投資決策。

  幣少面臨的法律風險

  挖掘未來數字貨幣的挖礦機,對於投資人來說充滿不確定性和風險,但“幣少”的這種銷售行為即便是被懷疑有忽悠的成分,卻很難被法律所監管。

  在香港,證監會(SFC)早在2018年2月9日便針對首次代幣發行(initial coin offerings,簡稱ICO)發出投資風險提示。SFC並針對多家加密貨幣交易所及一些ICO發行人采取了監管行動。但是銷售挖礦機,卻是一種合法生意。事實上,香港有的上市公司的主業正是賣礦機。

  順便說一句,即便是針對ICO,SFC目前也缺乏有效的監管機制。ICO基本上是利用區塊鏈技術的初創企業進行的眾籌活動。ICO發行人一般會征詢律師、會計師及顧問等市場專業人士的意見,並在他們的協助下將所發售的加密貨幣建構為功能型代幣,藉此繞過香港的《證券及期貨條例》(SFO)的監管範圍和規避證監會的監管。

  一些香港法律界人士解釋說,如果ICO所賣的數字貨幣背後關聯的是一種產品優惠券,或是企業的服務,那它就不屬於SFO裡規定的“證券”範疇,而如果它關聯的是股權或是債券,則有相當大的機會被認定為是“證券”。如果不被認為是“證券”,那麽ICO就很大機會上會逃避SFC的監管。因此,一個ICO在香港要被認定為是違法行為,有相當的難度。假設連ICO都很難被界定為違法,那麽銷售挖礦機,就更難被定罪。

  不過在“大撒幣”這一事件上,“幣少”或將觸犯法律。香港的《警察條例》有規定,在公眾地方作出擾亂秩序的行為,意圖使他人破壞社會安寧,或有關行為“相當可能會導致社會安寧破壞“,即屬犯罪。一經定罪,最高可判監禁12個月及罰款5千元。15日的大撒幣引發街道混亂,如果查實系“幣少”所為,他恐難逃其咎。

  “幣少”似乎對此並不擔心。在15日“大撒幣”後,“幣少”又在臉書暗示將會在16日到香港的明哥飯店慈善買飯票派給老人家。

  但這一次,他並沒有機會引起大轟動,等待他的是香港CID。

  據“幣少爺-新世代礦業”的臉書披露,黃鉦傑16日開豪車抵達深水埗福榮街,他並沒如臉書所說,到明哥飯店買飯票派給老人家,而是重返15日大撒幣的黃金商場附近,在他進一步行動之前,被在場恭候的香港CID第五隊拘捕,帶回深水埗警署協助調查。在路上,警方不斷警告黃鉦傑不能拍攝及錄像,但黃鉦傑仍然在網上全程直播了被警察拘捕的情況。

  從上述種種操作來看,“幣少”似乎既不在乎錢財外露,也不在乎被警察拘捕帶來的負面效果,反而是更在乎媒體的宣傳效應。

  也許他真的是為了劫富濟貧而不在乎錢財,但也可能,他是為了進一步擴大宣傳自己的挖礦機事業。畢竟,在香港選一家紙媒,做一版的硬廣告可能都不止要10萬元,而他撒下數萬元大鈔,就能讓全香港幾乎所有的媒體都來關注他,關注他的“事業”。

  這個錢,誰能說撒得不值?

  (本文作者介紹:本名陳宜飆,正奇國際資產管理有限公司執董,香港理工大學會計與金融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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