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投資知乎後，知乎會成為下一個貼吧嗎？

文 | AI財經社劉丹如

編輯 | 王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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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2日，知乎宣布完成 4.34 億美元的 F 輪融資，領投方為快手，百度跟投，騰訊和今日資本等原有投資方繼續跟投。這是知乎迄今為止完成的最大規模的融資，同時也是目前圖文類社區獲得的最大一筆融資，超過此前體育社區虎撲獲得12.6億人民幣融資以及2018年小紅書完成的3億美元的D輪融資。

知乎的上一輪融資還是在去年8月，投後估值24億美元。根據上輪融資時公布的數據，知乎注冊用戶是1.8億，而本次宣布融資時，知乎的公開的注冊用戶是2.2億，投後估值達到了35億美元。一年4000萬的新增用戶換來10億美元估值增長，遠超其海外的前輩Quora的18億美元。

該條融資消息公布後，包括知乎在內的眾多社交平台的用戶都對這樁聯姻感到意外。知乎成立於2011年前，作為主打知識精英和理性主義的問答網站，此前知乎一貫站在批判百度的第一線，無論是早些年百度與谷歌的對比，還是2016年魏則西事件，都少不了知乎er 身影。不止是百度，快手也因為早期充斥大量被知乎用戶認為“土”和“low"內容而時常被知乎的對立面進行比較，在”快手為什麽惹人嫌“的問題下，知乎回答人數超過2000。

也因此，當快手、百度投資知乎的消息傳出，就有用戶調侃這樁交易是“你罵我，我就買你”。而在知乎創始人周源親自回答有關融資消息的答案下，有知乎用戶就直接質疑百度投資知乎後，未來知乎會屏蔽百度的負面消息。對此，知乎方面對AI財經社表示：“我們會持續遵循國家法律法規和社區管理規範來管理內容，不會因為投資方而降低底線。”

除了擔心資本關係影響知乎的輿論導向。更重要的是，人們也好奇百度、快手、知乎這三家氣質、定位迥然不同的公司合作背後的真正原因，以及對未來會產生生怎樣的影響。

知乎的新夥伴

快手是知乎F輪融資的領投方，據知乎CEO周源透露，雙方能夠達成合作的原因是他和宿華對彼此產品的相互欣賞。在一場他們共同出席的會議上，周源和宿華都在用小號刷彼此的產品。於是，兩個月前，兩個人吃了一個便當就訂了下了合作。而據知乎內部人士透露，快手此次投資知乎大部分由兩位老大自己進行勾兌。

對於快手和知乎的合作，此次融資的FA公司華興資本的董事總經理王力行就認為這次合作想象空間巨大，而合作的基礎是周源和宿華兩位具有理想主義氣質的社區搭建者的投契，但他表示，目前從資本層面沒有必要過於解讀， “在資本市場下行壓力比較大的時候，流動性向頭部企業集中，很多小巨頭的出手能力甚至強於投資機構。”

今年7月，有媒體爆料稱快手完成了新一輪融資，融資後估值達到了250億美元。作為國內最大的短視頻社區，快手除了背後有資本支撐外，依靠直播和廣告的商業模式，其本身盈利能力也十分強悍，投資知乎對其造成的壓力並不大。根據快手方面的回應，目前雙方的合作也尚未深入到產品層面。

相較於快手與知乎，百度與知乎的業務合作前景更為清晰。今年7月以來，百度已經接連投資蝴蝶互動、凱叔講故事、七貓小說等多個內容機構。此外，今年4月，就有媒體爆料，百度有意投資內容社區小紅書，儘管後續再未傳出確定消息。但近日我們發現搜索“筆記”，百度會優先推薦小紅書智能小程序上的內容。今年6月30日，百度旅遊全面停止了服務後，百度更是直接接入小紅書的旅遊筆記內容，填補了旅遊內容版塊的缺失。

同為內容社區產品，知乎進一步的深入合作也並不令人感到意外。據說百度方面透露，未來百度將接入知乎的智能小程序，借此引入知乎的上億條高質量問答，此外，在搜索和信息流產品中，知乎的內容也會通過百度的AI技術被分發給上億用戶。知乎方面就對AI財經社表示：“通過這次合作，我們希望讓信息更自由地分享與流動,打破信息壁壘。讓互聯網內容、信息的生產也更加有序、健康和高效。”

知乎內容重回百度

對於知乎而言，和百度的合作短期來看，利大於弊。

根據QuestMobile此前發布的《移動互聯網全景生態流量洞察報告》，2019年2月份較去年12月僅增長700萬用戶，移動互聯網流量的競爭越發嚴峻。知乎也不例外，去年11月，知乎宣布用戶數突破2.2億，此次融資後，官方再未更新用戶增長數據。而過去兩年，這家公司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商業模式的升級上，廣告、知識付費與會員成為其重點發力對象。

作為移動內容社區的佼佼者，近兩年來，在用戶時間的爭奪上，知乎就面臨著激烈的競爭。短視頻社區快手、抖音兩大巨頭就佔據了超5億的日活，B站、小紅書、微博等內容消費類社區同樣爭奪著用戶的時間和注意力。

為了提升影響力，知乎一直想要升級為綜合性社區平台，但相較於生產門檻更低的短視頻平台，由於前期樹立的知識精英人設，知乎的用戶下沉，始終存在內容數量與內容質量之間的矛盾。與小紅書、微博等內容消費屬性更強的平台相比，知乎也一直沒有找到能平衡流量與變現的合理路徑。

也因此，與百度之間的關係直接影響知乎本身的發展與未來的選擇。去年6月，就有用戶發現百度將知乎的搜索權重最高等級的10降低到了8，這一調整導致此後百度上能搜出知乎內容比例大幅度降低。一家知乎的代運營公司就在知乎的F輪融資消息下爆料，百度對知乎降權後，百度實質上再難見到知乎內容。從外部流量上對知乎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如今雙方借助投資重新合作，按照百度方面的說法，合作主要基於智能小程序的形式。據百度內部人士向AI財經社透露，同質量的內容，智能小程序在搜索中會得到排序優待，得到優先展示。此外，百度信息流內也會調用小程序的內容，根據興趣標簽、內容質量分發給手百的用戶。

也就是說此次聯姻對於知乎最大的意義在於它能來自於百度搜索、信息流以及智能小程序的核心流量。一個足以令人心動的案例就是小紅書，小紅書接入百度的智能小程序後，僅2019年2月，它就從百度獲得了1560萬的新增用戶。PC時代靠著百度的中心化流量，貼吧一度成為全球最大的中文社區，即便在低谷時期，也有900萬左右的日活，而知乎最新公布的日活是1300萬。

儘管知乎的產品架構與貼吧並不相同，前者基於問答，後者基於關鍵詞。但隨著知乎近幾年不斷發展降低內容生產門檻，發展垂直化和興趣類內容，其內容豐富程度也在不斷逼近貼吧。事實上，已經接入了小紅書、微博等內容的百度也不需要完全複刻一個貼吧，知乎對於其最大的意義還是在於科普性內容。

今年8月的一次媒體溝通會上，百度搜索產品負責人張燕薊就認為搜索主要是一個助人成長的產品，在做娛樂類內容同時，也需要做偏知識類的權威內容。也因此，百度會通過和百家號，以及其他產品進行合作，提升內容質量。

事實上，此前由於百度首頁流量大部分向百家號傾斜，就有媒體認為這樣影響搜索質量。2019年1月，在媒體人方可成發表的《搜索引擎百度已死》，他就認為百度搜索結果一半以上指向了百度自家產品，尤其是百家號，導致內容質量下滑。

儘管百度後續回應百家號內容僅站百度全站流量的10%，但類似於方可成的指責仍舊給百度的搜索前景蒙上了晦暗不明的面紗。作為搜索軟體，其內容源的豐富性和權威性，直接影響為用戶提供服務的水準。也因此，當百度自己體系內的產品無法滿足用戶需求時，找到新的內容供應商對百度至關重要。

知乎或許是百度目前能找到的最適合的合作夥伴，作為國內最大的問答社區，知乎已經經歷了八年的發展歷程，積累了超過3000萬條問題，1.3億回答，內容覆蓋多個領域。更重要的是，知乎聚集了科技、商業、影視、時尚、文化等多個領域具有文字創作能力的用戶，能依據時事熱點，不斷為百度的用戶提供及時和相關的內容。字節跳動此前也曾嘗試推出問答社區，但最終未能成功。而百度自身的問答功能，百度知道也無法滿足新時代用戶更複雜更深層次的知識獲取需求。

花一點錢投資知乎，百度的生意並不虧本。

百度調轉車頭

事實上，無論是發力小程序、還是圍繞移動生態進行投資，近兩年來，百度轉型的方向已經逐漸清晰。

作為PC時代的流量入口，百度始終沒有放棄重回互聯網信息分發中心的夢想。PC時代，搜索引擎是入口，為眾多的網站進行導流，與此同時雙方可以共享廣告分成。但移動時代，百度和APP的開發者之間關係既合作又競爭。

其合作性在於，人們仍舊需要從百度獲得內容和服務。但APP不同於網站，開發者更希望從百度獲得流量後，在內部完成商業化的轉化。在這種關係中，百度只能成為開發者的導流工具，卻不能共享收益。

今年5月，百度的生態聯盟大會上，沈抖就直言其中的矛盾在於：“如果沒有這些開發者提供內容，百度搜索引擎就不存在，但是有了APP提供的內容，百度的流量又在丟失。”在他看來，此前百度投資公司時表現的非常謹慎，且很不成功，主要原因就是投資沒有幫助百度和開發者之間形成很好的供應關係。

事實上，進入移動時代以來，由各個獨立APP所形成移動互聯網生態，在豐富了互聯網內容與服務的同時，也確實造成了信息孤島的效應。以淘寶、微信、百度三家超級APP為例，直到今天，這三個產品之間的內容都處於互相屏蔽隔絕的狀態，用戶如果想要獲得更多的服務與信息，只能在手機內下載盡量多的APP。

作為連接服務與內容的搜索引擎公司，百度是BAT中受信息孤島效應影響最大的公司，其他APP的封閉直接導致百度提供的搜索質量大幅度下降。事實上，不止是百度，2015年，Facebook屏蔽 Google 的爬蟲抓取信息時，國外媒體也曾質疑未來谷歌的搜索質量會隨著社交媒體的崛起而降低。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百度最先采取的是自建內容生態的方式，近些年百度大力推進百家號、好看視頻，優化百科、問答、貼吧等內容產品，都是為了構建自身的內容壁壘，但這並不能完全解決移動搜索在當下遇到的困境。尤其在以字節跳動、快手等主打人工智能推薦的產品崛起後，用戶對於信息分發和獲取的需求都更上層樓，單靠原有的網站和百度系的內容，百度仍舊很難擺脫此前在《搜索引擎百度已死》中被詬病的自我封閉的問題。

信息流和小程序的出現成了解決困擾百度已久的回春藥。回看百度的轉變歷程，2017年7月手機百度發布9.0版本可以作為一個重要的節點，在9.0至11.0這三個大版本中，百度陸續上線了信息流、智能小程序等功能，為百度找到了移動搜索突破商業化與內容生態的突破口。

對於百度而言，信息流最大的意義在於提高其內容分發效率，開辟新的廣告營收路徑。而智能小程序則直接改善了搜索引擎和開發者之間的關係，相較於此前的APP和百度之間競爭關係，小程序尤其是類似於小紅書、知乎等內容社區，在流量與廣告上能更多與百度達成一致。小紅書、知乎能作為百度的內容供應商，擴充其內容生態的豐富性，百度也能為後者提供流量與廣告分成。

秉持這種思路的不只有百度，此前字節跳動投資虎撲，阿里投資小紅書，騰訊投資快手，都是在通過第三梯隊的產品擴充其內容生態。事實上，隨著小程度的爆發，移動生態已經進入從分散到中心化的新階段，但不同於PC時代搜索引擎一統入口的中心化，未來如微信、淘寶、百度等超級APP會形成多個中心，提供的功能會越來越趨同，而最終的競爭會集中在其提供的服務與內容水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