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復仇者聯盟4》導演羅素兄弟（安東尼·羅素、喬·羅素）與中國導演烏爾善在上海對談，交流商業大片的製作。
《復仇者聯盟4》點擊購票
中國有很多優秀導演，但是在目前的階段，能夠與拍攝四部漫威宇宙電影（《美隊2》《美隊3》《復聯3》《復聯4》）的羅素兄弟對談的，他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之一。因為烏爾善正在將《封神演義》搬上銀幕，三部曲正在拍攝中，明年第一部上映。
《復仇者聯盟》系列是美國超級英雄的集合，《封神演義》就是中國神仙的集合，這樣的互文關係，在當天的對話中屢屢可見。不管是世界觀的構建、故事的構思、角色的設計，還是情感的內核，《復聯》都稱得上成功的典範。而《封神三部曲》，則肩負著能否成功構建中國首個電影宇宙的希望。
以下為當天部分對談內容，文章較長，全是乾貨：
主持人：整個電影創作的過程肯定是非常有挑戰的，而且要持續保持這種創意。
羅素兄弟：在過去的六到七年，我們拍攝了四部電影，第一部是《美國隊長2》，然後是《美國隊長3》。另外兩部是連拍，拍了《復仇者聯盟3》，休息了兩個星期以後，就開始拍攝《復仇者聯盟4》。其實是很難的，因為都是大片，需要非常多人力、金錢的投入。這也激發了我們很大的創意，我們有大量的資源來說這些故事，感覺非常慶幸。
主持人：你們花了六年拍攝非常的了不起。
羅素兄弟：這是我們兩個人共同努力的結果，需要很大的自製力和專註力，要不斷地做快速高效的決策，而且要知道如何和他人合作，和很大的一個團隊合作。我們的團隊都是非常有才華的人，所以這一點非常的關鍵，我們有著非常強大的團隊，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電影團隊。
主持人：兩個人就是好辦事，烏爾善導演您只有一個人。
烏爾善：所以我要拍八到十年。
主持人：八到十年確實是非常長的過程，而且每一年您的時間都會計算得非常精確，那這個過程中有一些什麼挑戰？
烏爾善：因為《封神三部曲》有一些獨特的部分，原著的故事非常複雜，怎麼濃縮成一部電影的長度，這是一個難點。我也一直在關注漫威的電影，把這麼複雜的素材，裝入電影的容量，這是一個創作者需要花很多精力處理的問題，所以我們團隊大量的精力在處理世界觀的建構，視覺的設計，花了大量的時間，到今年已經是第五個年頭了，我們去年開機，第一階段的拍攝已經結束，這個周末再次開機，會把未來所有的三部電影全部拍完。
主持人：你們一個拍攝了漫威宇宙的電影，一個拍攝封神電影，覺得什麼是最重要的？
羅素兄弟：對漫威來說角色是很重要的，他們都是立體的人，有各種各樣的情感，非常的複雜，他們也必須要做決策，不管是好的還是複雜的決策，艱難的決策，這也令觀眾非常有共鳴。
主持人：說到人物，我覺得很有意思，在不同的電影裡想到的超級英雄，中西方中的超級英雄，您覺得有區別嗎？
烏爾善：對於我來說，美國的漫畫就是美國人的神話，在本質上和中國的神話是一致的。美國的超級英雄和中國的神話人物是一種想像力的來源，都是有一部分的歷史，同時增加了大量想像的世界，演繹我們內心的精神旅程，這個在原理上是完全一致的，可以說漫畫就是美國的神話，對中國人來說《封神演義》裡的所有人物，就是漫畫裡的超級英雄。
主持人：問一下羅素兄弟，在你們的電影裡，你們覺得超級英雄是怎麼樣的，比如說和烏爾善導演的電影相比，超級英雄有哪一些不同呢？
羅素兄弟：我們的電影裡很多人物是來自漫畫，很多是美國創作的，但美國漫畫的創作者來自不同的文化，他們會創作一些非常不同類型的超級英雄，最後在美國的大熔爐裡相會了。
有一點不同的是，他們和中國的神話相比是一些比較新的創造，因為我們的文化比較新，我們要不斷對他們進行演繹和打造，即使是美國隊長，我們也不斷在現代社會的意境裡不斷的打造，就像中國的孫悟空一樣。
烏爾善：美國的超級英雄都是受了異塵餘生，或者是被蜘蛛咬了一下，中國的神話都是要不斷的修鍊。
羅素兄弟：我非常同意，我們的超級英雄，很多都是由科技打造的，因為我們在美國的社會裡要創造出這麼一個超級英雄，可能你要給他們一些超級的能力，所以很多的時候，必須是要有一個起源故事，是和科技、科學有關的。比如說用無限寶石的，還有很多的魔法賦予他們神力。
導演對談環節
烏爾善：我非常想知道，你們是怎麼做劇本的？在協作和構思故事的時候是怎麼工作的？
羅素兄弟：我們和你一樣，會花很多的時間打造劇本，然後再開始拍電影，可能需要幾年的時間來打造劇本，打磨劇本。我們兩個在劇本上會緊密合作，同時還有專門寫劇本的團隊，會連續幾個月不斷打磨，討論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怎麼樣打造人物，怎麼樣開發故事情節，互相之間進行腦力的衝撞，這是一個很長的開拓性的過程。
另外我們非常專註於講故事，首先是做一個故事的大綱，三頁大綱，是一個很簡單的文件，我們就可以知道故事的起始和結尾，大概會花好幾個月的時間來討論這三頁的內容，到底是不是喜歡故事的起始、中間和結局，這個文件如果滿意的話，就會把這一頁拓展成二三十頁的內容，看主題和基調是怎麼樣的，這樣子就更容易討論了，因為這是20頁的內容。
傳統的劇本可能需要120頁，幾個月之內我們先把基礎打實了，之後有了很好的框架以後，再打造很好的劇本。在漫威的話，可能會有人突然冒出來說劇本要不要加一個內戰的情節，我們需要幾個月坐下來非常耐心地討論，到底這個故事是不是足夠好，是不是可以搬上銀幕給全世界觀眾看。
烏爾善：通常像《復聯》第三部和第四部這樣子的劇本，需要多長的時間可以完成呢？
羅素兄弟：一共可能需要花三年半的時間，我們大約花一年的時間寫《復聯3》，一年寫《復聯4》，但是劇本也在不斷的變化，我們在製作和完善劇本的時候，就會讓演員一起進來，讓他們看劇本，說一下對劇本的感受，如果是在拍攝的過程中，有什麼新的點子出現，我們就會停止拍攝，進一步寫劇本，然後再回來拍攝，在不斷的編劇本和寫劇本的過程中，如果我們覺得拍攝的效果不滿意，就會再次重新拍攝，所以是一個花了很大精力不斷完善的過程。
烏爾善：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原來我以為花四五年的時間寫《封神三部曲》的劇本很漫長，他們也是這樣子，就比較合理了。還有一個問題，你們兩個人一起做導演，在工作的現場是怎麼配合的，你們是怎麼分工的，在拍攝的現場和後期製作的時候，會怎麼分工呢？
羅素兄弟：我們在現場沒有特別的分工，基本上什麼都是一起做的，而且也一直不停的對話和交流，說說現狀是什麼，我們現在在做什麼，我們想要達到什麼效果，互相呈現自己的點子，在看誰的點子比較好，最後我們會選擇最好的點子，再做創意。其實在整個製片的過程中，這是很自然的，因為做片子是一個合作的過程，總是少不了和別人的合作。
我們有一個導演朋友，他會坐在我們監視器的後面。在拍攝結束之後，他會說坐在你們後面，看著你們拍攝很奇怪，因為總是看到你們兩個人在不斷地對話，就好像是我們把別人一個人腦子裡的內容都呈現在對話裡了。
烏爾善：厲害厲害！雙核驅動，一開始我以為他們是A組B組，一個白天拍，一個晚上拍，看來不是這樣子的。
羅素兄弟：這個點子不錯，可以借鑒一下。
羅素兄弟：其實《復聯》第三部和第四部是連拍的，但是只有這兩部是連拍的，您是三部連拍。那我覺得在中國的文化中有非常多膾炙人口的神話故事，您為什麼要選擇《封神演義》，想要呈現怎麼樣的故事給觀眾？
烏爾善：因為我也一直關注整個美國的漫畫文化，漫畫文化變成電影作品的整個形態，我非常羨慕美國流行文化的創作者，他們能夠把這麼複雜的資源變成精彩的電影，因為從我的角度，美國的漫畫其實也是用一種充滿想像力的方式來描繪美國的近代歷史，從二戰到海灣戰爭，都是和他們的歷史、現實有密切的關係。
中國的神話故事其實也是，中國的神話故事裡有非常重要的歷史真實故事，有我們大膽的想像力，我覺得《封神演義》是最可以代表中國文化特別的神話故事。首先它有一部分中國的歷史，三千年以前的周朝的建立，這是中華文明的起點，中國人之所以是中國人，是因為周朝的建立，有中國人引以為豪的文化標誌。
另外《封神演義》神話的系統是非常本土的中國道教文化，完全不同於其他的神話體系，像西遊記來自佛教的文化，但是中國自己原創的本土文化，其實是道教的文化。《封神演義》裡高度集中了中國歷史上的道教人物，裝在自己的系統裡，很像形成了一個復仇者聯盟這樣的組織，所以這樣的形態是非常的有意思的。我也希望它變成電影以後，被年輕的觀眾喜歡，重新認識我們自己的傳統。因為我們中國沒有自己原創的漫畫文化，這個很可惜，但是中國的文化資源是非常龐大的，是非常有價值的，我也希望中國的年輕人可以意識到我們的文化很酷，也是在用一種想像力演繹我們自己的生活和經歷。
羅素兄弟：第二個問題，我們是一個團隊在合作，你是單槍匹馬，但是你的電影又是非常複雜的，如何讓自己更加有結構性的做這個電影呢，你是先把第一部電影劇本完成再寫第二部嗎，第二部或者第三部電影的劇本有沒有出來呢？
烏爾善：雖然導演是我一個人，但是我們的團隊還是有很多人，尤其是編劇團隊非常龐大。有顧問，有執筆的編劇，還有幫助我們提問題和修改問題的一些專家，超過了十幾個人。
我大概用了兩年時間，寫出了一個三部電影的大綱，把這個大綱再用了兩年時間發展成劇本，劇本完成了以後再開始製作，這樣可以保證準確性，然後不斷修改劇本，隨時進行修改，所以劇本的寫作和修改是持續的，我估計會持續到上映。
羅素兄弟：什麼時候可以看《封神》第一部電影上映？
烏爾善：明年就可以。
現場媒體提問
記者：我想問一下三位，中國和西方有很多文化上的差異，東方有孫悟空，也有葫蘆兄弟，如果給三位換一下位，烏爾善導演您會拍哪一些西方的神話人物，羅素兄弟拍中國的電影，會選擇哪一些元素去實現，封神和復仇者聯盟除外。
羅素兄弟：這個問題非常有意思，中國有非常豐富的文化和歷史，很多的傳奇故事我非常喜歡，因為我是一個外國人，我非常想將這些古老的故事在現代社會裡重新演繹，讓它們和我們引起共鳴，這也是烏爾善導演在做的事，我們是不是可以把這些故事帶到西方，讓西方人也同樣引起共鳴。
烏爾善：這是一個很好的思路，復仇者聯盟裡面還有北歐的雷神，中國神話故事裡的人物也可以參與進去。
記者：我想問一下烏爾善導演，在選角的過程中，是不是有一個新的模式，是不是會有很多新人演員的加入，想問一下羅素兄弟，你們已經為漫威拍了四部電影，有什麼選角經驗想和烏爾善導演分享的？
烏爾善：《封神三部曲》裡面的角色非常多，有一些大明星，也有年輕的演員，而且對這些演員的素質的要求，需要非常的全能，不但是能夠演有難度的情感戲，還需要具備一些古代戰士的技能，比如馬術，禮儀，擊鼓等等，我們在全球海選20-30歲的演員，然後用了24周封閉的專業課程訓練他們，讓他們可以勝任這麼複雜的電影製作，讓他們在電影裡承擔非常非常重要的角色，這種方式其實也是唯一的方式，因為我們對演員的要求和其他的電影是非常不同的，所以也用不同的方式培養我們需要的演員。
羅素兄弟：選角非常重要，選擇誰來扮演什麼角色，既要符合這個角色的特點，而且要很好地演繹出這個角色，我們認為小羅伯特·唐尼和鋼鐵俠就非常的匹配。在需要大量演員的時候，因為我們有很高的期望，就不斷的提醒自己，即使是一些非常微小的角色也是非常重要的，儘管他們在銀幕上出現的時間可能不多，但是或許會給觀眾留下最深印象，所以我們在設計整體角色故事的時候，我們不是要給這個演員有多長的銀幕時間，而是在這個銀幕的時間裡，要讓他做一些什麼，這個非常的重要。
記者：我想問一下烏爾善導演，因為我們知道電影宇宙的構建其實是很複雜的，您在著手準備《封神》，也是想要構建一個封神宇宙，在這個過程中，您可以從美國電影工業中電影宇宙的構建中學習到什麼，吸取什麼經驗和養分，您說現在的第一部已經快結束了，是一部一部來走，還是交叉進行？
烏爾善：春節前我們已經拍攝了四個月，主要是針對第一部的內容，這周日我們會重新開機把後面的內容持續拍完，大概會拍到今年年底。第一個問題我們會面臨同一個創作上的難度，就是素材太多了，不管是對漫威電影還是封神電影來說，素材太多，如何把人性的情感變成故事的主題，這是最核心的，所以在漫威電影裡面，我一直在學習一種處理素材的方式，然後找到引起我們共鳴的情感的核心。
為什麼漫威電影講的不是中國的故事，也不是中國的人物，還在中國有這麼多的粉絲？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和我們有直接的關聯，更重要的是情感方面引起了我們的共鳴。所以任何的故事，真正可以溝通的是情感的部分，而不是在於發生在什麼國家，發生在美國，還是發生在外星，發生在未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沒有一種情感打動了我們，我們願意看完這個故事，我覺得中國神話故事的改編也要遵循這個思路，找到情感的核。
記者：我的問題是問羅素兄弟導演，我們知道復仇者聯盟在中國有大量影迷，你們會不會在拍攝的過程中，關注到中國觀眾的需求呢？
羅素兄弟：我們非常重視觀眾的反響，這是幫助我們拍攝下一部電影的時候來構建故事，影迷有不同的聲音，有不同的觀感，在中國也是這樣，我們不可能每一個影迷都照顧到，我們非常喜歡復仇者聯盟裡所有的人物，首先要追尋我們內心的聲音，告訴我們故事如何發展，我們首先是為自己來拍這些電影，然後希望能夠找到觀眾的共鳴，不然的話，就有一點脫離我們本來的意願了。
記者：我們都知道構建角色非常重要，我想問一下烏爾善導演，您最喜歡的角色是什麼，您想在拍電影的時候，注重表現什麼方面，帶給我們新的感覺？人物的打造和發展非常重要，您是不是可以給我們一個例子，比如說在《封神演義》裡您非常喜歡的人物性格，怎麼樣呈現出來，您會做哪一些改變，通過演員的演繹打造出來？
烏爾善：設了一個圈套給我，其實我喜歡《封神演義》所有的角色。因為對於我來說，所有的角色是在演繹我們人性裡每一個層面，所以每一個角色形成不同的故事，是在觸及我們內心不同的層次，共同完成我們內心的表達，所以每一個人物我都很重視，不管是正面還是反面人物，都承擔了對人性的理解，無論是神話宇宙還是漫畫宇宙的電影，讓我們覺得既精彩又豐富又有力量，因為每一個角色都代表了我們每一個人心靈的角度，它包括了我們中國人很多很多不同的人格，不同的價值追求，最後形成了一個整體故事，所以它是詩史級別的，它具有全景的效果。
羅素兄弟：我們整整八年也是這麼來處理問題的。那怎麼樣推出漫威電影裡面的人物，其實就是最終的問題，我們為什麼喜歡這些人物，因為不同的人物，我們的觀眾和每一個人的反響是不一樣的，如果你在漫畫裡看，整個人格的進程也是不一樣的，比如在二戰時，美國隊長其實是一個愛國的人物，當時可以引起讀者的共鳴；到了70年代，這個角色就變得更加複雜了，他再也不是在非黑即白的世界裡生活，這些角色被迫要有更加細微的人性。比如說第一部《美國隊長》，我們並沒有展現所有角色，美國隊長更多的是說到了那些愛國的戰士，而在《美國隊長2》的時候，我們希望把這些角色做的更加的豐滿，會講述他們的故事，講述當時美國政府的情況，讓這些角色能夠做更加艱難的抉擇。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