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當時和他的朋友一前一後正要往樓裡走,這位朋友因打電話在樓下站了片刻,就在這時,那位老人墜落了下來並砸中了他,整件事就這樣在一瞬間發生在我父親眼前。”張瑞回憶其父親向他轉述的這場發生在自家樓門口的慘劇時,這樣說道。
1月13日,重慶市大渡口區美德佳園小區2號樓一名老人從高層墜落,並砸中一名正在該樓下打電話的30多歲男子。警方和救護車趕到現場時,二人均已死亡,隨後遺體被殯儀館的車輛運走。
意外還是主動跳樓?住戶稱失足墜樓“不太可能”
1月14日中午,記者來到事發現場,看到警戒線已經撤掉,兩名工人正在焊接前一日被墜樓老人砸壞的欄杆。該樓共有28層,除最高的27和28這兩層外,其余每層共有8戶。一位26層的住戶告訴記者,墜樓老人是她的隔壁鄰居:“那個老人就住在我隔壁,姓田,大概70歲出頭,和差不多也是70多歲的老伴一起住。案發後,警方曾來到26層,向一整層住戶敲門問話了解過情況,不過當時大部分人去上班了。我對他家不算熟,隻提供了一些基本情況。”
通過觀察該棟樓外觀結構可以發現,老人墜落並砸死另一名男性的位置正好位於該樓8戶陽台和飄窗之間的下方。該樓24層的住戶孫女士告訴記者,案發時,她聽到響聲探頭出來,發現外面倒了兩個人,隨即立刻下樓查看,還在警方到來前拍攝了二人倒下後的視頻,並提交警方作為證據:“那是1月13日中午11點過了幾分鐘的事,11:30我看到警方趕到了現場,救護車大約也在同一時間趕到了,但那時兩個人都已經一動不動了。警方很快用警戒線把很大一塊的範圍都圍了起來,12點左右,兩名死者被抬上了殯儀館的車運走。”
案發後,有網絡傳言說老人是因為了取下懸掛在屋簷下方的臘腸而失足掉下樓的,對於這種說法,孫女士和多名住戶表示不認同。“我也讀到網上有這種說法,雖然警方通報之前真相還未可知,但我個人實在覺得不太可能。我們這棟樓每戶的陽台都裝有一個不算矮的圍欄,飄窗下面固定住的那塊玻璃也很高。這些都是一個個頭不高的老人需要用些力氣去主動攀爬,然後才能跨過的障礙,所以我覺得失足掉下去的可能性不大。”孫女士說。
另一位住在與田姓老人家同側的住戶同樣表示,他覺得意外墜樓說法不合理:“在現場抬頭看就可以看到,我們這棟樓陽台的外延還有一處屋簷,若要在陽台懸掛東西,無論距離屋簷還是欄杆都有一段距離,我認為不太可能存在那種因取物墜樓的隱患。”
認識墜樓老人的鄰居表示其人“有點倔” 案發後老伴未露面
住在墜樓老人隔壁的張阿姨告訴記者,她很少看到墜樓的老人外出:“我只知道他家住了老兩口,我見到死者老伴的次數多一些,多是在她出去買菜後來回出入電梯時,至於死者本人則見的次數比較少。你也看到,我們這裡不少住戶在防盜門外還會安裝一個鋁製活動門,各家之間相互隔離得較徹底,很少注意到左鄰右舍在做什麽。我記得這家人不是樓剛建好就住進來的,而是後來搬進來的,具體時間記不清了,就記得他家當年搬進來前,房間裝修得很倉促。”
該層另一位住戶,同時也是案發當天目擊者之一的一位先生表示,在他的印象中,墜樓死亡的老人“話很少”“有些倔”:“印象中那個老人個子不高,話很少,有些倔強的感覺,面相也有些陰沉。他偶爾會在小區裡散步,據我所知確實身體有些毛病,至少我看到走路有些一頓一頓的。至於老人的老伴或其他家人,案發當天沒出現在現場。”
住戶孫女士告訴記者,她曾因某些小區物業事務上的交流,和墜樓身亡的田姓老人有過幾次面對面的接觸:“由於近日我經常在樓裡面串門,忙著聯絡成立業主委員會的相關事宜,所以見過那位墜樓的老人幾面。此外,平時上下樓在電梯前碰面時,也會和他打招呼。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應該是上星期三,也就是墜樓發生的五天前。那天我來敲門,就是他本人開的門,當時他家裡就他一個人,沒見到他老伴。我聊了幾句小區業主委員會的相關內容,還想請他簽個字,不過他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對於我所講述的事也未置可否,聽了幾句就關門了。就當時他的狀態來說,我現在回憶起來看不出是否患有疾病,只是覺得他有些陰沉。”
孫女士查閱記錄後告訴記者,在她所登記的業主名單中,田姓老人和老伴所居住的26層8戶之前的戶主為老人的女兒,而現戶主為老人的外孫:“這位墜樓老人其實挺可憐的,女兒四五年前因為癌症去世了,如果說他真的像網傳的那樣有一些抑鬱症症狀,這可能是一個原因吧。老兩口還有一個外孫,就是現在的戶主田傑。我見過這個外孫一次,個頭挺高的,好像正在本地讀大學。”
1月14日,記者來到墜樓老人所居住的房間門口,多次敲門未有人回應。15日下午,記者再次來到該戶處,開門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高個青年,但他否認與這家的關係,自稱“是戶主的朋友,被朋友拜託上門來,收拾一些東西”,聽到記者的身份和來意後,未做任何表示,隨即關上了門。此後數日,該戶均未有人應門,但記者觀察發現,此前拜訪時放在門外的兩雙拖鞋已被人收了起來。
墜樓老人隔壁的張阿姨告訴記者,老人的老伴這幾天可能已經外出了:“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她可能去了親戚家暫住,事發後這幾天也沒再見到她再回來。”
被砸的打電話男子系來此樓一位朋友家做客
本案件中,老人墜樓時恰好砸到在樓下打電話的一位男子,多名目擊者表示,二人幾乎當場死亡。案發後,多人看到一位大約三四十歲的紅衣男性癱在地上,衝著被砸男子哭了起來。
記者了解到,這位紅衣男性為被砸男子的朋友,也是這棟樓的一位戶主。案發時,他正邀請被砸男子來家中做客。1月16日,紅衣男性的兒子張瑞在家中向記者介紹了這位被砸男子的一些情況:“被砸到的那位叔叔是我爸爸的朋友,當時正來我家吃飯。網上傳言說他是在樓下打電話詢問我家位置時被砸,其實是不對的,他認識我家,當時他和我父親是一前一後一起朝樓裡走的。為了打一個電話,他在樓門口站了一下,就被砸中了,我父親目睹了這一切。”
張瑞介紹,被砸男子現年三十多歲,老家在重慶市潼南區,生前在重慶市市區工作,具體情況則不便透露。
當地警察尚未發布警情通報 街道辦:這是一次悲劇,一個意外
1月14日,記者撥打墜樓事件發生的美德佳園小區2號樓一樓大廳內張貼的三位新山村派出所社區民警的聯繫電話,希望了解該案件的調查情況。其中一位民警表示自己已經調離了該轄區,另外兩位民警在記者表明身份和意向後,均表示“這個案子不歸我負責,不是我經手的,請谘詢分局宣傳處”,隨即掛斷電話。
1月16日下午,記者來到事發小區所屬的大渡口區新山村街道辦事處。該街道辦一位自稱負責宣傳工作的劉女士向記者表示,她認為本案件已經“很明晰了”:“我認為事發當天新聞中說的其實已經很清楚、完整了,這就是一次悲劇,一個意外,對事件中的兩家人來說都是這樣。我認為基本可以排除刑事案件的可能。”
劉女士同時表示,她並不清楚老人墜樓的原因:“墜樓的具體原因還是要看警方的通報,應該還在調查中。目前兩名死者的家屬應該正在辦喪事吧,如果他們後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街道辦這邊也會積極提供幫助。”
截至發稿前,重慶市警察局大渡口區警察分局未就本案發布警情通報,記者連日來多次撥打該分局宣傳處電話,均未能接通。
(注: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為化名)
津雲新聞記者 侯沐偉 發自重慶